离别的氛围总是伤感的,可能某些离别还带着愤怒。
十里长亭,送别之处,欧阳修正在跟林安围绕着凉亭跑圈。
“老子被贬,是不是你小子动的手脚,你站住看我不打死你。”欧阳修气喘吁吁,正是年轻力壮的时候,身体却这么差劲。
林安也没好到哪里去,额头冒着汗水,双手靠住亭柱,弯着腰喘气。“鬼知道,你怎么招惹到吕相公头上了,人家不弄你,弄谁啊。我也才知道,你是为何才贬官。”
林安不敢告诉欧阳修,吕相公手底下的官吏,不少人都是林安这里的大客户,指不定哪个人弹劾欧阳修的奏章就出自林安之手,毕竟林安也写过几个弹劾模板给人参考。
“你先过来,我有话给你说。”
“你骗傻子也要给个糖豆啊,活该你被贬。猪球,你以后可不能学他这个样子。”
长亭外,一辆马车边上,朱文正在跟蔡襄、余靖、尹洙等一众大佬交谈,朱文应对有方,对还能难得对朝局有些个人见解,虽然有些稚嫩浅显,但也不可苛求一个十岁孩童,纷纷感叹,欧阳修捡到宝了,有几个人还在询问其是否婚配,看来众人很看好这个胖乎乎的小子。
听到林安的喊叫声,众人纷纷开始劝阻这两个人,也不知道多大的仇怨,一见面就开始吵架,之后就开始了追逐游戏。
“我为了赶上给你送别,差点撞上一辆马车,我这袍子都脏了。”林安向众人展示自己满是灰尘的衣衫。
“小贼,你休要骗我,我今日定要将你绳之以法。”欧阳修被众人纷纷拉住,生怕他打坏了那个少年。
蔡襄站了出来:“欧阳兄,他也算你的子侄辈,怎么能随意殴打呢,孩子年少,多讲些道理,我观他也颇聪慧,一块璞玉还是可以打磨一下的。”
“就是,我可是璞玉,不就是在汴梁做了些商贾之事,干了点买卖吗,叔父何至于此,我也是为了混口饭吃。”林安躲在蔡襄身后,向众人诉说缘由。
“妖言惑众,今日我就打死你,为民除害。”欧阳修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根长棍,众人见状,立刻抱住欧阳修。
林安见欧燕修被众人牢牢锁住,立刻跑到欧阳修身后一个手刀劈到欧阳修脖子上。
“小子你还敢打我。”欧阳修挣扎的越发剧烈。
“我听别人说,这样能把人弄晕,没想到那个人骗我。”林安边说边拿出个瓷瓶倒出一点水在自己的袖子上,之后紧紧捂住欧阳修的口鼻,没一会欧阳修就不在挣扎了。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看向林安。朱文满脸慌张:“你’,你把他弄死了。还在他的好友协助下,弄死了朝堂大臣。”
林安翻了个白眼:“睡着了,下了点药,我总不能让他这么闹腾啊,一场欢送会,可别把我再送进牢房。”
林安让众人探了探欧阳修的鼻息,又摸了摸脉搏才让其他人放心。
“想不到小友还知晓岐黄之道,改日定要探讨一番。”蔡襄满脸敬佩,这少年总能给人带来惊喜。
“安神入眠的药水,各位见笑了,家传秘方,不能外传害怕落到不法之徒手里。”林安的乙醚可不多,这玩意太难造了,重生以来就这么一小瓶,可不能让人拿去祸祸,先让他们绝了这份心,古代还是挺看重秘方的,一般言到于此,都会知礼而退,不再询问。
林安拉着朱文走到一边:“人生这条路是自己走的,我不能陪你们了,现在我这里有些危险,等我在这里扎下根,再接你们回来,其他人都跟范仲淹走了,那位也是个君子,办事还挺牢靠,你们以后要互相搀扶,不可忘本。”
朱文的胖脸哭的稀里哗啦,,林安的话一直没有停下,每句话都像一块石头落在朱文的心口,这个十岁的孩子终于明白了,这世界上不仅仅是晴空万里,还有****,只不过以往是有个少年在替他遮挡,而现在他要独自面对。
林安拍了拍朱文的脑袋,示意他的路途该开始了。
相当初,林安刚捡到他的时候,这孩子正在啃一只死鸡,满嘴的鸡毛,看到林安,那孩子哭着求林安把他爹娘的遗骸从大火里抢出来,还把那半只血淋淋的死鸡递了出来。林安小小的善心跳动了一下,就顺势收留了这个饭桶。
而现在,那个少年真的要变成一个翩翩学子了,林安有感欣慰。
回去的路上,林安一直在思考,自己怎么突然有个老父亲的心了,虽然两世加起来肯定够了,但自己不论哪一辈子都还没结婚呢。心理年龄到更年期也算吗,还是我提前老化了。
再次看到汴梁的城墙,林安嘴里喃喃道:“脱离了狼群的独狼啊,想在这里活下去可不容易啊,狼群果然还是数量多起来好,就我自己多少有些孤单啊。”
一个少年人再次踏入汴梁的土地,脚下仿佛又千万条树根在往地底深处钻去,当一个少年不在满足一个平凡的小商人身份时,没有人能知道他的野心到底需要什么东西才能填满。
轻易放飞一个人的志向,随意解锁一个人的野心,那个人不是从万丈高空摔死,就是在跌落深渊的同时拽着其他人一同往深处掉落,旁观者则是看见,那个人在飞往高空。
“快点让开,小子,别堵路。”
“抱歉,给你添麻烦了。”林安赶紧往清风楼走,不管未来如何,先制定计划再说,至于怎么完成,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林安对未来还是乐观的,大宋朝堂办事效率还是可以的,林安这种人要是走流程,判罪充其量是秋后问斩,可真正想要执行下来估计要上几年,而且这几年还不能有大赦天下的事情发生,否则林安就要流放去海南喝椰子了,顺便也要少些天灾,再者兵祸也要少一些不然死罪就变成充军了。总之一句话,在大宋判死刑,那是真的是穷凶极恶之徒,老天都不照顾你。
欧阳修双眼无神的看着朱文。
“师傅,不是咱们没本事,奈何敌人太狡猾,您的几个好友也反水,帮林哥了。呸,是助纣为虐,帮那个奸贼小人了。”朱文把刚才不小心唾到欧阳修衣衫上的口水擦干净。
“你还有什么能告诉我的,那小子除了懂朝政,会杀辽人,能下毒,还会些什么。”欧阳修看向天空。
“好像会一丢丢极西之地的番语,懂上一点点兵策,闲暇时光还会去炼些丹药,偶尔会说些星象的东西,对一些仙人名教有些了解。我这么一说突然感觉林哥真是学识渊博啊,呸,奸贼旁门左道倒是知道不少。”这次朱文注意了一下没唾到欧阳修身上。
“妖孽啊,国朝将乱啊。”欧阳修说完就虚弱的靠着牛车昏睡了过去。
朱文暗自心惊,林安这下手也太狠了吧。
夜晚,清风楼,林安注视着赵仁寿,没有张俊南的第一个夜晚是这么得想他,唉,年轻人火力壮,林安瞅了瞅自己的小胳膊小腿,放弃了把他背进屋内的想法。
林安自己则安心的回屋睡觉了,没有看门狗的日子,林安睡的很香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