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崇南压下眼底划过的一抹暗色,重新微抬起眸子时已是一片平静,温和道:“林小姐,是我。”
林若若听着马车里传出的清冷声线,眼底飞快地划过一丝落寞,停顿了下,才问出口:“苏少爷为何拒绝我们的亲事?”
此话一出,苏崇南扶着车厢的手突然紧了紧,很快又放松下来,这门亲事是大哥替他应下,并未询问过他的意见。林若若是镇国将军长女,将门之女英姿飒爽,上门提亲的认几乎踏破门槛。
他曾有幸见过一面,马背上的铁甲锦衣少女手持长枪,眉宇稚气未脱,扬着一抹傲然明媚的笑。彼时她不过十三岁,却能驭马奔袭三十里地外的军营,一支红缨枪,便能将军营中的力壮猛士挑下,从此声名远扬,京城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纷纷赞叹虎父无犬女。就连他这个成天待在府中的病秧子都能听得一些传闻。
不过惊鸿一瞥,却已然心动,但是他这般病弱根本配不上她。
只是,没想到拒了亲事之后林若若竟然追到平南县,当街拦车,心底有些不解,他可以确定,他与林若若并无交集,她又为何这般态度。
转念一想,或许只是过来质问缘由吧,毕竟这样的女子心高气傲,必定不能接受。
林若若的视线紧紧的落在马车上,似乎想透过布帘看清苏崇南的表情。随着苏崇南沉默地时间延长,她握着缰绳的手也越来越紧,面色微白,忽然她像泄了气一般,骑马调头,背对着马车,留下一句:“我还要去和三皇子汇合,改日再到苏王府拜访。”
说罢,狠狠地挥动马鞭绝尘而去。
苏崇南的心忽的一空,原来不是特意找他。而且,三皇子竟也到了平南县。
他抬手掀开半边帘子,眸子中神色淡淡地看着林若若背影,却不想转弯之处,她忽然回头,两人四目相视,皆是微愣。
林若若一把勒住缰绳,马蹄高高扬起又落下,背上的女子岿然不动。她对苏崇南扬起一抹笑,微微颔首,才又驾着马离开。
直到林若若的身影就消失不见,苏崇南手中还失神地攥着帘子的一角,过了好一会,他才放下帘子退回马车内,对着马车夫轻声道:“回府吧。”
马车夫迟疑了一会,“少爷不去万事通酒楼了吗?”
“不了。”
马车缓缓行驶起来,苏崇南拿起书却再没了看书的心思,突然,他猛地咳嗽起来,连忙拿帕子遮在嘴前,再拿开时竟是咳出了血。
他的眸色深沉下来,冷淡地将帕子叠起来放回了袖袋,疲惫地闭上眼,不是他的不能强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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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斐墨终于消了气,拉着容小鱼的手出了酒楼,慢悠悠地走在大街上。
容小鱼茫然,这不是要剿匪吗,怎么还有闲工夫逛街?
“夫君为何这般清闲?”
“为夫不陪着你,难道让你去找你的木言师兄吗?”
容小鱼哑然,无奈地撇了撇嘴,她似乎早该料到他会这么回答,着实不知该如何接话,因为说多错多,不要妄同一个醋坛子讲道理,索性她转移了话题,说起了她接到的第一例手术。
君斐墨眉头微蹙,在听到需要脱去上衣做手术有些不高兴,但是看着容小鱼飞扬的神采终是忍了下来。只可惜,那时他尚在边关,并未听得见识到小鱼的医术,君斐墨眸底闪过一丝遗憾,他揉了揉容小鱼的头发,“夫人如此厉害,想要为夫给你什么奖励?”
容小鱼抬眸看他,突然露出一个坏笑,“我也要夫君给我按摩,早上我的手都酸了!”
君斐墨轻笑一声,“那夫人可别后悔。”
当然容小鱼此刻并不知道危险即将来临,仍旧傻乐着。
木言推开窗户深吸了一口气,看向长街上,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一眼就看到了容小鱼和君斐墨,见两人举止亲密不由轻叹一声,小鱼真的是好福气得了墨兄这么一位爱她的夫君,又回头看了看桌上刚拿出来的医书,摇了摇头,他还是和医书为伴吧。
君斐墨带着容小鱼来到了一家驿站,正疑惑就见一道白色身影疾步从楼上下来,跪在君斐墨脚边,是个女子,“属下拜见三皇子。”
“起来吧。”君斐墨淡淡点头,那女子终于抬起头,看向容小鱼,露出一抹笑,“小鱼,好久不见。”
容小鱼看着眼前这个熟悉的面孔,总感觉在哪里见过,不禁皱眉想了一会,突然她想起来什么,不敢置信地瞪大眼,“若若姐!”
和她指腹为婚的林将军女儿,林若若!
林若若豪迈地推了推容小鱼的肩膀,故作生气道,“这才多久不见,小姐就不认得我了?”
“若若姐,很久了,我们两年多没见了!”容小鱼上前抱住林若若的胳臂摇了摇,容羡鱼和林御的关系水深火热,但和林若若却像闺蜜一样,时常在一起说着体己话。
但是两年前林若若被派出镇守城北,她们就再也没见过面了。
君斐墨看着容小鱼完全忘了自己的自己的存在,黑着脸咳嗽了一声。
林若若揶揄地看了眼容小鱼,连忙退开一步站好,容小鱼被她的眼神看得有些害羞,往君斐墨身边站了站,开口道:“若若姐不是在城北吗?怎么会突然过来?”
林若若看了眼君斐墨没有说话,容小鱼也跟着看过去,君斐墨不由挑了挑眉,淡淡道:“这里不是说话地方。”
三人进了房间,林若若这才将事情娓娓道来,容小鱼听着不由皱起了眉。
简单来说,城北王苏晟为他体弱多病的弟弟苏崇南求了一桩婚事,但是苏崇南拒绝了林若若。而苏崇南拒婚之后便来到了平南县打算不问世事。林若若本想过来讨个说法,恰好得知君斐墨要来此处剿匪,便自告奋勇愿助一臂之力。
“城北王苏晟?”容小鱼皱眉,看向君斐墨,“这不是企图刺杀你的人吗?”
“刺杀?”林若若也惊了一下,很快又镇定下来,秀眉轻蹙思索了一会,“三皇子,此事莫不是有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