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仲云伸了个懒腰,坐起身时,天色已经大亮。
满足地长叹了一声,这一夜好睡,竟醒得如此之晚,军营之时可是早起晨练,从不懈怠,看了看掉到地上的记载八九玄功的书册,很是无奈。
这功法可是大多数人求之而不得的,自己竟是看了几眼便犯了困劲,一丝也没有记住。
走出房门时,雪停风住,冬日的阳光照在身上很温暖,像极了情人的手轻柔的抚摸。
院子已经被清理出来一条路径,积雪堆在院子两旁,大门外白马轻轻嘶鸣。
院内也有马。
商奴此时便是马,正趴在雪上,王秀骑在上面,绕着一个堆起的雪人转圈,可爱的小脸也不知是兴奋还是冻得,红扑扑煞是可爱,嘴里不时吆喝。
哮天站在一旁只是静静地看着,王实蹲在门口,满脸笑容。
大仲云大愧,连一个孩子都早起多时,赶紧打了招呼,匆忙洗漱。
等一切准备完毕时,王氏也准备好了早饭,哮天二人有些拘谨,最后却被王秀硬拉了过来,终是一起坐下。
王仲云自己没有什么主仆之念,王家人也没有那么多的礼数,看他们吃着粗茶淡饭,狼吞虎咽,却反倒很是高兴。
唯王氏有些忧愁,家里添人,生计无法着落,不过当王仲云笑着从怀里掏出玛瑙,绿松石等物时,王氏便放下心来。
只是不知这这件稀奇之物从何而来,王仲云简述了一下财物来历,若不然王氏还以为自家儿子做了什么强盗勾当抢来的。
村人虽从未见过什么奇物,却也知道必是值钱之物,王氏的脸上更是自豪。
“母亲,等孩儿将这几件东西卖出,您便不必再忧心了。”
哮天停下筷子,嘴上还粘着一粒饭粒,抬头笑道:“老夫人确实不用担心,用不了多久,主人想必便能在朝中当官了,呵呵。”
王氏连连点头,慈爱笑道:“这便好,不过,日子好过一些也不能胡乱去花,总要积攒一些,你以后啊,可是还要娶黄小姐过门的啊,娘可是看出来了,这黄小姐对你可是很有情意。”
王仲云大窘,王秀拍手大叫,刮着脸羞他,王仲云只是当作不见,埋头吃饭。
哮天和商奴大乐,跟了这位以后,只是觉得这位主人年纪轻轻,却沉稳得可怕,总有种历尽沧桑的老叟的感觉,今天到是难得一见他的少年心性。
吃过饭后,王秀便拉着商奴出去陪他玩要,商奴的表情很是无奈,看着王秀的眼中却有一种长者对晚辈的溺爱。
所以当王仲云和哮天走出大门时,商奴便留了下来。
远近白茫茫的一片,路旁的树枝上不时有积雪落下,扬起一阵雪尘,掉在脖颈中,后背一阵凉意。
哮天忽然打了一个喷嚏,王仲云担忧道:“是不是昨晚着凉了,我看今天你就不要去了,反正也不差这几日。”
哮天轻轻摆手,揉了揉鼻子,语声微微有些嘶哑,微笑道:“无事,只是昨晚睡得晚,修补墙洞,还搭了一个马棚,出了一身汗,便这么睡了,没有升火取暖,晚一些便会好的。”
“何况。”哮天又笑:“仆也很是想念那位老友,很想早些见见她。”
语调中却不见暖意,直如冷风嗖嗖刮过。
“是啊,我也很是想念她。”,王仲云看了看远处,阳光有些刺眼,云梦山也披上了一片白色的外衣,秀美多姿。
“你知道冬日最适合做什么?”
“打猎。”“哮天又笑道续道:“仆最擅长也是最为喜爱的便是打猎,尤其是,猎狐!”
王仲云哈哈大笑,震得积雪纷落。
“该是找她算账的时候了。”
哮天也大笑不止。
“仆与主人认识的时候,记得主人说过,若妖狐逃脱作恶,他日你我二人尽可杀上门去。”
王仲云点头,脸上也有一丝缅怀之色,时间一晃半年之久,感叹良多,因一只狐建功立业,却也因此惹出无数风波,甚至险些丧命。
今日便让此事终结吧。
王仲云看着远处的山峦,山势起状,连绵不绝,有些茫然,不知坟在何处,又不觉地吟起了当日之言。
朝歌城南轩辕坟,
九尾妖狐善惑人。
今日一见如人言,
难以令其现真颜。
却道狐去坟还在,
他日定当把门拜。
哮天续道:“归去狐皮用车载,笑赠邻里乐开怀。”
“哈哈。”
“哈哈哈。”
一路行去,惭出村口,远望去,昨日的老树下,一匹骏马,漆黑如墨,更衬得黄飞燕白衣胜雪,倚在树下,巧笑嫣然。
王仲云大步行去,哮天牵马急赶,日惭升高,只踩得化泥飞溅,笑道:“主人出猎,原来还有佳人相伴,只是这天气却是不佳,若是阳春三月,春风拂面之时,便更好了。”
王仲云微笑道:“心中如春,所见便春,何况,我所要去的地方,未必便没有春。”
哮天不解。
只当看到王仲云和黄飞燕并骑前行,黑白相映,耳鬓厮磨,如春时行于郊外之眷侣时方才恍然似有所悟。
只是后一句去处有春,又作何解?
一路向西,三人惭向云梦山行去,初时尚能见几个行人,距山愈近,寒气惭重,已无人踪。
黄飞燕骑在马上,左顾右盼,笑颜如花,空山寂寂,不禁娇笑道:“这等天气,若有人看见我等几个还在游山闲逛,定会嘲笑我们痴傻。”
话刚说完,王仲云便笑了起来,哮天也笑。
黄飞燕疑惑,抬目望去,便看见了一个人。
一个樵子背着一捆干柴,从前面山角转出,慢慢走来,天气寒冷,那人却身穿单衣,手拎斧头,脚下竟似穿着布鞋。
黄飞燕大窘,白了一眼王仲云,眨眼间那樵子已走了过来,小路狭窄,三人只好往旁避让。
却没料那人低头将欲走过时,柴禾不知怎么一歪,眼看便要倾倒,哮天手快,已经一把扶住。
那樵子直起腰,将柴禾放倒,抬头冲着哮天善意一笑,眼神却瞟了一眼王仲云,便低下头去,低声谢道:“多谢。”
王仲云见那人三十左右,面相无奇,微笑点头。
那樵子再不言语,正欲背起干柴,忽见衣摆处有一小块泥污,用手轻轻地拂了拂,动作轻柔,竟有一丝极美之感。
待那樵子走过,黄飞燕哮天上马继续前行,王仲云却停了一会,看着那樵子消失的方向若有所思。
黄飞燕见他似有些恍惚,问他时,王仲云却只是微笑不语,气得黄飞燕扭头不理。
行至山角,三人弃马登山,拴马于树,惭往山中行去,寒气愈重,黄飞燕不禁紧了紧外衣,忽然腰间一暖,侧头看时,便看见王仲云那张关切的笑容。
黄飞燕心中甜蜜,嘴里却哼了一声,加快脚步行去,哮天全然不见,只是紧随其后,只感山风凛冽,心中却愈发迷惑,不知春在何处。
不久后,他便终于知晓。
行至半腰,一块大石卧于路旁,前面石壁拦路,青藤枯萎,王仲云赶上前去,用手摸向石壁上的凸出的石块,竟似极有规律,也不知他动了什么,那石壁上忽然轰隆一响,露出一个黑黝石洞来。
二人大奇,走过去时,有风从洞中吹来,竟似有微微暖意。
王仲云嘻笑一声,当先进洞,内中黑暗,却愈来愈暖,走了一阵,前方隐有光亮传来。
当哮天走进光明时,竟似有些恍惚,如在梦中一般。
严冬消失,眼前一片绿色的世界,水声潺潺,一条清澈溪流从山谷远处石壁间泻下,流过壁下的密林,杏红柳绿,奇花异草,远处一片艳红,似有桃子结于树,熟于林。
一只五色糜鹿从他们旁边窜了过来,好奇地观望地他们,远处响起幼鹿呦呦的呼唤,那糜鹿轻轻跃起,几个起落,消失于茂林之中。
有猿栖于崖畔,鹰飞山涧。
哮天呆呆地看着,忽然也欢快地大叫一声,向地上一滚,变成了一只白犬,汪汪叫了两声,不久,林间便一阵骚乱。
黄飞燕早已没了矜持,只是软软地靠在王仲云的身上,棉衣早已掉到了草地上,咬着嘴唇,痴痴地笑着。
忽然叹道:“竟然有如此的人间仙境,若以后,我们俩个如果能一辈子呆在这里,那该多好。”
王仲云笑了笑,笑得却有些古怪:“然后,我们再生几个孩子,那就更好了。”
黄飞燕脸红了红,手慢慢伸向王仲云的腰上,忽然用力一拧,竟然红着脸道:“你要想要,也,也不是不可以。”
王仲云笑得更加古怪,连脸都有些变形扭曲。
王黄燕得意地笑了一声,收回了手,然后她的脸也有些扭曲,似乎比那林中的桃子还要红。
几丈外一块石壁处,有花盛开,没有桃树,却有桃子堆积。
一个人就躺在花丛中,手中无桃,嘴里却有桃。
然后那人站了起来,手里便多了一颗最大最红的桃,手一扬,桃子飞了过来,落到了王仲云的手里。
王仲云笑着咬了一口,桃汁如密般流下,他的笑容也如山桃般灿烂,青春飞扬。
“师兄,我们又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