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年几何,像浮萍,像落叶,悠悠然荡于天地间。
没有阴阳,没有光暗,一片灰蒙蒙。
人在混沌中。
有一缕声音唤醒了他,不知从何而来。
飘飘渺渺,女人的声音,焦急,痛苦。
他看不见人,却感到很熟悉。
“醒醒。”
又有一种声音。
一股力量袭来,他豁然睁眼。
石室,九鼎,帝辛,映入眼帘。
“你在做什么?”
帝辛的手还未收回。
王仲云茫然抬头,再看时,哪里还有诸般景象。
刚刚的一切都如潮水般在脑海中退去。
“我。”,王仲云刚一张口,便惊得差点跳了起来,声音连自己都认不出来了,喉间如炭烧过一般难受,全身酸胀。
“你好像看到了什么?”帝辛问道。
想把刚才的幻觉驱出脑海,但景象实在是真实深刻,一幕幕惊心动魄,分不清是真是假。
帝辛看着他的脸忽明忽暗,忽然伸出手抓住他的肩膀。
“啊”,王仲云终于惊醒。“大王恕罪,臣刚才恍惚了片刻。”
“有趣,说来听听。”帝辛见他终于恢复了过来,露出了感兴趣的神情,笑道,只是多了种令人莫测的意味,似担忧,似疑惑。
过程似乎很长,但王仲云描述得却极为简洁明了。
帝辛听完,望着室顶,看了很久,室内足有两丈多高,王仲云这才注意到上面竟别有玄机。
无数的夜明珠,有大有小,异常明亮,看似杂乱,却隐含着玄机,阵法,星罗棋布,共同拱卫着中间一颗最大最亮的一颗星辰。
玄微子,王诩,也就是后世真有其名的鬼谷子送他的绢书上便有阵法的介绍,虽不明了,更谈不上精通,但这个时空,一切鬼神皆非妄语。
帝辛便在关注着那颗星,流光映目,似乎有一种神秘的契合。
难道是因为阵法之故,才有了刚才的幻觉?
“想不到你也看到了异象。”,帝辛收回目光。
王仲云不禁问道:“大王也有过幻觉?”
“是太师。”
“太师?,太师见到了什么?”
帝辛道:“太师见到了火。
王仲云的心中咯噔一下,问道:“什么样的火?”
帝辛道:“太师一进石室便如你刚才一样,过了很久才回过神来,孤自小时便常见太师,从示见他脸色如当时那般可怕。太师言道,他看见一座有八条龙盘绕的山岭,龙已死去,有八道冲天的火柱环绕其间。”
死去的龙?
八条火柱?
绝龙岭,通天神火柱?
王仲云忽然感到有一股冷入骨髓的寒意,尾椎升起,沿着脊柱一路延伸至颈部,又扩散到全身,全身都似乎已经冻僵。
却听得帝辛的声音传来,不知是错觉,或是他的听觉已经失常,帝辛的语调也有了寒意。
“太师被大火裹挟,一路向东南而来,他眼睁睁看着朝歌烧成了灰烬。”
“说到朝歌时,本来是看着孤的双眼说的,却忽然避开孤的目光,神色很不自然,双眼闪砾。”
帝辛哈的一笑,道:“太师有所隐瞒,如孤所料不差,孤恐怕也被大火烧成飞灰。”
王仲云慢慢地调整着呼吸,尽量让自己显得自然一些。
眼前的这个男人,自己已经发誓要挽救的男人,他最后的命运不就是在烈火中烟消云散,变成了一颗浩瀚夜空中的一颗最微未的天喜星吗?”
是在预示着以后会发生的事吗?
射日之人,三足鸦,水,人头,这些又与我有什么关联?
那治水的人,与轩辕氏作战的人,隐隐间与上古的一些传说相合,可与自己能牵扯上吗?
马善那团火燃烧时,自己也曾经看到了火,难道我的结局只是一团火?
怎么会?
可闻太师最后便是死于绝龙岭,死于云中子按八卦所布神火柱。
如未记错,太师道法高深,掐避火诀立于阵中,欲驾遁光离去,却被燃灯的紫金钵盂磕住,跌将下来,云中子发掌心雷,火势愈烈,太师终为国捐躯,一道英灵迳至朝歌,去见纣王。
这不是幻觉,这是未日的景象。
可那意境之中的人,或已不在人世,或已隐遁世间,他们之间彼此也非一个时代之人,又是什么将他们串联在一起。
我的结局自己可以看到,可亲人呢?
朝歌之变中,他们的结局又是好是坏?
这一切可以改变吗?
总要试试啊。
王仲云强打精神,笑道:“再如何,总是幻境,只是奇怪,为何臣与太师都陷入其中,独大王无忧。”
帝辛也笑道:“也许是你与太师都是修仙之人有关。”
王仲云道:“这又有何关系?”
帝辛轻轻道,却道出了一个惊人的话语,“孤告诉你一个秘密。”
王仲云道:“什么秘密?”
人都有好奇之心,谁都不例外。
帝辛看着那雄伟厚重的鼎,肃容道:“这九鼎中,据说藏着一个天大的秘密。”
王仲云吃惊道:“九鼎中藏着天大的秘密?”
帝辛颔首道:“正是,据说禹王当年筑九鼎,将一件真正能令天下安宁,王权长治久安的秘密埋于其中,可不知为何,却未将破解秘密之法传于他的儿子启,后启穷一生之力也未参透其中的奥密。”
“那后启也乃有神性之人,听说曾至天庭请神人下届助其破解,竟也未曾参透,先后有修士前去,或慕九鼎之名,或异想天开,以为鼎中有仙家无上功法,结果均无功而返。”
“久之,后启便不再热忱于此。至后桀时,成汤先祖奋而灭夏,九鼎归商。”
帝辛道:“所以孤说,也许是九鼎让你二人沉迷其中。”
九鼎?
王仲云他细端详九鼎,却只见到那鼎做工算是精细,未见异常之处。
也再没有陷入其中,不可自拨。
伸出手出,放在荆州鼎上,体内灵气外放,那鼎毫无感应。
不觉气馁,王仲云无奈道:“臣恐怕是参不透其中之秘。”
帝辛笑道:“若如此容易,又岂能叫秘密?”
王仲云也笑道:“正是。”
两个人忽然都无话可说。
帝辛不知为何面色微郁。
王仲云微一思量,看着沉默的帝辛笑道:“大王是否见过有一种名为凤凰的鸟?”
“凤凰?”帝辛从沉思中醒来,回望身后九鼎,鼎上飞鸟翱翔,珍禽无数。“只在鼎上见过。”
“凤凰涅盘,浴火重生。”王仲云继续笑道。
“凤凰,重生?”帝辛喃喃地念了一遍,聪明如他立即便已有些明了,阴暗已经从他脸上消失,“王卿可否说得详细一些?”
“凤凰涅槃,浴火重生。凤凰是人世间幸福的使者,每五百年,它就要背负着积累于在人间的所有痛苦和恩怨情仇,投身于熊熊烈火中自焚,以生命和美丽的终结换取人世的祥和与幸福。同样在身体经受了巨大的痛苦和轮回后它们才能得以重生。垂死的凤凰投入火中,在火中浴火新生,其羽更丰,其音更清,其神更髓,成为美丽辉煌永生的火凤凰。”
“今大商已过五百年有余,恕臣直言,虽有当年开国先祖奋武定鼎,后世又有贤明君王继往中兴,但如今,大商兴盛已过,已是千疮百孔,体弱多病,积劳成疾,恐。。。。。。”
王仲云偷眼望去,帝辛正目光炯然地注视着他,猛一咬牙,索性继续说下去。
“今之玄鸟大商,强敌环伺,阴险如那些心怀叵测之人虎视耽耽,或许早晚要与这些鼠辈一战,也许会经历一场重大浩劫,却不正如那即将投于火中的凤凰一般,浴火而生,其身更强,其鸣更美?”
“到时,大王振作雄威,扫灭群鼠,拓边安民,威加海内,光照四方。”
”说得好,这正是孤毕生之愿,恢复先祖荣光,将大商推向更远。“帝辛大笑道:”“王卿以为,大商日后成就如何?”
王仲云抬起头望着室顶,星河闪耀,照亮室内每一寸地方。
“光芒照射到的地方,便插有玄鸟战旗。”
“嗯?”,帝辛呐呐不语,满脸呆滞,他虽有满腔豪情,却是一个务实之人,这天下,恐怕并非九州之大,东海之外,当年,还有西方之人来犯,据传离此怕有万里之遥。
“能办得到吗?”帝辛喃喃自问道。
“能,人定胜天。”
“人定胜天?王卿,孤还是小看你了,哈哈,竟比孤的志向还要远大。”
王仲云笑道:“素知大王虽敬天,却不惧天,天有多大,人的志向便要有多大,大王智慧齐天,勇力非凡,定能做出远超先祖和历代先王的丰功伟业。”
帝辛用力拍着王仲云肩膀,大笑道:“与卿一谈,令孤甚喜。”
“臣虽愚纯,愿助大王完成此愿。”
“好,好。”,帝辛连声叫好。“成汤先祖若能见到你这般臣子,也定会喜爱。”
“大王过奖。”
帝辛忽然露出神秘的笑容,“成汤先祖也许,已经看到你了。”
“呃。。。。。”,王仲云忽然打了一个寒战,空荡的室内似乎变得鬼气森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