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地说,难道虎儿你听到什么风声,我俩可穿过一条开裆裤呢,关系那是好上天,神仙都见过了,千万不要遮遮掩掩,遮瞒不说。”
“鬼——怪——教!”灵虎王一字一顿道。妖府陡然安静,“鬼怪教”三个字似乎有种令众生胆怯畏惧的神秘力量。洞府中除了王镇恶,灵虎王,还有阿信,也没有谁知道鬼怪教的存在,却还是令山妖惊惧。
在旁闲侃的阿信哑然矢口,“鬼怪教”对他而言无疑是晴天霹雳。三年来,世道再也没有鬼怪教的任何消息传说阿信的耳朵,他以为再也不会有鬼怪教的任何传言。
“群星乱空,势起东南。”灵虎王淡淡吟道。
“鬼怪教,覆灭了十把刀的那个鬼怪教!”阿信自言自语。当时鬼怪教和十把刀倒是无任何交集,鬼怪教势力庞大,没把十把刀这种小小组织放在眼里,反而是十把刀众人为求财,打着替天行道,铲除邪教的口号,主动招惹鬼怪教,结果引火烧身,玩火自焚,直接导致了十把刀的覆灭。
时至今日,阿信还在想当初如果说服首领,十把刀会不会迎来全新的局面。曾有十把刀一个成员对阿信讲过一个道理,十把刀是一个无底泥潭,天长日久,会有越来越多的人,妖,鬼陷入其中,不能自拔,终结十把刀的方法就是覆灭它,消灭十把刀这个作为邪教的存在。苗根不正,背景不清,在别人眼中,十把刀也不过是另一个鬼怪教。后来,那位诉说十把刀其中道理的成员叛逃,被首领追杀千里,斩于狼山。
“大哥待我还不错,我也把十把刀当成了我的家!”阿信自认为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但世人不认为有出淤泥而不染的人,自命清高之辈在十把刀都是与虎谋皮。他在十把刀中位置可有可无,无形中也是为虎作伥,助纣为虐,这些年他也想通了些,明白了些道理。
“这……”王镇恶端起的酒碗兀地停在半空,脸色微变,双眼精光暴起,九分醉意瞬间消了六分,沉重道,“三千年前在中土世界播撒教义,根深势大的鬼怪教?不是已经被七国古帝联合剿杀,封鬼怪老祖于明境山河炼中彻底灭绝的鬼怪教死灰复燃,还是秉承三千年前鬼怪教意志,借用其威势,重新立教的崭新鬼怪教?”
灵虎王摇了摇头,喝道:“去你娘的,老子哪晓得那么多!”
半晌,王镇恶开口道:“虎儿,你说鬼怪教会不会向西南转移,进入西南诸国。”
“何以见得!”
“灾星势起东南,确实有向西南转移的可能,道途虽南辕北辙,但天道星象为证,不得不防!”王镇恶殊不知此时酒已醒了大半,义正言辞道。
灵虎王毫无体面地“噗呲”一笑,淡淡说道:“鬼怪教以神鬼邪说,传播世间,蛊惑人心,在人世间苍茫乾坤铸造一尊虚无缥缈的神,导俗人供奉膜拜,奉为至尊至圣之神,诱惑其心性,主导其行为,最后对鬼怪教言听计从。鬼怪教使得是主导人心之谋,你我皆是山林野人,如何抵抗鬼怪教的传播。”灵虎王熟读古书,对鬼怪教知之甚多。鬼怪教余孽死灰复燃,他自认为不是他能够抵挡的,灵虎王虽是巫山之王,但对鬼怪教的恐怖势力也持悲观态度。
“我们不能抵抗鬼怪教的力量,那巫国,溪国,巴国,开国,奉国这些人族国家能够抵挡?”王镇恶忧心忡忡,反问灵虎王道。
灵虎王长舒一口气,摇摇头,笑道:“他们不信鬼怪教的邪乱传说不就行了吗,鬼怪教不就自然而然土崩瓦解了吗?”
“长生不老,不死不灭,家财万贯,儿孙满堂,福道亨通,灯火万家,这些都是俗人之心,最想得到的。天高不算高,人心第一高。不处世俗之苦,不要对他们妄加评论。”
灵虎王似有所得点点头,手指王镇恶笑道:“倒是忘了小王八你也只是个人额!”气氛稍微缓和。
“诸国灵虎族皆在你的统御之下,你和三万灵虎众难道还能置身事外。覆巢之下,安有完卵。鬼怪教的野心你可是比谁都清楚的。”王镇恶心思颇多,灵虎王有意岔开话题,王镇恶却依旧不依不饶。
“好了,好了,小王八!”灵虎王突然喝道,声厉音重,把阿信和一众小妖吓了一跳,并亲自为王镇恶倒满一碗滚烫的烧酒,“去你娘的,那鬼怪教不是还没过来嘛,正所谓今朝有酒今朝醉,车到山必有路,管他娘的那么多,也太累了!”
王镇恶端起酒碗一饮而尽,也不再说“鬼怪教”这一扫兴的话题,只叹道:“不讲其他,不讲其他,不讲其他。”
阿信在旁静静地听着,从前鬼怪教只是一个模糊的词语,而现在,基本上有一个新的认识,蛊惑人心,势力庞大,势不可挡,西南之敌……这个全新的鬼怪教,彻底颠覆了阿信的认知,当初铤而走险,进入寸芒山,水战洞诛杀鬼怪教的行为有多么可笑。
王镇恶和灵虎王又喝再醉,没完没了,二者嘴皮上你来我往,谁也不饶谁,胡侃山河,嘴斗乾坤。
阿信也不理鸡飞狗跳,狗跳鸡飞的折腾,在旁悄悄地听着,自认为收获良多。
“鬼怪教到底是一个怎样的教派,竟然这么恐怖,控制人心,把控国家,进而征服人间,最后征服……”阿信从王镇恶和灵虎王听到的只言片语中,妄加猜测,也不由得心惊胆战,“以最初的小教派雏形,发展到最后,控制天地洪荒,乾坤万道。”阿信不寒而栗。
“这到底是什么力量!”阿信自问。
“你个小孩,妄以凡人之心揣测鬼怪之力,心不可谓不高。”和王镇恶斗酒的灵虎王这八九分醉时才理阿信。
阿信蛮不好意思,忙摆手道:“我只是说说,我只是说说。”也确实如此,阿信这崽子说到底只是个未见过世面,目光短浅的小子,鬼怪教那一通乱神夺世的神通教义,涉及极广,远不是他的认知所能触及。
灵虎王把阿信唤到身边,定眼细看,长瘦的脸,满脸的弱相,累赘厚重的衣裳,外披一张虎皮,看似暖和,实则呆傻蹉跎,周身沧桑气,满面雪染霜,一头糟发蓬乱,盖了大半脸,整个人实在难以找出一处出彩的地方。
灵虎王欲言又止,随即苦笑道:“小兄弟非一般人物!”又随手倒上一碗酒,递给阿信。
阿信不懂得其中玄机礼数,慌张推过,推辞道:“我不会喝酒,喝酒误事!”灵虎王连连摇头,哑口无言。
倒是王镇恶兴致正好,扯过阿信手臂,拉到一口石凳坐下,大刺刺讲道:“这小子命中合乎天道,命道,与我机缘深厚,我有心传授他一些术法道功,哪知他千不情万不愿,既有彼命,就有此命,我也不强人所难,看天寒地冻,雪深冰坚,特意送他一程,终此缘分。”
灵虎王皮笑肉不笑,指了指阿信:“这……这……小王八,可别拿我寻开心,这小兄弟,好是好,可你也有几十年没这种心思了罢!”
“虎儿,我不是你,我最看重机缘,而不是……”
几日前,王镇恶不显山,不露水,阿信误以为此子是个只会灌酒的浑人,今日施展各种神通,着实令阿信大开眼界,且还与山中灵虎为友为伴,阿信更觉王镇恶异样神通。
不过,君子有脸有皮,君子一言,驷马难追。阿信这鸟样虽算不得君子,但骨子里却还有几分君子的傲气。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出尔反尔可是很丢人的,阿信也拉不下脸再去求王镇恶教他神通手段。
王镇恶与灵虎王真是一对欢喜冤家,说到激动时,一个骂爹,一个叫娘,浑没个干净,一点儿也无岭中高人,山中虎王的半分体面。
眼看王镇恶喝了一碗又一碗,没完没了,阿信焦躁了,也不怕灵虎王的雄壮虎威,推搡着王镇恶,贴着耳朵叫道:“再喝就喝到明年去了,赶路要紧!”
灵虎王酒也灌得多,已经翻了,驴蛋似的滚在地上,呼呼大睡震天响,小厮也不敢帮扶。灵虎王醉酒打人可出了名的。
阿信也管不得灵虎王那厮,拖拽着王镇恶出了妖府,鸡飞狗跳,狗跳鸡飞两小妖送出门来。已是夕阳将坠之时,阿信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王镇恶醉了,意识还有三五分,身子软成烂泥,阿信无比艰难地搀扶着。
神通尚在,王镇恶借酒劲怪叫一声。半晌,信火翼划破云中,落了下来,悬停半空。王镇恶嘴里一时吞着稀奇古怪的烂话,一时开着黄腔,唱着十八摸,手还在阿信身上瞎摸。
“起!”王镇恶有气无力地喝一道,二人脚下似起一团活浪云,载着二人落在信火翼背上。
信火翼“咕咕”直叫,阿信将王镇恶丢在鸟背上,任他乱吐乱叫,哭爹喊娘。
“我初来乍到,不晓得城镇在哪处,也不消鸟仙苦恼,去附近最近的镇子就好。”阿信心思也灵巧,猜测信火翼不知去何处,所以大胆用人言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