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驾众生之上的人物,保全一部分生灵的同时,也在毁灭一部分生灵。
森森邪气从严丝合缝的封印门渗了出来,悍如王镇恶,也有三五分凛寒。
“怨气好重,你怪我过河拆桥?”王镇恶心中百感交集,“我也常常埋怨自己的无能,玉字封印式若能再进一步,就能压制你的凶戾,不做这反复无常的小人。”许多年前,他亲手取出更天月抵挡大敌,视其为挚友知己,劫难过后,他又难以控制更天月的凶狠暴戾,狠心封存祸加山,而今,鬼怪教又将以迅雷不及掩耳席卷西南,他又不得不从祸加山取出。自己种下的苦果,迟早要品尝它结出的新鲜果实,还好王镇恶有这样思考和觉悟,当凄惨的结果到来时,不觉得突如其来地不知所措。
墨色的门,更天月积年累月的仇恨不断浸染着,以致于任何色彩的光撒在墨门上,都被它吸收。王镇恶神色复杂,他能料想到墨门之后更天月的狼狈不堪和汹涌的杀意。这道封印门,开与不开,是两种意志的疯狂交锋。
“刚才应该多喝点酒。”王镇恶犹豫不决,“醉了,不管什么问题都不用纠结。”喝酒有时候真的能很轻松地解决问题,比方说这个时候,酒麻木摸了摸腰间,酒没有带,这时专门回濯清堂拿酒喝,又实在太过儿戏了。
“开!”王镇恶大手一摆,甩出一张灵符,砸在封印门中“封”字上。伴随开山裂石,地动山摇的轰响,灵符如金液一般化去“封”字,封印门缓缓打开,露出门内亘古沧桑,深渊魔域的异世界。
王镇恶不敢放松,退后十里,虚空凌立,七块玉牌透体而出,护在周身。
“出来吧!”王镇恶施展心法,小周天飞出三万神念,朝幽邃不见天日,亘古魔生妖长的封印之地内部探去。
“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王镇恶在天准确地把握着三万神念运动方向,游动轨迹和生死存亡。封印门内外全然两个世界,人间和更天月世界。
随着三万神念的深入,更天月世界全貌被映照在王镇恶脑海中。当初为更天月打造的巢穴,在数十年间,已被更天月彻底改造,更合适于更天月这把凶剑的休养生息。
察觉到改变,王镇恶不觉得苦笑:“当年我亲手为你打造的巢穴,你看不上,自己动手改变了呢,这些年,看来你过得还不错,除了黑暗了些。”三万神念探索无尽的幽暗,宛如黄泉净土的巢穴。
“气息?”王镇恶完全感受不到更天月的气息,这可完全不同于更天月高调凶恨的性格,“这些年来,难道它想通了,学会了低调,消磨了凶戾。”王镇恶天真的想着,但他可是真真切切地知道更天月到底是一柄什么样的剑,不然当初也不会狠下心肠,过河拆桥,亲手封印更天月这个老伙计。
“还是没有它的气息?”三万神念扩散于更天月世界的四面八方,基本上每一个地方都搜索到了,“没有它的气息?”
一种可怕的念头猛地蹿上王镇恶的脑海。“难道被人盗走了?”王镇恶惊悚道,更天月可是一柄号称蒙蔽天日,遮挡日月的凶剑,任谁盗取,都会兴风作浪,为害一方,成为一方恶首。
“谁敢盗走我的剑!”王镇恶咬牙切齿,最后坚决地否定了这个推测,祸加山封印根本没有被破坏,“难道那厮有虚空开府,贯通诸界的能力?”王镇恶又无比坚定地否决了这个推测,祸加山的八字禁制本来就有阻止虚空开府,贯通诸府的能力。
各种各样的思考充斥在王镇恶的脑海,大量的脑力劳动已经超过了王镇恶这个贪杯的鲁莽汉子的极限。
王镇恶还在沟通三万神念,极尽所能地寻找更天月的蛛丝马迹,抽丝剥茧地研究更天月哀叹过的黑气,希望能从其中得到想要的答案,王镇恶脑子都要炸了。
灵光阵阵,婉转流曳,道道清光,天云交汇。一团巨乌云飘荡过来,遮挡了光明,令大地出现大片的黑暗。乌云巨大无比,黑暗宽广无边,它的黑暗之下,伸手不见五指,光明荡然无存,任何浩浩荡荡的光明在它黑暗领域之下荡然无存,它给黑暗全新的定义,赋予黑暗最新的职能。
黑暗之下的生灵陷入了恐慌,仿佛这种极尽的黑暗给吞噬生命,众般生灵发疯似的逃窜,逃出这片乌云定义的全新黑暗。
乌云遮挡极其广大,覆盖祸加山,龙愁山,白云山,虎山,三洞山,宝七山,常山,括苍山共八座山,龙愁江,白云河,怒江共三条大河,方圆三四十里范围。
“好大的乌云!”
“狂妄自大的云团!”
“百年难得一见的大云!”
“不,那不是,那是蒙蔽天日,遮挡日月的……”
诸山妖王纷纷转出洞府,观看遮天蔽日的大乌云,纷纷愕然称奇,三五一群,七八一堆,议论纷纷,认真探讨大乌云的来历,众说纷纭,赞叹其伟力,难有一妖能看出乌云本相。
王镇恶在中天也终于注意到大乌云的变化,方才的他,简直焦头烂额,绞尽脑汁,抽丝剥茧地在更天月世界寻找更天月的气息,现在,还用找吗,不就在头上,正顶撞天日,耀威扬威呢。
“你调皮了?”王镇恶以父母长辈的口吻对更天月说道,“看来你在祸加山这些年,做了不少参悟,可不像从前的你。”更天月这个老伙计,王镇恶再清楚不过了,如今的表现,对比从前,收敛了不知多少。
王镇恶化作金芒,跳在乌云之上,心中无比畅快。这比他原本预想的结果,好过不知多少倍。以更天月凶狠暴戾的剑性,又被囚禁数十年,他自己都不知道要多少神通手段,需要几天几夜才能降服这小子。
而现在,更天月表现万分优秀,仅仅化作大乌云,行遮挡日月,制造生灵恐慌的恶作剧之事,而不是做大杀四方,血流成河的生死泯灭的恶劣事件。
“能教势起东北,后遭受众盟打击,土崩瓦解,近几年,能教势达西南,暗中蛰伏,蛊惑人心,宣传能教教义,教化教众,收授信徒,崇拜能神,企图以教颠覆西南诸国,行大逆不道,祸国殃民之事。我承师命,受玉字封印式,为玉将传人,不忍西南诸国落入邪教异端之手,擅做主张,取你出山。助你杀尽邪教乱党,屠灭异端诸生,助我平定乱世,安定万民。”王镇恶高谈阔论,侃侃而谈,“西南局势万分紧急,诸国浑然不觉,国愚民钝,受能教感召极多,匡扶正道,挽大厦于将倾,救万民于水火之辈甚少,我,王镇恶势单力薄,乞望你更天月能助我一臂之力。”
能教之势已然养成,已控制西南数国,持续扩大势力,拉拢妖魔诸族,扶持亲能力量,俨然已成西南毒瘤,不及早铲除,必将颠覆西南。
能教今此掌握多张大牌,实力强劲,敢于对抗能教者,大多被其迅雷不及掩耳,摧枯拉朽之势扑灭,仅存的反能教势力,力量微弱,尚还不能一心。西南局势岌岌可危。
“成为我救世之兵吧!”王镇恶语气诚恳道。身下乌云巨变,风啸云卷,雷击电山,地上笼罩的黑暗不断变化,被允许的光明落到地上,生灵慢慢安定下来,群妖之内神念沟通,终于知晓乱世邪刃更天月出山了,这次不知道将在什么地方作乱。
黑暗范围在不断变小,最终化作一柄七尺长,六寸宽的大长剑,剑身生有红斑铁锈,一面镌刻上古不周山神殿,一面游有日月星辰,花鸟虫鱼,红光流转,寒气袭人,剑尖下一尺打造口齿铁槽,剑柄铁铸吞龙。
更天月化作七尺剑,反倒不是稀奇,造型古板,镌刻粗糙,重达百斤,笨重呆滞,既无道气流转,又无灵气包裹,本该属于凶剑威名的杀伐之气,也荡然无存。
王镇恶取出一条白色长布,把更天月重重包裹,背在背上。九尺彪形大汉,背七尺大剑,大汉脸刻伤疤,剑沉势大欺人,二者一起,当真是杀气腾腾,凶神恶煞,人见人怕,鬼见鬼愁,妖怪不敢近,鬼魔不敢欺。
“久违的沉重感。”王镇恶提了提挂在背后的更天月,喜笑颜开,说不出的畅快。更天月不是凡俗剑刃,它的本体是云内天铁,天中乌云之子,造化神奇。更天月本体巨大,玉字封印式中玉巢不能容下,王镇恶也恐惧更天月凶戾本性,担心更天月搅乱玉巢,破坏诸代玉将神位安宁,也就从没有想法把它装入玉字封印式中,只得背剑上背。
风在王镇恶耳旁呼啸,他心情大畅,不使用任何飞行术法,也不施加玉牌保护,直接从一两百丈云中跳下,这种任性行为,虽说相当危险,但能让他暂时找回年轻时的痛快和热血。
“轰”声震天悠长,王镇恶凭借钢筋铁骨般的身体素质,硬生生从云端跳下,莽莽草地被砸出一只八尺方圆,一尺来深的深坑,身子不损伤分毫。烂草黄土飞天炸起,半晌才听见噼里啪啦落地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