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才能炼成你那般模样?”阿信趁热打铁,又塞给王镇恶一块油气滋冒的肉。
“急什么急,还早着呢,我看你颇有灵性,学个十年八年估计就能有我一半本事。”王镇恶浑身又烧又红,不自觉舌头又大了,眉飞色舞说道,“感悟道气最基础,为第一,然后熟练运作道气,游走五脏六腑,四肢百骸,这才是基础,为第二,再是修习一门贴合自身的功法,与道气相交相融,合二为一,达到炉火纯青之境,这是最难的。若是还想百尺竿头,更进一步,那之后的路更是艰难,每走一步,无不是百舍重茧,停辛贮苦,遭尽磨难。若能达成所愿,其境界成就必是世间一等一的。”
“我好像觉得也不难。”阿信不知修道之苦,不以为然,小声嘀咕道。
王镇恶摇了摇头,也不多说什么,还复正态,正容亢色道:“你试试就知道了。”
阿信点点头,他也不急于一时,忙于问道修道如何如何,怎样怎样。奸笑着问王镇恶道:“酒麻木,今天是不是遇见好事了。”阿信看出了酒麻木今日欣喜之态,重又把酒葫芦递到王镇恶手里,任他豪饮。
此时,倒是王镇恶很反常地没有接过酒葫芦,只见他神情凝重,眉头紧皱,木眼愣神,半晌才开口道:“快点成长起来,别让大家等太久!”
看不见酒麻木的轻浮戏谑,阿信反而不习惯,头抚脑门道:“这个是自然。只是酒麻木,你也知道,小的我一介尘埃,不值一提,乱世中只求个安身立命就好,求不得多得,你不要挪揄我。”
王镇恶眼睛珠子乱转,心道:“他是一道不能掌控的命数,过去,未来在他身上充斥着变化,一切的一切都不好说。”王镇恶已有六七分确认阿信是一个经过血统,身体改造过的人,此类人充满变数,他们只会往好与坏两个极端发展,稍不注意,就有可能丧失意志,泯灭人性,坠入魔道。
“有此缘分,落到我的手里,我一定会细心雕琢,在我有生之年见其闪耀。”王镇恶心道。
“跟着我好好干,少不得你的好处!”王镇恶也不顾满手油污,拍着阿信肩膀鼓励道。
阿信挺起背梁,拍着胸脯,信誓旦旦道:“跟着王老大混,那是必须的,且看小的我叱咤风云,纵横影子岭。”
王镇恶没好气地说了一句“没出息”,猛灌两口酒,张大嘴巴喘着气,缓缓站起身来,说起宝贝疙瘩更天月在阿信面前尽情卖弄,极尽吹捧之能,大肆张扬更天月之威。阿信知道王镇恶本事,慌忙加了几根大柴,烧起大火。王镇恶手舞足蹈,说道:“更天月极尽灵性,为剑中之凶,我若是死了,这把剑就是你的了。”
兵刃法器之类的物件,阿信在十把刀可见过不少。大哥的大斩刀,胖老二的捉风锤,老三的阴阳黄滚,老四的伏鬼鞭……个个吹得其物件神乎其神,人间罕有,阿信想摸一下,还得说尽好话,几顿好肉伺候。
阿信看出王镇恶这人比十把刀中所有人修为层次都高上不少,顿时对更天月来了莫大兴趣,忙不迭道:“酒麻木,你宝剑在哪,快快拿出来,让我开开眼界。”
王镇恶哈哈大笑,身子左摇右摆,手指柴房门口一竖直白布长裹:“喏,那不就是吗?”
阿信循着手指方向看去,只见一条长竖直白裹靠在红漆木门上,跟自己大小差不多,心中不觉几分失望,愁眉苦脸问道:“酒麻木,你这么大的本事,难道没个体面标致的兵器。像有些人金光一闪,刷地杀出一把飞剑,千里杀人,还有那种佩在腰间的四尺宝剑,拔剑收剑,潇洒无比,打架也厉害。你这把剑大是大,与人火并可不一定能占上风。”
阿信对这种傻大个式的武器不怎么看好,心道:“要是有大哥那把大斩刀那种作用,也还勉强。”心绪万千,突然心思上来,埋怨道:“酒麻木,别拿中看不中用的兵器来消遣我,你这把剑跟我个儿一般高,要是真把剑传给我,我怎么好背挎,不是平白惹人笑话么。”
阿信心有不平,转到更天月旁边挪了挪,当真是使出了吃奶的劲儿,脖颈子都涨成了猪血样,连连摇头,无可奈何:“这剑沉得跟个小山一样,莫说拿它打架,就是扛起它也难,你要真心教我,就别磕碜我。”
王镇恶没好气地问候了阿信祖先祖伯一阵,借酒劲喝道:“老子不是说我死了传给你吗,你个小子不安好心,这么想要我死。再说,你年纪尚小,个儿,劲儿,法力都还得蹭蹭往上涨,你干着什么急。我这剑可是凶剑,再敢胡说,惹恼了它,直把你剁个十块八块。”王镇恶手指一点,更天月便破空飞到手中,抖去白条布,露出硕大的剑身。剑身生红斑铁锈,一面镌刻不周山神殿,一面游有日月星辰,花鸟虫鱼,红赤光芒盈盈,威势夺人,寒性凛冽。
真真切切一把宝剑。阿信双眼发直,忍不住伸手去摸,哪知更天月剑身突然猛烈颤动,杀气爆出,王镇恶醉酒,把握不住,急插入入地,三尺有余,把阿信吓得脸白魂丧。
王镇恶把手一摆,淡淡说道:“你看,它生气了。”心坎却是一凛,暗道:“依照凶剑往日秉性,只怕这小子已经人头落地了。如今想必是关了几年,磨去了凶狠锐气,脾气收了些。”
“脾气大着呢,这口剑,只怕酒麻木你硬塞给我,我都不敢要。”阿信丧眉苦脸道。
酒麻木煞有介事地冲阿信挤眉弄眼,嘘声骂道:“狗东西,不要瞎说,它极是灵性,懂人话,知人事,晓世故,还脾气暴躁,凶狠暴戾,杀人不在话下,胆敢再胡说,被它听了去,会宰了你。”王镇恶醉酒了,此时更天月若是对阿信发难,他根本拦不住。
亲眼看见更天月入地三尺,整个濯清堂都抖了抖,又听王镇恶说其懂人话,好杀人,阿信哪敢再多说一个字儿,躲得远远地。
半晌无话,王镇恶复用白布裹上更天月,放到一旁,叹气道:“不管你以后用不用地着,反正今天算是结下梁子了。”
阿信正要脱口而出“谁稀罕”,“谁爱要谁要”之类的言语,却突然反应过来,只得哀怨道:“它跟我是有那么一丁点儿不对头,况且我也不对它胃口,以后还得麻烦你给我找一把称手的。”
此时安静下来的王镇恶对阿信言语置若罔闻,自顾自小声嘀咕道:“我特地把它取出,为得就是能够稳定当前局势,聚集一方联合,共同抵御鬼怪教……”他兀自说着,眼神中,话语中尽是担忧之色。
人小力薄,做不得撑举大天的大事,阿信对如何抵抗鬼怪教之事不怎么上心。即使他有忧国忧民,心系苍生的仁爱之心,也做不得什么实事。拿起刀枪与鬼怪教做斗争,想起那些九尺大个儿,阴毒狠辣角色,只怕走不上一合,就被干翻在地。在江湖中,慷慨激昂,振臂一呼,号召天下,谁人鸟他。朝堂几亩地,更没他事,又不是做梦当皇帝。无论庙堂之高,还是江湖之远,与他都无甚交集。
“鬼怪教之事,全得仰仗你们这种大人物了。”阿信口是心非,装模作样道,脸上转出一副忧愁色。阿信以天下弱者,小人自居,他这种人,没心没肺,即使天塌下来,也还念着有高个儿顶着。
更莫说鬼怪教,鬼怪教来了怎么办,来了就跑呗。没地方跑怎么办,没地方跑就投降呗,不就是加入鬼怪教么,管吃管喝,凑合着活。鬼怪教要你信仰能神怎么办,信就信呗,无所谓的,反正没信仰,信一个又不会死。鬼怪教要对你进行洗脑怎么办,洗就洗呗,本来就干净,不相信能洗出个啥名堂……
阿信对这种不可阻挡的大势,抱着就是一种逆来顺受,随遇而安,得过且过的态度。那种积极进取,敢于反抗的性格,都应该是王镇恶,灵虎王这种乾坤巨擘,妖界大拿该做的,小人物最该具有的意识,就是明哲保身。
“你想置身事外。”王镇恶一条人精,一眼看出阿信所思,“你想让个大的顶着。”
阿信迅速摆摆手,尴尬地笑了笑,转而义愤填膺道:“我师父,师兄之仇不共戴天,怎敢忘记,恨不能寝鬼怪教的皮,吃鬼怪教的肉。”十把刀的覆灭,兄弟们的死,对于阿信来说的确是深仇大恨。报仇之事与他本身实力极不对等,即便有心,他也自认为根本不可能完成复仇大计。
王镇恶不置可否地点点头,道:“你该认清,该做的,迟早都会清楚,我说了不算。”
阿信只顾点头,道:“知道了,知道了。那现在,鬼怪教如何?”
“如何?”王镇恶笑道,“没想象地那么差,也没想象地那么好。鬼怪教的势力覆盖基本分五层。第一层,骨干势力的秘密渗透,派遣教中骨干力量,进入西南诸国建立秘密据点,站稳脚跟,进而向各个方向发展。第二层,布教传道,蛊惑人心,笼络人心,发展信徒,建立大的集会点,定时参拜鬼怪教教神,教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