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生死存亡的时刻,小子竟又开始胡思乱想,心道:“当初在十把刀时,能有这把玉矛,大哥,二哥,五哥是不是不会死?”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活着更好,死了的话?”阿信突然释然,“就去找大哥他们。”他很想活着,以后跟随酒麻木修行,做很多想做的事,甚至颠覆所谓命运,但在不可违逆的情况下,支配不了命道,那就随他去吧!
天中,玉将传人王镇恶已经杀开了花,铠甲崩裂,金铁交击,火吼风嚎……各种乱声此起彼伏,传播九阴九霄,不绝于耳。杀生道气,撕裂道气,毁灭道气,妖鬼之气纵横交错,气息波及大小天外,虚空震荡,余威把圈外的数万妖鬼众震得如浪一般翻卷奔逃。乌黑的鬼血,猩红的妖血,残肢断臂,头颅尸体,破碎兵刃,如下鬼雨一般轰隆隆砸下……黑天在颤抖,黑天在下坠,黑天在覆灭。
玉将传人王镇恶之徒阿信,玉矛点出,一道清光直落一只凶牙利爪恶鬼胸上。那恶鬼生前是尸鬼国守关大将,在韩智极大洪流术下随十万大军覆灭,极多怨恨,不下地府,不入黄泉,不归净土,流连尸煞凶关,复仇人间。
这恶鬼大将身先士卒,勇烈非常,第一个冲上山头,是第一个被阿信玉矛打散的鬼魂,也是迄今为止他所知道的自己第一个杀气的鬼魂。
凶鬼狰狞,最后一眼仍然贪婪地望着阿信的肉体。随即八尺鬼身从胸口化开,鬼气消散,直到最后与大天归一,飞灰烟灭,鬼也做不成了。
鬼嚎妖叫,响彻寰宇,与天中妖鬼众交相呼应。杀一个恶鬼当然不足以震慑群魔,赤瞳凶光如沙漠当中的沙子般众多,齐刷刷射向阿信。阿信的身体中似乎藏有无数宝藏般吸引着众妖鬼的凶光。
一个,两个,十个,一百个,一千个……十六七万的妖鬼共同杀向区区一个小人,即使每一个鬼,没一个妖都分不到一块肉,但他们都义无反顾。
先前王镇恶的轻蔑挑衅,彻底激怒了这群头脑简单,但源远流长的古老阴族。
但十数万阴族浪潮中,却弥漫一股异样的信息。这两人绝不简单,他们另有所图,杀死他俩,对阴类,对鬼族,对妖族,以及微末小族,都有巨大,无可估量的意志,甚至于打破阴族在众族之类长久弱势的位置。
天中玉将传人自然更负盛名,价值更高,但山上小子同样有其作用,有其价值,拿下他,不仅能消心头之恨,好像也能从他身上得到不少好处。比如肉很嫩,比之凡肉好似真就特别几分,血很香,好似血液流淌中多几分高高在上的贵气,精纯浓厚之息,喝其血,就能进化一样,就连他手中玉矛,也是稀罕物,能得得玉矛,肯定好过手中破铜烂铁,鬼影妖瘴。
“杀一鬼一妖为罪,屠万鬼万妖为王,屠万万鬼万万妖斩鬼之王,斩妖之王。杀尽人间凶鬼恶妖,还人间清平朗朗。”杀得一鬼,再二鬼三妖,数十妖鬼。阿信杀孽之心渐渐减弱,不久抛弃。
玉矛在阿信手中使出上百种花样,直刺扎挑不在话下,砍劈捅插,锤砸敲震也能耍得风生水起。横扫千军,开山裂石,直贯三军……阿信杀孽越造越大,十个,百个,无数的妖鬼倒在他的玉矛下。他犹似战神附体,不知疲倦,玉矛斩妖鬼数百,依旧百折不损,可比十把刀首领大哥的大斩刀强多了。
在阿信手里,玉矛竟发出低低鸣吟,原本淡淡的清光随之杀戮的增加,清润的光芒似蒙上一层挥之不去的血雾。掌中玉矛的触感也变得炽烈与狂热。
血在燃烧沸腾,人矛相互感应,杀性莫名增长数十倍。
阿信明显感觉到玉矛对本身战力的显著提高。它是一只玉矛,但更像是一位教授杀戮的老师。它以无声之语,融入阿信的战斗意识,促使这个小不更事的少年蜕变进化,化身成为一个全新的杀戮机器。
黑血赤血在他眼前激溅喷洒,一只只鬼魂化作飞灰,一个个妖怪变成尸体,被踢下百丈悬崖。当凝聚王镇恶嗜杀意志的玉矛被阿信接过时,玉将传人的凶戾,杀性,战斗技巧,杀人经验,腾转挪移……开始灌输,压制小子本身的意志,从而达到凶狂的战力。
杀是修炼《祭经》所必须经历的小片段,开光是《祭经》修炼的基础。锤炼杀气,打造杀性,时时刻刻暴露无疑的杀,才能震慑纳入本我界的亡灵道气,顺利对其进行降服,炼化,化为己用。
不知不觉,阿信已似沉入杀戮之海,海中每一滴海水都似一个敌人,妄图吞噬灭杀他。但阿信总能在海潮行凶前,将其击杀,牢牢掌握主动权,把握战争走向。
小子在黑红交织的腥血中翻江倒海,制造血浪。他浑身被妖血鬼水浸染,状如血人,除了一双眼睛发出摄人的杀性,再也看不出他还有一丝人的特质。
畏惧荡然无存,杀戮的快感将之取代,不知疲倦,无知无觉,他似乎踏入一个全新的领域。
他曾有幸窥探过那个繁星灿烂的领域,时间很短,记忆无比清晰。现在,他似乎一脚迈入其中。
星海灿烂,银河横空。
杀戮不止,他便越来越深入,看清纠察那个世界。
华光绚烂的蒲团石座,未知莫名的云团黑天,散发着无比熟悉的气息,深藏记忆之底的痕迹。他伸手想要抓取,但云团悬天,手短不可及。而那些云团也在变换着形状,改变着位置,似在接受阿信的召唤,热烈地回应。
云团仅仅是好似回应,根本不向阿信靠近。苦求无果的小子开始恼怒,越发震怒,直到鬼火烧天。无比强烈的求而不得的渴望在阿信心中升起,像一颗火粒,直到星火燎原。
渴望达到一个顶点,愤而恼羞成怒。突然,云团动了,不是摇摆不定,不是三翻四覆,而是缓缓向小子飘来。阿信怒意越盛,愤怒更强,云团便快几分。云团直到飘到小子触手可及的地方,才逐渐停下。
与其说是云团,不如说是小乾坤,云团只是外壳,风吹雨打,电闪雷鸣,气息流转,只在云团内部经营,似乎蕴含一个小天地。这是小子通过仔细观察得到的结论。
“到底有什么?”阿信各种情绪都已消解,只剩下好奇。那飘荡而来的小乾坤有无穷的诱惑力,引得阿信去探索。
伸出右手,探入小乾坤内,骤如触电般,深陷其中。紧接着,温良的暖意如涓涓细流般流入四肢百骸,诸穴脉络,运转周身每一个角落,冲刷着积聚的污垢,晦暗的精神,隐藏的黑暗,无用的生命……积年累月腐朽的肉体得到清洗,陈旧的肌体焕然一新。
阿信清晰地感受到每一寸肌肤,每一丝毛孔,每一毫肌肉的吐吸,他对自己已有全新的认识,他对生命有全新的解读。
那就是道气!
已知生命中第一次感受到道气的存在,伐毛洗髓,吐故纳新的快感令他欲罢不能,沉寂的精气神生根发芽,茁壮成长,身体的蜕变促使生命的进化。
道气运转不止,十多年岁月所有积累的浊垢一刻不停地排出体外。
玉将传人战斗意念的加持,沉寂精气神的苏醒,本我界中道气的介入,玉将传人玉矛为兵刃,还有阴族虾兵蟹将,乌合之众的进攻,所有因素都促使阿信如战神一般战无不胜,无坚不摧。
一次又一次的直刺斩击,他对道气的掌握越来越熟能生巧,游刃有余。他本身便有一股强烈的修习意志,虽然之前的诸多岁月中极少展示,但今夜在王镇恶战斗意念的引动下,完全爆发。
炼气士感悟道气,吸纳道气,使用道气,炼制道气,掌控道气是一个极其漫长的过程。人间虽有众多炼气翘楚,但更多的是迈步入门的简单感悟吸纳,停滞在道气熟能生巧的使用上,然后终其余生,不能寸进半步。
而像阿信这般,感悟道气,使用道气一气呵成者,世间罕有,古往今来不出百数。阿信存在本我界中的稀薄道气不知是谁的杰作,即使数少量微,也足以取悦刚刚迈步入门的阿信。
对炼气士而言,天赋,家族,血统三大因素缺一便不能成就天才之名。天赋异禀,资质出众者能够快速入门,求知解惑,并举一反三,炼气进程自然而然,乘风破浪。
人间炼气士多出自名门世家,源远流长的传承,历久弥新的底蕴,生生不息的钻研,积年累月的先人古法,千锤百炼的经验,都使世家弟子少走弯路,从而一帆风顺。
血统是潜藏在肉体血液中的密码,血统优秀能够修炼开天混沌时的古术,血统不佳者,无论如何努力,都不可能得到混沌古术的认可,强加混沌古术于不良血统中。
现实就是如此残酷。
毕竟,阿信这种人还是少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