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观百里,掠过星陨,王镇恶形状尽收眼底。阴族对命道有天生的敏锐直觉,安定大将这种征伐疆域,见惯生死的杀神尤是如此。
命气持续流失,夺生小鬼,无生小鬼,败生小鬼,亡生小鬼,去命小鬼,无命小鬼,丧命小鬼,消命小鬼,阴浊小鬼,五浊小鬼,十小鬼已似聚集齐全,遍攀附王镇恶周身。
安定大将心神激荡,旋即又镇心静神,安定下来,咬牙切齿道:“狗贼王镇恶,拨弄诡计,妄想引我上钩,痴心妄想。”玉将传人之名不是浪得虚名,玉将传人之威更是让众阴族尝到了滋味。大名鼎鼎安定大将怕了,对玉将传人产生了心底阴影。
“的确是十小鬼齐聚,他的命道的确是受到了削弱!”安定大将仔细观察,得出结论,坚定的心神有了丝丝动摇,“本将有赤黑鬼头蝮,可先追去撕咬,待那厮烂成肉浆,我再前去。”
心念意转,赤黑鬼头蝮黑光遁起,如一支利箭,抢在黑石拘魂索命之前,朝王镇恶背心钻去。
王镇恶那颗黑籽一般的身躯,连连下坠,轰轰声起,好似罡风划破道气外壳的击破声,三寸长的小鬼已经布满玉将传人的周身,夺取命道。
已然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大好机会,玉将传人行将倒毙,只需一根手指就能结束那人间玉将奄奄一息的生命,将干掉玉将传人这无比盛大的荣誉揽在自己头上,回归王国,连升三级,何等快活。
如何不令人心动!
安定大将冷眼旁观,还是不为所动,自语道:“玉将小儿是我囊中物,不过,还需赤黑鬼头蝮咬上几口,我心才安!”此时的安定大将相比往日,头脑更加清晰,阴谋诡计在他脑海翻来覆去,一切的算计都在他掌控之中。
干掉玉将传人王镇恶的功劳他要加持到自己身上,安定大将终于下定了决心。
赤黑鬼头蝮在他的法诀驱使下,冲向王镇恶后背心,顷刻而至。鬼脸蝮蛇大张其口,暴露毒牙,一口而上,毒液顺着毒牙注入体内。一口,两口,三口,反复三口,如此剂量的毒液即使注入铁块中,也足以化成铁屑。
玉将传人躯体也骤然扭曲,蜷缩捣乱,如被鱼叉叉中的鱼,做着徒劳无功的剧烈挣扎,双手奋力地抓扯着紧附背心的蛇,搞笑且无力。那粒黑影随即迅速下坠,重重砸到一颗巨大无光星陨上。
“好!”一切都被安定大将看在眼里,忍不住拍手叫好,笑脸盈盈,突然啐了一口,“再怎么折腾,还是落到本帅手里,担负玉将之名,终究只是人,徒劳无功的挣扎,无力跳脱人的局限。”
纵芒而去,掌中化出一条九鬼荡魂枪,黑光荡漾,鬼气熏熏,擎拿在手。定字封印式中取出一套七彩宝甲,祥光蒸腾,一看便不是鬼家产物,穿套在身,立即与皮肉结合,浑然一体。饶是如此,安定大将依旧七分谨慎,难以轻松。
“七彩转轮甲护身,九鬼荡魂枪在手,玉将传人全盛之时,也不能战胜本帅!”安定大将强振精神,落在王镇恶坠地星陨之上。
一具死尸赫然在地,伤痕累累,血污绕身,伏面倒地,散发一股浓郁腐臭,凄惨无比。大剑更天月倒在一边。
安定大将收回赤黑鬼头蝮,眼神万里,似要把尸体看穿一般,不觉洋洋得意,蔑视道:“生前堂堂正正,风光无限,可惜得罪于我,落个如此下场,我心甚欢。”
确认了尸首,又念道:“这杀玉将传人的全部功劳尽数落到本帅手中,尸首也该归我,想必长生王也没话说。带回国中,好生研究炼化,必能炼出玉将奥秘。”掀开宝甲,打开定字封印式,正要把尸首收入其中。
突听一声暴喝:“大胆贱类,还不受死!”清啸阵阵,六道清光分六方打来,正是王镇恶暗藏在六方星陨上,六块玉牌化就的玉球。玉球威力惊人,一颗足以打翻一小座山头。
“去你娘的!”安定大将才知是诈,火冒三丈,咒骂一声,自恃伴甲护体,也不惊慌,九鬼荡魂枪举天砸下,力值万钧,誓要把王镇恶砸成两块,“给我去死!”
“中!”王镇恶早有准备,腾石而起,躲过九鬼荡魂枪砸击,掌中已多一把脱去血布的大剑更天月,插地身前,阻住九鬼荡魂枪挥出的九鬼荡魂之力。
与此同时,安定大将只觉一阵大石袭身,随即气血翻涌,七窍涌出黑血,浑身筋骨欲断,五脏六腑大损,活生生地魂断大天,如坠地狱十八层,剧烈的煎熬感全面扑袭心神,震荡的疼痛摧毁他的意志。
安定大将狂喝一声,松懈的手重又握住九魂荡魂枪,后退三里,几乎是砸落到一颗不足半丈方圆的星陨上。七彩转轮甲和安定大将本身强横的躯体抵挡了六颗玉球的致命之击,尚存性命。
脚下立足的大星陨被九鬼荡魂枪一枪砸成碎末。王镇恶立足在天,老脸阴沉,嘲讽道:“傻大个骨头挺硬朗,六颗玉球还没要你命,失算失算!”手持更天月,逼近上前,杀气盎然。安定大将留不得,若待其缓过气来,合兵一处,不好招架。
安定大将生生吃下六颗玉球之力,尚有一气已是奇迹,既无力气再逃,也不敢再逃。气喘吁吁,也不说话。与身合一的七彩转轮甲正在暗中全力运转,转轮之力即是生命之力,七彩转轮甲就是通过一息尚存命气的运转不断重新孕育,积聚生命,发展生命,直到完全康复。
稍缓一口气,安定大将还不想被干净利落地斩杀,当即决定与之周旋,拖延时间,等待援军的到来。他不求饶,但多少懂一点儿玉将传人的心思,问道:“你想知道什么?”
面对安定大将的灵机一动,王镇恶的确有必要问上一问,落在与安定大将一个适当的,更天月足以一击必杀的位置,问道:“初一,鬼魂坡会盟,有什么目的,受谁指使,谁是幕后黑手?”
王镇恶抛出一连串的问题。安定大将身上宝甲运转,能拖一分便多一分生存机会,轻叹一口气,缓缓道:“也不算是会盟,只是小小一场阴族集会,很常见的集会,只是这次地方选择在了人间界。”
安定大将很明白自身处境,他虽长相粗狂,但人大心细,顾左右而言他这种小伎俩对他而言简直信手拈来。他存在的价值就是这几个问题,得到答案的瞬间就是他的死期,这些他都懂。
王镇恶面如寒霜,却不动声色,更天月扛在肩上,淡淡说道:“阴族虽众,却屡次败于人间人族之手,鬼怪教在人间势力庞大,有称雄人间的野心。阴族,鬼怪教是完全不同的种族,玉将传人不想因为人间邪教的挑拨,而使阴族对人间界抱有过多的期望。我是玉将继承者,人族利益高于一切。”
安定大将心血突然再次翻涌,森寒的杀机从王镇恶少有表情的脸上浮现,好像要把他冻成冰块一般。猛然间,他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玉将继承人已经有了答案,他不再有拖延时间的筹码,牛唇不对马嘴的回答似乎更点燃了粗汉的杀意。
“饶……饶……”安定大将话没说完,大剑已劈头斩下,庞大的鬼躯变成两半,跌落九天。
直到杀死安定大将,取得九鬼荡魂枪,王镇恶紧绷的神经才终于放松,随之而来是胸膛伤口崩裂的剧痛,以及道气枯竭的乏力感。
“杀了最后一个统领,十数万阴族就会应声瓦解。”为了爱徒的修炼,今夜的杀孽也造得多了,不过,这也是一个强烈警示,人间界始终是人族的地盘,阴族想要染指,必将付出惨烈的代价,阴族,人族建立数百年的和平也将荡然无存,两族全面战争。
稍作运息,已听见九天下传来震天嚎。王镇恶苦着脸,暗道:“来得好快,不过也好,就在此处截杀一阵,挫一挫阴族锐气,伺机偷杀那统领长生王也未可知。”疲惫的身躯,匐一休整,再想运作已似灌铅一般。
“徒弟应该没事吧!”酒麻木终于想到了那个少年,“在他身上,我费了不少心,还是不幸战死,算我看错他了。”玉矛之上灌注了他的意志,阿信的战斗经历,他也能大概清楚。
突然的心悸,随之莞尔一笑,心道:“千锤百炼打造出的战斗意志,足以令他窥见以后,虽然只是暂时的。”
九天之下,山头之上,如潮如流的妖鬼奋力涌上,改造血统的诱惑,新鲜血液的沸腾,桀骜不驯的原始渴望,充斥云天的不竭怒意,令数万妖鬼的战意到达极致。
尖牙利爪的攻击,法式鬼术的轰击,群妖厉鬼的惊嚎,整座山头在鬼光妖法的肃杀下,如虚如幻,一如鬼境炼狱斑驳。
少年倒下了,他充斥周身的改造血统在道气的牵引下扩散整个山头,暴露的秘密令众阴族趋之若鹜,一尝其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