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晔看完手中信鸽传来的密信,一把丢掉纸条,大喊道:“东唯,备马!”
纸条上的墨迹清晰,落款是修怨,上面写着:“宇文昭已去山牢,娘娘应该在那。”
倾城眼中的惊恐若隐若现,她看着倒地而亡的纪永昌,瞳孔都略微紧缩了起来。然后,他看向了缓缓将剑收入剑鞘的宇文昭。
他的脸色依旧冷漠似是无情,他的身子依旧那般高大挺拔,他的容颜依旧俊朗如初遇他时那般。
他关了倾城一个月之后,竟是以这种方式再次与他见面。倾城甚至在苦笑,若是他没有来该多好,其实就这样被纪永昌一剑杀了,未尝不是一个好的结局。
如今天下大乱,倾城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他而起。宇文晔不怪她,百姓也不怪她,可她又如何能不怪自己。走到了今天,她早已不是当初梨花涧的那个单纯美好的小姑娘了,如今的落倾城的双手沾满了鲜血,其中甚至还有自己亲生父亲的血。
如此活着,还不如被纪永昌的怨恨了结了来得痛快。若不是……为了腹中的孩子……
宇文昭静静地看着倾城的脸。她瘦了,满脸的痛楚和忧伤几乎挥之不去。怀孕了三个月的身子因为消瘦变得十分明显。她下意识地用被子紧紧地裹紧了自己的身子,身躯微微蜷缩,所有的动作都在保护着她腹中的孩子。
宇文昭动了动唇,似是想要说什么,可话到口中,却又不知该如何说。
他想说,他想她了。他想说,这一个月来,他每日每夜都在想她,可却又不能来看她。
他想说,他不要江山,就要她可不可以。可他知道她的答案。为了不让自己的心再被她无情地划过一道口子,他始终问不出口。
一切一切的思念,一切一切的情感那一瞬间涌进宇文昭的全身,他甚至抑制不住。向来自制力那么好的他,总是会在面对落倾城的时候溃败得彻底。
他一步一步走向她。
倾城蜷缩着身子缓缓后移,现在的她怕极了宇文昭。因为他的眼睛红起来真的很可怕,甚至连理智都没有剩余,似乎那时的宇文昭仅剩下了每一处身体都只想着倾城的躯壳。
“宇文昭。”倾城的声音微微颤抖,因为很久都没有说话,她的声音都是沙哑的,“你要干什么?”
宇文昭依旧不说话,唯独见到他的眼睛似乎充血了一般猩红,死死地看着倾城,一步又一步,走得缓慢却坚定。
“宇文昭,你不要乱来!”
倾城的声音已经带着明显的惊慌。对于宇文昭的失控她是体验过的,在行宫那次就真的把倾城逼上了绝路,她不希望再来第二次。
宇文昭跪在床边,霸道地一把抱过倾城,喃喃地说道:“倾城,我只要你……”
走到今时今日,宇文昭依旧那么清晰的明白,其实他真的不想要皇位。只不过因为倾城当初冰冷地告诉他,她只要做皇帝最宠爱的女人。
他能笃定自己今生独爱她一人,他能确定他今生只要她一人。所以,为了得到她,他才答应了太后去争皇位。多可笑不是,为了美人夺江山,其实他不过是个要美人不要江山的人而已。
“这是最后一次,只要你答应和我走,宇文晔的江山我原封不动地还给他。我不要他一兵一卒,不要他一座城池。”
倾城死死地咬住嘴唇,挣扎着想要推开宇文昭。宇文昭依旧倔强地死死的抱住他。他知道倾城有孕,他不能对她动作太狠。
“宇文昭,你放开我!”倾城挣扎道,“不要发疯了!”
宇文昭忽然扣紧了倾城的身子,“对!我就是发疯了!就是发疯了才会爱上落倾城,让自己变成如今这幅模样!”
倾城的挣扎更厉害了,她一口咬住宇文昭的肩膀,咬得死死的,甚至都咬出了血,血液浸透了衣裳,让她都尝到了腥甜的血腥味。。
即便如此,宇文昭依旧不动,倔强的抱着倾城,就仿佛他如果松手了,倾城就会再次跑掉。
这个从未属于过他的女人,他却执迷不悟,而他也甘愿一生沉迷。
忽然,一阵风吹来,一抹雪白的身影跃了进来,对着宇文昭的背后打去。
宇文昭耳朵一动,一把推开倾城,身子一转,避开了那一掌。
倾城晃过神来,看向那个身影,唇角带着虚弱的笑容,“晔……你终于来了……”
看见了倾城,宇文晔眉目间流露出来了淡淡的喜色,他终于找到她了!
“宇文晔,你怎么找到这里的?”宇文昭又恢复了那一如往常的冷酷,就仿佛刚才的脆弱时倾城恍惚中的一个梦。
宇文晔的脸也渐渐变得冰冷。他的冰冷还有一股无人能够比拟的帝王之气,那高高在上的君王的冷酷还多了许多危险。
“你无需知道!宇文昭,倾城是朕的女人,是朕的皇后!敢劫走她,你果真是活得越发不耐烦了!”
宇文昭冷冷一笑,某种尽是不削和嘲讽,“我记得我告诉过你,这个世界上我什么都可以让给你,唯独除了落倾城。”
宇文晔冰冷的眸子若寒冰般划过宇文昭的脸,他依旧面无表情,浑身诡谲的气息充斥着整个山牢,“宇文昭,你若爱美人,全天下的女子随你挑,朕就不明白了,你为何非要你同父异母的妹妹,且本就是朕的女人。”
倾城知道,宇文晔在隐忍他的愤怒,或许是因为对于宇文昭,他还是有着兄弟之情,或许,他只是作为一个帝王在面对一个臣子。
“她是落隐闲的女儿又如何!她是你的皇后又如何!要怪,你就去怪陈太后,是她生的我,是她把倾城带进的宫!而我,只负责爱倾城一人!”
宇文晔的眸子中已经染上了怒火,宇文昭几乎是铁了心要倾城,已经不计后果。
“你杀了慕容祯夺了兵权,现在又杀了纪永昌。方才,朕接到消息,你的王妃在府中已自尽。宇文昭,你要了你身边所有人的命,难道只是为了得到倾城并非想要皇位么?!”
宇文昭妖娆地一笑,尽写风华,“是!没错!倾城只要皇帝,那我就去做皇帝。可我无法容忍任何想要倾城的命的人,任何人!”
倾城觉得,宇文昭已经彻底疯了。他已经变成了满世界只有落倾城的疯子。他似乎分不清他想要的任何东西,只知道他想得到落倾城。
即便他知道,倾城与他是有血缘关系的兄妹,他也可以不顾一切。
宇文晔似乎再也无法容忍如此疯狂的宇文昭,纵身一跃,向宇文昭出招。
在这空旷的山洞中,两个人顿时打作了一团。
宇文晔首先向宇文昭的胸前出掌,宇文昭侧身躲开,顺势伸出手直直指向宇文晔的咽喉。宇文晔微微皱眉,下腰躲避,在空中翻了一周,稳住了身子又向宇文昭攻去。
倾城站在一旁,头痛欲裂。她的心中五味俱全。时至今日,那种铺天盖地的罪恶感漫天而降。当初,是她为了对付太后故意出现在宇文昭面前的,所以,如今的宇文昭是当初不计后果的她造成的。
一个所谓罪人的头箍似乎带到了倾城的头上一般痛得厉害。她浑身冷得发抖,小腹隐隐作痛。因为这一个月来被困在这阴暗潮湿的地方,天气又寒冷,今日又经历了大喜大悲,大恐大哀,倾城觉得自己的视线都变得若隐若现。
眼前的两个人风尘仆仆地打做一团,招招都毫不留情,宇文昭伤了宇文晔,宇文晔也没有让宇文昭占到什么便宜,两个人光是拳脚论战就已经伤痕累累。
“不要打了……”倾城喃喃的说着,手支撑着头,丢开被褥,吃力地下地。
不能再让他们打下去了,这不是她所希望的!她不想任何人死,不想他们两败俱伤。是她的错,原来一切的一切只是她一个人的错。
“不要再打了……”倾城的身子有些摇晃,小腹中的痉挛让她的额头都出现了细微的汗珠。
然而,两个已经打红了眼的人根本没有注意到倾城,宇文昭狠狠打在宇文晔小腹一拳后,宇文晔伸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拔出了腰间的宝剑。
宇文昭冷笑一声,也拔出了腰间的剑,两个人从拳脚相拼变成了宝剑相对。
倾城摇晃的身子一步一步走向宇文昭和宇文晔之间,声音略微大了一些,“求求你们,不要再打了!”
宇文昭与宇文晔纵身跃向空中,宝剑直直地指着对方的心脏,丝毫不留任何情面,面如寒冰。倾城见状,大惊着闯到了他们中间,就在他们即将落地宝剑相缠的那一刻,他们才看到冲了过来的倾城。
两个人大惊失色,慌忙转身想要躲避,可是已经收不回手中的剑,只能改变剑尖的方向。然而,因为躲避引起的旋风相撞,正好是在倾城身上,再加上剑尖的剑气相击,随着倾城一生惨叫,她的背上一道可怖的伤疤从倾城的右肩膀直直地延伸到了腰间。
倾城整个人被抛向了空中,一道弧线,直直冲向牢房外的山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