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双宝石蓝色瞳孔的眼睛,深邃睿智。
“吴声,你好。”他说。
此时周遭安静极了,唯有他的动作打破了原本肃杀的平静。他迈出一步,从盒子里走出来,缓缓来到灯光下面。
他面带笑容,一张冷峻的东方人面庞,有着黑而微泛金属光泽的发色。
“还认得我吗?”他语气儒雅温和。
吴声从震惊中回转,“你竟能认出我。对,你怎么可能认不出。”
他是人工智能第一人。
一种真实又不真实之感扑面而来,他们最后一次见面大约是在十年前了。
冯艾伦[1]没什么变化,还是那样高大英伟,时间不会在他身上留下痕迹,自然也不会为他带来困扰,他已被人们奉为先知般的存在。
冯薇莉一定是将世间所有对男人美好的憧憬都赋予在他身上了。
在听吴声说话的时候,冯艾伦已扫视四周,虽疑惑却淡定地说:“你在干吗?我们这是在哪?”
吴声苦笑,“我在战斗。和天斗和地斗和动物斗,斗智斗勇,其乐无穷。至于我们在哪,我还想问你呢。”
冯艾伦不得其解。
“你是被一个叫做FCF7海空飞舰的智能机器扔到这的,现在外面还有一群熊等着我。你是怎么来的,你的智能网络无法识别位置吗?”吴声说。
冯艾伦摇头:“这里没信号,内存显示,到这里的过程完全没有信息。”
“那我们得想办法出去。”吴声说。
“这个倒不成问题。”冯艾伦说,“我正在启动一套备用的电磁感应系统,不需要信号。通过它,我可以呼叫智能中心系统,青雪为我开了vip通道,很快就会派人来接我们。”
青雪,吴声心中回荡着这个名字。
这个名字也似是一个真实又不真实的存在。
“她,好么。”他不禁轻声问。
很久以前的事了,那时他们初一……他还没混到这么落魄……
记忆拉回到十年前的一天。
吴声拿着从家里翻出的白衬衫,沾着墨水写上四个大字“问卦占卜”,用一根与他同高的竹竿挑着,在伙伴闹哄哄的张罗声中拉开了场子。
看惯了小说里的打把势卖艺,他们有样学样,一时间竟围上来不少邻居、过客。
“说得对给钱,说不对不要钱了啊!”小伙伴阿哲专门负责吆喝。
“向哪位大师问卦占卜啊?”一个看热闹的人问。
“中间旗下这位,他可是开了天眼的。”小扬指指坐在幡子下的吴声,介绍得毫不含糊。
“有意思,我来会一会这位小兄弟!”一人走过来,坐在吴声面前的小凳上,伸手先就放了一百元在他面前。
“小兄弟,你说说这天什么时候下雨啊?”大叔望望天,再看看他。
吴声摇摇头:“天什么时候下雨我不知道。”
“那小兄弟,”他指指旁边的菜摊:“这猪肉什么时候降价啊?”
旁边有人说老秦你回来,跟小朋友逗什么闷子。
吴声不管他是不是来逗闷子的,只认真看着他的眼睛,说了句:“秦大叔,您人善,高寿。只是要少喝酒。”
秦大叔打个哈哈:“这小朋友说得我开心,还知道我爱喝酒。”
人群里又有人起哄,说要老秦你不喝酒,太阳得从西边出来。
“去去去,你别拿人家寻开心了,你不知道,他真有点意思,我来问问。”另一个大叔把老秦推走,一屁股坐下来。
“吴声啊,两年前你说过我会有一儿一女,你记不记得啊?”大叔探着头。
“张叔啊,我当然记得,我还说您儿子右边眉心有一颗黑痣。”吴声有意卖弄。
“真神了,我后来就得了对龙凤胎,儿子眉上本来什么都没有,可就这两天,突然就长出了一颗黑痣。”
没等吴声接口,一众哗然,有人说你就扯吧。
“你是怎么知道的?难道你做梦能看见?”张叔也不理会,只挤着一双浓眉,百思不得其解。
“张叔,您别管我怎么知道的了,天机不可泄露。我只能告诉您,别太娇生惯养,否则会闯大祸的。”吴声一本正经。
“你看这孩子,说话还挺像那么回事。”张叔打哈哈。
“张叔,我是和您说真的。您的儿子还好,女儿是个祸精,早早送出国去,不然很容易招来牢狱之灾和杀身之祸。”吴声断言。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咒我们?”张叔站起来,面露怒色。
“我是说真的,不是和您开玩笑。”不等吴声辩解,张婶已提个扫帚打过来。
“我是好心提醒阿,不听我的,真到那个时候,就来不及啦。”吴声边躲边继续说,气得张叔张婶一通追打,旁边看热闹的一阵哄笑。
等他们闹完了,阿哲和小杨把烂摊子收拾好,埋怨着始作俑者。
“好好出来摆个摊挣点钱,全被你给搅和了。”阿哲说。
“光拣好的说就行了,说什么大祸临头,谁还给你钱,谁还不打你。”小扬也说。
吴声闷头思索。他不是不知道别人的好恶,可是他做不到看破但不说破。
[1]冯艾伦,姓名取自计算机之父约翰·冯·诺伊曼和人工智能之父,艾伦·麦席森·图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