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子生气是难免的,相对而言鱼大虫不过四十来岁,一个后生晚辈而已,居然胆敢这样跟他说话。
“你掐啊!我等着领受你的那啥手法,不掐你是小狗!”鱼大虫很不屑对方的威胁。
“算了,我偏不掐你能怎么样?”老夫子撇了撇嘴角。
鱼大虫之言说的是帝国军民对此一直耿耿于怀的心声,老夫子只是不明白不知怎么地对方今儿个很愤青,一点也不含藏。
老鱼这样下去很危险啊!老夫子是太后的人,太后妇道人家头发长见识短,万一听信了谗言的话,办他个讪谤先帝损害帝国皇家光辉形象之类的大罪,死无赦!
弄不好鱼家阖府统请,人脑壳纷纷搬家落地不客气。
老夫子感觉很郁闷的是,倒没见得鱼大虫跟陆克文走得有多近,也就是说他并未站队在小皇上一边,何来如此大的胆子?
何况他这话说的也得罪小皇上,先帝毕竟是他爹。
呃,也就是说鱼大虫左右不沾边,谁也不放在眼里,只是自说自话怎么畅快了怎么来。
“明白了!这孙子以前是混江湖的,江湖习性难改,撒起野来啥都不顾!”老夫子聪明人终于为对方找到了理由,但不竟大摇其尊头。
前方陆克文还耗在原地,他知道身后老鱼和老夫子在躲着瞅着他,心里嘀咕不停:“这俩货什么时候搅在了一块的?还是只是巧合?”
“老张,我很急,大事!”陆克文看着老张忽然又改变了拖的战术,进行催促。实际上他速度上并不急,他需要的是着急找帮手。
目前他光杆司令一个,这要去对付对方有点吃力。对方有备而来,肯定筹谋得非常完备万无一失。
单纯从胜负上来说倒没什么可担忧的,陆克文需要的是一些外围的辅助,能迅速清场把事态压下去不张扬开来。这样等于没有发生过,悄悄地干活。
“陆公公,我自动知道你贵人事忙,但凡出宫都是大事,只是到底什么事?你没有通行证,自从帝国开始搞什么整顿干部队伍工作作风后,一切就都严了,顺得哥情失嫂意,搞得我们都很难做啊!”
老张坚决公事公办,但严重抱怨,看着陆克文希望能得到理解,一张脸显得雨打过后的烂牛屎般超级难看。对方钓鱼执法不成,跟他来这套他有的是办法应对。
“理解理解!”陆克文对老张的确比较了解,他也就顶多这样抱怨两句,人本质上还是忠诚可靠的,办事也令他放心。
这个老张自己吹嘘说曾是帝国名将杨六郎的部下。
陆克文来到这个世界,一切都跟历史上存在过的宋差不多,杨家将的名头毕竟是响亮到后世家喻户晓耳熟能详的。如果老张吹嘘的是实,这很了不得,陆克文服。
老张说当年随先皇御驾亲征北上澶州,而他被配属到杨六郎部,接受他的指挥打穿插深入敌后,跟辽人砍杀得天昏地暗。后对方招架不住,表示愿意讲和,使得他亲历澶渊之盟这么个奇葩事件。
老张认为没有帝国在反击入侵敌人得胜之时,愿意接受讲和而签订资敌盟约的,竟然每年赔款给敌人三十万两的岁币花钱买和平,简直千古未有之耻辱。
他这跟鱼大虫的看法差不多,差不多也是当时所有军人和帝国子民的看法,一直到现在。
“嘈!”老张时常这样在内心里咒骂,他没有具体骂谁,他骂的是整个事件。
当年前线军人个个气得吐血,有激进的下层军官甚至组织了个秘密社团,准备兵变刺杀皇上。
老张一直瞧不起先皇,认为他胆小怕事生性怯懦得失去了做人的起码尊严,简直是一条摇尾乞怜的狗。
当然他够不着参与皇上的决策,无力左右局势,也还不能公然不满,只能在肚子里腹诽。
反正他当年跟帝国名将杨六郎肩并肩打过生死仗,一起喝过出征壮行酒,这是他的骄傲,为帝国生死付出过,无怨无悔。
杨六郎几年前去世时他还去奔过丧,具体这事是不是真的陆克文那就不清楚了,不过老张说得有鼻子有眼睛,听起来应该不假。做人应该要讲良心不能胡说八道,陆克文相信他的人品。
“你到底有什么事,急着要出去没道理不知道规矩连通行证牌也不带啊!这样我们很难做你知道吗?”老张一脸苦水,夕阳照在他油腻的脸庞上,刀疤金光灿烂。
陆克文看着那道刀疤,扭曲得像被挖地翻出地面的蚯蚓,他想说老张你脸上刀疤真好看,是条汉子十分有型。
不过他忍住了没说。
“呃,是这样的,老张你知道吗?北边蛮族强国亡我之心不死,他们的情报机构搞了个计划,找了个跟我相似的人想要以假乱真,卧底皇上身边……”
陆克文一口气说完后看着老张,对方似信非信的样子令他颇感觉有些头痛。没有这样无动于衷的,陆克文于是只得十分无力无底气地问道:“你明白我意思吗?”
具体到这事儿他不能说得太多,点到为止,不可能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都说得清清楚楚是不是?
只见老张看着他,眨了眨眼睛道:“明白!他们想弄死你,你摊上事了,是这个意思吗?”
“呃!”陆克文一怔,看着放松下来正在继续吃着鸡爪的老张,顿了顿继续道:“老张,首先我要纠正一下!这不是我摊上事了,是帝国你明白吗?”
“哦?”老张看似乎吓了一跳,他必须得承认,这话自陆克文嘴里说出来的确有可信度够吓人的,但也看得出对方拉虎皮做大旗的本事。
“当然,你是帝国皇上身边的第一大红大紫人物,在某些时候你能代表帝国,他们想要以假乱真替换掉你,就是想要随时掌握帝国动向,方便……”
老张停止了啃鸡爪啃食,将油腻腻的手指在嘴里吮吸着。看样子他也许不过是在顺着陆克文的话调侃下去,并没有把这事当真。
“说下去!”陆克文不管他,看着他催促。
周围的环境一直在起变化,明显是辽国的探子在环绕宫城的御河里不断来去,他们在船上不断注视监控着这边。
太平盛世,帝国皇家开放了御河作为旅游景点,游河的人在下午凉爽的时分越来越多了起来。有的哼着龙船调,有的唱着时下流行的金曲,丝竹之声萦绕耳畔。
陆克文要老张说下去,老张没办法,只得道:“陆公公,就是你说的亡我之心不死啊!虽然两国缔结了和约称为兄弟之国,但看来他们的战争集团还是想要南下灭宋。”
“聪明人!”陆克文点点头。
不过老张耸了耸肩,带着某种明显的典型的不屑。
很多事他都看淡了,满是轻描淡写的表情,一是认为陆克文少见多怪,二是认为辽真的不经打,只要帝国皇家的意志坚定,万民齐心没有打不垮的敌人。
不过越是这样看得清的人越憋屈,陆克文很清楚这点。
“你是明白人!”陆克文不得不再次对着老张竖起了大拇指。必须得要说明的一点是,如今这年月明白人真的不多了,而老张应该算一个。
怎么说呢?他毕竟在前线砍过仗,知道敌人的斤两分数,尤其内心里对敌人存着无法消解的戒备,乃至是仇恨。
每年三十万岁币给到敌人,这是一种莫大的无法洗刷的耻辱,尤其对于他们帝国军人。事情揪扯着到这个份上,老张也算是明白点陆克文的意思了。
于是看着陆克文不由问道:“陆公公,你要我怎么做?是不是打算来借人的!你在这里消磨时间也不过为了要充分引起对方的注意,好跟他们大战一场。你刚才露了一手功夫,柳树叶都落光。”
陆克文震惊了一下:“老张,你是这个!你火眼金睛啊!这都被你看出来了,我服!”
“嗯,我是什么人,打过生死仗来的,能活到现在是没点分数的吗?这我可以帮你,不过出了事你得要自己扛,万一破坏和约损害兄弟之国的友谊,砍头死!”老张说到这似乎被自个吓得颤抖了一下。
这家伙是个人精啊!够能装的。陆克文伸手拍了拍他的肩,一股大力传导过去:“这我当然知道,不过我办事你放心!”
老张感觉一股纯阳之气流布全身,不由舒服万分,心中豪气陡升:“陆公公,你说吧,这事儿怎么个搞法我听你的,干仗我喜欢,必须得跟他们干。”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不过他也是真的为自己这么个说法感到了莫名惊诧,但想要收回已经来不及了,也极为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