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3月19日,清晨5时,9分53秒。
几个月后的某天清晨,时间已冬尽春来,却仍是春寒料峭天。
虽说是春天到了,户外已经蒙蒙地有了一层绿意,可天气可还是一样的冷。
几丝凉风,像一个孤独的舞者,固执地活跃在早已不属于她的舞台上。
解放路监控探头显示,于某与刘某他们二人的早餐摊在路边支了起来……
可是,他们为什么要做早餐呢?
那是因为,两人都听说了,如今国家还在提倡地摊经济,想赚钱,还是得跟着国家的政策走!
而且刘某还提到,自己曾经还做过厨师,随即于某也自己尝试着在网上学习了一些地方特色小吃,在刘某的指导下渐渐的也成为了一名优秀的厨艺达人。
随后的几个月里,他们二人一起凑了点钱,租了辆小餐车,再去批发市场买了些材料,挑了个合适的位置后,就顺理成章的做起了小摊贩来!
这不,今天一大早,于某与刘某二人就在解放路边上摆摊卖早点……
此时的于某耳朵有些冻得发紫,鼻孔里喷出一股股蒸汽似的热气。
可是他却觉得,从早上起来开始,于某就觉得今天的天气有些奇怪。
抬头望去,早晨还未亮起的整个天空灰蒙蒙一片,看上去倒有几分像是要下雪的样子。
但如今已是早春季节,按常理是不会再下雪了。
是啊!
入春已经好多天了,可积雪还没有消融,冬服还没有去身,只要远远地一丝东风吹来,依旧是那么的寒风刺骨。
东北的气候依旧那么的寒冷,此时的户外许多地方依旧结着一层薄冰,若不是日历告诉他现在已是春天,不知会被这天气要欺骗多久。
有些偶然不知从哪儿吹未一阵挺凉的风,与那冬天扫荡大地的寒飚全然不同了。
于某他此刻觉得这其中有一种清新、有力、醉人的气息扑在上。
“早春吗?”
抬头望去,放开眼也寻不到一点绿,远处那小河依旧覆盖着亮闪闪的薄冰,阳光还无力驱尽空气中的冷冽。
这个干冷的早春,路灯下,这条街道上却挤满了摊子。
于某喜欢这种腾腾的人气,可能因为这是于某与刘某合伙摆摊开业的第一天吧。
这时,摊上迎来了第一对客人,是父子俩——不过有些特别。
说他们特别,是因为那父亲是盲人。
一张密布着重重皱纹的黝黑的脸上,一双灰白无神的眼睛茫然地直视着前方。
那一双灰蒙蒙的眼,像蒙了一层浑浊乌突的膜,嵌在深凹的眼眶中,许多皱纹凌乱交织。
视线一对,不由得让本该招呼客人的于某微微一愣。
就这样,老人迈着歪歪斜斜的步子,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身边的少年也在小心的搀扶着他。
摊主于某再看向那位少年,衣着朴素寒酸,大概十六七岁的样子,身上却带着沉静的书卷气,应该是个正在上学的学生。
少年已然把老人搀到一张离餐车很近的桌子旁坐下。
“爸,您先坐着,我去给你点你最喜欢吃的牛肉面。”少年放下手中的东西,来到摊主于某面前。
“两碗牛肉面。”少年大声地说,却又忽然又朝餐车这边摇摇手。
于某诧异地看他,他歉意地笑了笑,然后来到餐车这里用手指指身后的价目表,悄悄说道:“只一碗牛肉面,另一碗来葱油面。”
于某先是怔了怔,接着恍然大悟。
这位少年他叫两碗牛肉面,其实是给他父亲听的,实际上是囊中羞涩,又不愿父亲知道。
于某会意地冲他笑了。
少年脸上露出了感激之情。
很快的碗面就做好了,少年看着两碗热气腾腾的面,他把那碗牛肉面移到父亲面前。
“爸,面来了小心烫着。”
少年细心地招呼着父亲,自己则端过那碗清汤面。
然而,老人却不着急着吃,只是摸摸索索地用筷子在碗里探来探去。
好不容易夹住了一块牛肉就忙不迭地把肉往儿子碗里夹。
“吃,你多吃点。”老人慈祥地说,一双眼睛无神,脸上的皱纹却布满温和的笑意。
让摊主于某感到奇怪的是,那个做儿子的少年并不阻止父亲的行为,而是默不作声接受了父亲夹来的肉片,然后在悄无声息地悄悄把肉片夹回父亲碗中。
周而复始,那父亲碗中的肉片似乎永远也夹不完。
“这个饭店真厚道。面条里有这么多肉。”老人感叹着。
这一幕让于某不由得心里一阵难受,那只是几片屈指可数又薄如蝉翼的肉片啊!
做儿子的少年这时候趁机接话:“爸,您快吃吧,我的碗里都装不下了。”
“好,好,你也快吃。”老人终于夹起一片肉片,放进嘴里慢慢咀嚼起来,儿子微微一笑,这才大口吞咽碗里的面。
不吃不知道,一吃之下老人的味蕾中仿佛徜徉着生活中的五味杂陈,那些经典的味道,总是一点一点侵蚀着曾经那份单纯又美好的心灵。
也许,美食就是生活,生活就是故事,老人年青时与那些与牛肉面一起走过的数十个春秋,早已经将这碗面与自己的生活融为一体。
可以说没有牛肉面的日子也就缺少了如今他生活的意义。
曾经的他是多么排斥这碗牛肉面,可是谁能想到,现在的他就有多么的依赖这碗面。
吃了这碗面,足以慰风尘。
“拉面用的是蓬灰,味道很鲜美,面也筋道,好久没有吃到如此正宗的味道了!”少年的父亲一边吃着,一边还赞不绝口。
不知什么时候摊主于某站到了少年的身边,静静凝望着这对父子,并且端着一盘干切牛肉。
于某却努嘴示意,并把盘子放在了桌子上。
少年抬头环视了一下,见自己这张并无其他顾客,忙轻声提醒:“你放错了吧,我们没要牛肉。”
于某微笑着说:“没有错,今天是我们开业,您二位正巧是第一位客人,这牛肉是我们赠送的。”
少年对于这位摊位的好意,也只是笑笑,不在提问。
随后,他又夹了几片牛肉放入父亲碗中,然后把剩下的装入了一个塑料袋中。
于某静静地看他们吃完,然后在目送他们离去。
这对父子走后,于某去收碗时,忽然轻声地“咦!”了一声。
原来那少年的碗下,还压着几张纸币,一共是六块钱,正好是价目表上一盘干切牛肉的价钱。
摊主于某不禁有些感慨,这生活中,有太多太多的人在自己平凡的生命中感动着别人,他们用朴实、善良、纯真创造了一个又一个令人瞩目的奇迹。
想必那位少年,如今面对生活的简朴和学校的简陋,都不会成为追求梦想、追求快乐的因素吧。
虽然他是那么平常,那么平淡,那么落魄,甚至那么狼狈,那么清淡与平常。
但是他还有陪伴家人的时间,是生活当中最平凡的,也是最珍贵的,而家人却比完整得无可挑剔的东西更真实。
也许世界上没有一个地方比家更舒适,无论那个家是多么简陋、多么贫穷。
一时间,于某都说不出话来,只有无声的叹息静静地回荡在心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