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未亮的透彻,最后的那颗星星还挂在天空中,亮的晃眼。尚未完全褪去的夜色与还未从地平线下面蹦出来的太阳所发散出的朝阳之光混合在一起,变为了透明的琥珀色。
楚翌在那之后很快就回去睡觉了。数天的舟车劳顿还是胜过了精神受到的冲击,疲劳不堪的身体让她还是被睡魔所俘虏。不过十一分队的诸位已经转醒了,正在各自收拾着旅行用的东西,做着开拔回家的准备。
巫菘蓝趁着现在,在跟队长商量着关于楚翌的事情。
“也就是说你想把这位楚家的大小姐引荐到我们分队吧?”队长卡迪尔听到巫菘蓝的话之后,感到了十分的惊讶。
“你们两个什么时候变得关系这么好了?”不过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这次出任务也只有巫菘蓝一个女性队员,照顾楚翌的任务基本也都是交给了她来做,两个人在这几天的时间里相处的比较亲密,关系比较好也说的过去。只不过巫菘蓝一只都不是什么外向的性格,也没什么朋友,而且直到昨天也没有感觉到两个人关系特别好的样子。
“是昨天晚上的时候她偷偷爬起来向你请求的么?”
“果然你发现了啊。”看来昨天晚上楚翌半夜爬起来找自己谈话的时候,队长还没有睡着的样子。
“倒不是她来找我说想加入咱们分队啦,倒不如说,实际上是,是我想让这孩子加进来?你看,这孩子的灵装也是玩火的,挺适合咱们嘛,不是么?”
“那她自己想来么?”
“虽然嘴上不说,但是实际上还是挺想来的吧。毕竟你昨天那么努力地表现过了。”
“什么、那可不是为了拉人进队才努力表现的啊,只不过那个目标确实有点危险,万一把楚家的大小姐伤到了到时候倒霉的可不止有我啊!”
“诶~看起来是对那孩子有了什么想法了?看不出啊,到了现在终于有了找个对象的念想了?”
“别开玩笑了!那家伙才十七岁吧,只不过是个黄毛丫头罢了,我可是都快要三十了,光是年龄就差得多了吧。”
“正是才十七岁所以才好嘛!男人不都是喜欢年轻点的么?她这个年纪也正是会憧憬成熟男性的时候,你也得表现得成熟点,不能三十岁了还跟个小屁孩似的了。”
“快打住快打住,别把话题扯远了。我们不是在讨论关于这个的问题吧。”卡迪尔试图想把话题重新拐回到原本的方向。关于这个话题他实在是不想跟巫菘蓝讨论太多。
“总之我是向十一分队队长引荐过了,如果你也没有什么问题的话,到时候向五分队交个文件就行了呗。”
问题不在这里啊,卡迪尔心里倒也不是多么的排斥楚家的这位大小姐。但是他的潜意识里在向他警告着,如果真的让楚翌加入十一分队的话,以后肯定会有一大堆麻烦找上门来的。
“她毕竟是楚家的大小姐,好像还是现在的楚家家长的长孙女?像是这样的名门大小姐,肯定已经把去向决定好了吧。比如说进入本部指挥所之类的地方就职?像是我们战斗分队,这种朝不保夕的位置,怎么想也不合适的吧。”
“你现在怎么变得这么婆婆妈妈了啊,当上队长之后到处就变得小心翼翼了。要我说,这种事情还是要看那孩子的决定,如果那孩子自己想要来的话,即使是楚家里面不同意,最后也还是要尊重本人的意见的吧?”巫菘蓝显得有些不满。
“我这也是为了分队考虑的啊。谁知道到楚家的大小姐进来之后会有什么样的麻烦啊。说实话要是跟楚家那样的大家族有什么矛盾的话,我可没信心能保护得好现在的十一分队。”左丗向着另外两个队员的方向望了望。现在的十一分队,大都是与自己一同浴血奋战过来的战友们,如果可以的话,身为大家的队长,自己是肯定不想让自己的队员们惹上什么危险的麻烦的。像是楚家的大小姐这种身份特殊的烫手山芋,还是不要接到自己的手上为好。稍不注意,在任务中出了点什么岔子,搞不好都要怪罪到整个十一分队上,更何况十一分队还是以派遣战斗为主的战斗分队,每天都要面对高强度的危险,这实在不是一个适合名门大小姐的位置。
巫菘蓝对于顾前顾后的卡迪尔感到了莫名的烦躁,这种烦躁之感她在昨天晚上刚刚也感受到过,从楚翌的身上。这两个人在这种时候给人带来的烦躁感为什么这么相似啊,会因为各种无关紧要的问题变得裹足不前,让在一旁旁观的人看的干着急。虽然自己确实不太擅长与人打交道,但是这种时候果然还是不能就这么看着,一定要把事情给说清楚。
“砰!”巫菘蓝的手与卡迪尔的背重重的撞击在一起,使用了点小技巧,巫菘蓝让这个巴掌声变得尤为响亮。说实话,这一声过于响亮,以至于几乎要把楚翌给惊醒了。在不远的地方收拾营地的另外两名队员自然也听得到。
“喂!你突然干什么啊!我的这把老骨头都快被你给拍散了!”卡迪尔轻声抱怨道。
“别再装老头了,你这不是还硬朗着的么!总之我把我的工作做完了,到时候就算是把刀架在你的脖子上你也得把推荐信给我交到五分队去。”
“怎么这么强硬啊!变得不像是你了啊,这么想把楚家的大小姐拐进队,你是不是有什么想法啊?”
巫菘蓝倒是确实没什么特别的想法。说起来,这也只不过是自己的突然起劲罢了。但是,看到这样的孩子,自己不知道为何就是无法放手。
望着东方,太阳即将越出的那个地平线,无言的沉默了半晌之后,巫菘蓝缓缓地开口:
“如果不把这孩子拉到十一分队的话,那么她最后就有可能会在家里面的安排下进入指挥所或者一分队之类的地方干一个比较偏向文职的工作了吧。然后过了几年,就会在家族的安排下跟其他的什么国家高层的孩子,或者是哪一个想要拉拢的队长结婚了吧。到最后,真正活的像是个左丗的时光,只有跟着我们来实习的这几天吧。对于一个普通的女孩子来说,这样的人生已经足够幸福了吧,出生在豪门家庭里面,有一段精彩的青春冒险,最后嫁给了左丗的队长或者是其他的豪门里,一辈子都荣华富贵。但是呢,这孩子是个骨子里的左丗,是个天生的左丗。在灵魂深处这孩子是没有办法在这样的人生中快乐地活下去的。你知道么,在看到了你的表演之后,这孩子感受到的并不是对于你的憧憬或者是震撼,而是感到了自己到底有多么弱小,甚至认为自己因为太过弱小了甚至没有存在于这个世界的的意义。这不是一个甘于生活在蜜罐中的孩子会有的想法,但是这样的一个孩子却因为自卑而裹足不前。”
巫菘蓝缓缓地述说着,语气中却听不出她的思绪,只是用着平淡的声音诉说着。
“我没办法放着这样的孩子不管,我不想成为阻止一个孩子去实现梦想的大人。倒是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了会因为这样一个孩子的身份而无法伸出手去帮助一个迷茫的女孩子的混蛋了呢?你第一次拿起武器,是在几岁?”
没想到巫菘蓝的语气突然变得如此严厉,卡迪尔稍微愣了几秒,才低声开口道:
“大概是十岁吧,那是我第一次拿起武器,开始被人叫做是游骑兵的年纪。不过等我真正成为一名游骑兵,要等到十四岁了。”
“这孩子已经十七岁了。你还把她当做是什么事都不懂的孩子么?你十七岁的时候,十年战争都开始了吧。”
“我是我,她是她,而且我们所处的时代也完全不一样,战争已经结束了,菘蓝。”
“人们是不会改变的,不管时代有没有变化,人们追求的东西都是一样的。卡迪尔,这不是理由。如果说这就是你的理由的话,我觉得这没办法成立。”巫菘蓝稍微顿了一顿,继续说道,
“还是说,变了的人是你呢?”
卡迪尔的确无法反驳。成为队长的自己,跟以前的那个自己已经不能用同样的目光去看待事情了。想成为某个人的太阳,想要照耀某个人,这样的自己,现在必须成为整个十一分队的太阳了。太阳不能任性的选择升起与落下的时间,不能因为自己的私欲就擅自白天落下,或是在夜晚升起。
卡迪尔看了看自己的佩刀,那把名列“八式武”之列的名为宵阳的刀。于宵暗中升起的太阳,自己想要成为这样的人,才会得到这把灵装。这些年来,自己做到了自己当初许下的愿望了么?再看向巫菘蓝,她的脸庞被不知何时已经从遥远地平线的另一边初升的太阳所照耀着,隐隐漫射出金色的光。
“或许,这把刀也到了该换主人的时候了。”不知道为什么,卡迪尔把这句话脱口而出。
听闻,巫菘蓝惊讶地回头,却发现卡迪尔已经转身,准备离开了。这话什么意思?专用型灵装除非是主人身死,否则是不会接纳另一个新的主人的。队长突然冷不丁的冒出这句话,究竟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没等巫菘蓝问出口,卡迪尔却抢先开口。
“楚家大小姐这件事,我是不会让步的。如果她想要加入十一分队,就让她说服她的家里人,凭借楚家的能量,到时候即使我想要拒绝也拒绝不了吧。”
头也不回的卡迪尔,挥了挥手。想要追上去继续说些什么的巫菘蓝,却发现楚翌已经不知在何时醒过来了,正在向还在忙碌的两个人打着招呼。不想让楚翌看见两个人因为这件事而争吵,巫菘蓝只得把这件事的优先级往后面推一推了。队长现在的顾虑,自己也是清楚的,正因如此,所以才需要有个可以不用考虑这些顾虑的人来推他一把的吧。
另一边楚翌跟其他人打完招呼,发现巫菘蓝也已经醒了,于是便走过来也像巫菘蓝打了声招呼。
巫菘蓝摸了摸楚翌的头,对她说道:
“队长这家伙是个死脑筋,跟他完全讲不通!到时候如果你想来十一分队的话一定要自己主动提出喔!我会全力支持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