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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流红若隐(十二)

火焰,触目之处皆为火焰。赤红色的火焰,靛蓝色的火焰,紫红色的火焰,墨绿色的火焰,视野中的所有东西都被火焰所萦绕。这火焰时而炽烈,时而冷漠,时而欢脱,时而静寂,好似有着各种各样无一而同的个性一般。

这是火焰的狂欢节,是这世界上规模最为庞大的火焰展览会。在这其中,最为夺目的展品,毫无疑问,正是那宇宙间最为辉煌的,来自两亿五千万公里外的太阳的烈阳之光。

那是怎样的耀眼,而又充满着吸引力,即使是直到会刺瞎双眼,却依然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夺去。这是怎样的火焰啊,温柔的好似生母的抚慰,炽烈的又好似炼狱的熔岩,只是静静的站在大地上,缓缓地徐徐而动,就足以震颤大地,掩盖天空,拨开满天的云彩。

那是解放位列八式武之一的“宵阳”所产生的异景,如同太阳落于大地之上,在万丈阳光的掩盖之下,地上的万物都显得黯然失色,就连真正的太阳无法与之争锋,天色骤然转成夜色。世上万物与这烈日之宏光相比都如同夜行与幽暗之中,无不感到黯然失色。所有的一切,物质的,灵质的,热的,冷的,在地上太阳的面前,全都被点燃,化为了火焰。一切指向阳炎的攻击,还未接近一步便已经被焰色所同化。燃尽一切,蒸发一切,将万物回归到纯粹的热能,在释放热能的途中毁灭一切,重组一切。

那便是解放位列八式武之一的“宵阳”的图景,这一切都远远超出了楚翌的所见所闻。楚家虽然是左丗的大家族,但是这一代中也没有持有八式武级别灵装的楚家子弟存在。对于八式武,这史上最强大的灵装,楚翌也只能在传闻中有所耳闻。但是,即便是传言也不会记述,当八式武在两界交汇之处完全解放自己的力量,会产生怎样的景象。

取之不尽的灵力,接近纯粹的能量世界灵界的灵力浓度,加上这世上最为炽烈的武器,所产生的结果,正如楚翌眼前所见的这样,甚至扭曲了幻境,扭曲了现实,将一切的常识以及知识全部都狠狠地击碎。压倒性的强大,同时又是如此的具有惊人的吸引力,甚至让人忍不住的想要走进去,将自己的肉体也奉献在这史上绝无仅有的惊天炽焰中,化为这人造太阳的一缕火苗。

在那几乎要刺瞎双目的阳光中,高举着刀,依然站立的那个男人,博宁·卡迪尔。在背景的万丈阳炎的映衬下,明明是那么渺小的人类的背影,却在此时变得无比的宏伟。

那真的是人类能够做得到的事情么?

楚翌不禁怀疑起来。可是眼前的景色却在不断的提醒她,那正是人类所做到的伟业。从一公里之外,也依然能够感受得到那扑面而来的热气。可是并不会像上一次见到宵阳解放的时候那样,感到被烧得面部生疼。那就像是在隆冬腊月时,好不容易碰到了晴朗的太阳,躺在楚家的院子里,懒洋洋的享受阳光的暖意一般。感受到这仿佛是真正的阳光一样的暖意,就连手里握紧的刀,也不由得慢慢放松了。

怪不得队长要菘蓝姐带着自己与还活着的人撤离到这么远的地方。生于地表的太阳燃尽以后,天色重新恢复到正常的白天之后,以卡迪尔队长为中心,半径一百米之内的地表仿佛是凭空蒸发了一般,不,这就是因为那阳炎的高温而凭空蒸发了吧,方圆一百米内数米深的大地被凭空蒸发。而因为高温而被碳化了的焦黑色的地面,一直延伸到了楚翌的脚下。仿佛是遭受到了上万吨的炸药爆破一般,在这广阔的平原上,留下了一个巨大的瘢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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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再往前一点点,楚翌正在与卡迪尔一同,同源源不断从不知何处突然冒出来的灵能野兽搏斗着。

这些异形并不一定是之前所见的那种,似人非人的样子,而是从四足行走的野兽形态,到使用双翼飞行的禽鸟形态,再到无可言说的不可名状的形态,什么样子的都有。据队长所说,只有承受不了灵界传来的精神压力而被灵质化了的人类,才会化成那似人非人的样子。也就是说,灵能野兽实际上正是受到了各种各样的精神力量影响的纯粹灵力集团,兽形的是受到了野兽的精神力影响,鸟形的是受到了飞鸟的精神力影响,而不可名状的则是由各种各样繁杂的精神力混合而成的形态,没有固定的形态,纯粹为了存在而存在的一团乱麻。这些居于灵界本来没有实体的能量团体,在通过各种各样的方式接触到了物质界的存在性质之后,开始出现了实体,本来纯粹的灵力团被物质化,最终产生了人类所见到的种种“灵能野兽”。

灵能野兽是半灵质半物质的特异存在,单纯的使用物理的手段是很难击败它们的,纵使使用物理手段摧毁了它们物质化的部分,剩余的灵力也会立即修复损伤的物质化躯体,只有一遍又一遍的消灭它们的物质化躯体,直到将所有的灵力全部都消耗殆尽,才能够消灭它们。如果能够使用具有灵质的力量,比如灵装武器,则可以从灵质的概念上杀死它们。被杀死的灵力团体,其中所蕴含的能量最终会缓缓地被这个世界所吸收,最后连一丝痕迹都不曾留下。这也是为何左丗在战后依然保留着使用灵装的权利的理由之一。必须要有人与灵能野兽战斗,从无形的威胁中守护人类。

由于现在这里正是两界相交,既属于灵界也属于物质界的特异地带,所以,无论从哪里都有可能突然的产生灵能野兽。楚翌与卡迪尔队长一路拼杀,在这距离感都在扭曲的世界中,不知杀了多少怪物,走了多远的距离,终于与巫菘蓝汇合了。

一路过来,楚翌的表现倒是让卡迪尔相当意外。他本以为楚翌是那种娇生惯养出来的大小姐的样子,毕竟在之前的任务里楚翌也一直没能够有什么表现,甚至还需要再分人去保护她,虽然不想说的太失礼,但实际上就是个累赘而已。不过刚才那一刀已经让卡迪尔觉得这个大小姐说不定也能成为一个宝贵的战斗力,这一路下来,楚翌所表现出的能力更是远远超过了卡迪尔的预期。由于卡迪尔的灵装并不适合在这种并不算是开阔的地方使用,更可况周围还有着队友,为了不误伤队友,卡迪尔一直没有使用武器,而是徒手借助着这地方异常的灵力浓度,用着肉搏配合术式的方式战斗着。但是楚翌的加入,让战斗一下子就变得轻松了很多。

楚翌的战斗方式是及其标准的,有着浓厚的学院风格的技巧。进步,撤步,灵活的切换架势,依靠更快一着的速度,通过灵活机动的步法,从最佳的角度,在最佳的距离,用最佳的部位斩击着目标。姿势标准,架势凌厉,身姿端正,一招一式都有板有眼,与前几日的楚翌所表现出来的完全不同,现在的楚翌显得气势如虹,意志坚定,虽然年仅十七岁,但是使用灵装的技术却如同在这一道上浸淫了数十年一样,显得得心应手,没有丝毫滞涩之感。

该说是因为这将精神力量无限放大的特异环境的影响,还是该说真不愧是大家闺秀呢?这一招一式,一步一转之间的熟练之感,可绝非是仅凭这特异的环境就可以创造的出来,模仿的出来。不是在这一道上磨炼了无数个日夜,是无法达到这种程度的技术的。卡迪尔开始对楚翌有了些改观。

与自己这纯粹依靠生死搏斗锻炼出来的毫无章法与技术可言的战斗方式,大家族所锻炼出来的人,战斗的姿态果然就漂亮的多了啊。即便是卡迪尔也不得不这么赞叹。

多亏了可靠的队友,卡迪尔一路过来并没有遇到多么艰难的阻碍,两人就这么一路披荆斩棘,终于与巫菘蓝汇合了。

与在战场中厮杀穿梭的卡迪尔不同,巫菘蓝正使用者某种结界术式,清理出一块不受灵界干扰的地方,在其中并排躺窝着数个人类,十一分队的另外两人,闻果然与斯玛什也都躺在其中。

看到卡迪尔带着楚翌回来了,巫菘蓝明显的露出了喜色。

“队长,你把翌仔带回来了么!”

“翌仔?!”楚翌好几秒才反应过来这是在称呼自己。

“这小姑娘可真的是不一般,菘蓝,她可是自己醒过来的!”

卡迪尔的兴致非常好,甚至吓了巫菘蓝一跳。看来,这一次说不定还是因祸得福,反而能让队长对楚翌产生一些改观也说不定?

倒是自己醒过来这件事,自己与队长都经历过亲身经历两界交汇这种事,所以也清楚得很。能够自行抵抗灵界的诱惑,凭借着自己的意志力回到物质界,那是多么艰难,而又值得骄傲的壮举。果然,楚翌这个小姑娘的精神不是一般人的程度。那是天生的左丗。

巫菘蓝操纵着的是某种结界的术式,黑色的灵力将方圆十米内环绕起来,在巫菘蓝的控制下,将结界内的灵力浓度吸收到一个非常低的,接近物质界的程度。这样有助于为昏迷的人提供抵抗灵界吸引力的力量,防止他们发生异变,沦为灵能野兽。对外,巫菘蓝操纵着漆黑的灵力之鞭抵抗着从四面八方袭来的灵能野兽们的袭击。看来之前一直是由队长寻找幸存者,再由巫菘蓝依靠结界将大家保护起来。

“没有剩下的人类了么?”巫菘蓝问道。

“估计是已经没有了,就算有,能够在破壁之间存活这么久的普通人应该也是不存在的。”卡迪尔回答道。

“那我们就准备脱出了吧,剩下的,就交给你了,队长!”

说罢,巫菘蓝对着楚翌招了招手,将楚翌招到自己的身边。

“接下来队长要使用自己的灵装来融合封闭两界之壁被破坏的空洞,来关上这个异界。我们要先从这里撤离,以免遭到波及。”

“融合?封闭?要怎么做?”楚翌无法理解,凭借宵暗要怎么做到关闭这个破洞的。今天所遇到的一切早已远远超出了自己以往的认知范围,本来应该已经见怪不怪了吧,可是作为同样使用火焰灵装的左丗,她却无论如何都无法理解这几个字的含义。要怎么做到?完全想不到,没有方法,没有理论,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完全不能理解的异世界。

“只要将溢出的灵力全部都消耗掉就好了。作为热能,作为光能,作为冲击力,总之将以灵力为形态的能量全部都消耗掉就好了,这之后的部分,世界的规则会来帮忙完成的。”

消耗掉,那是什么意思?楚翌还是没能理解。要消耗掉这宛如灵力的海洋一般,无穷无尽的,无边无际的灵力之洋,怎么听起来好像再说梦话一样。

不等楚翌思考,巫菘蓝在楚翌的耳边说道:

“接下来的可是特别表演,只有在这种环境中才能体会到的,巫门的特传绝技喔!”

话音刚落,漆黑色灵力构成的结界突然开始旋转,连带着地面也在发生震动,随着结界旋转得越来越快,四周的景色渐渐地都被黑色的帷幕所遮掩,在结界外的卡迪尔队长的身影也渐渐地消失。大概数秒之后,随着一声清脆的玻璃破裂之声,黑色的结界突然破碎,从刺眼的阳光中,所显现的景象已经全然不同。

楚翌发现周围原本异常的灵力浓度已经恢复到了正常的物质界标准,充斥着全身的力量正在快速消退。而四周也不再是那幻惑的异常之景,变回了之前行路时所见到的南部省荒原。一脸迷惑楚翌的看向巫菘蓝,之间巫菘蓝神秘的一笑。

“这可是巫门特传的独门绝技,也是借助了那个环境才能这么大的范围的传送结界喔!现在我们这里已经是一公里以外的地方了,接下来就等着看队长的表演吧。”

从远处隐隐间传来十分不妙的味道。楚翌浑身寒毛直竖,就好像是预知到即将发生地震的蚂蚁一般,脑子里充满了想要夺路而逃的冲动。

“看来一公里的距离也不太够用的样子。真是不省心的家伙,我要张开防火结界咯!因为现在只能使用灵装提供的灵力了,如果说稍微漏过来一点热量的话,就先忍耐一下吧!”

与此同时,映入楚翌眼帘的是,太阳诞生在大地上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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