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会从一开始就否定自己存在的真实性,柳依依也是。
当夏小衍凭空出现在她面前,并且抓着她的双马尾时,她开心得有点过头了。
马尾传来的拉扯是那么真实,以至于让她忘了现实中不可能发生这种场景。
她是旧时间线的人,而眼前的这个夏小衍,来自新时间线。
一个被她亲手创造的崭新时间线。
在时间连锁反应追上自己之前,她还来得及去新世界看一眼,但新时间线上的人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穿越回旧时间线见到自己。
没有所谓的平行时空,时间从来都只是一条河,滚滚向前。
但夏小衍做到了。
他穿越回到这个和自己记忆有着细微误差的过去,并且见到了本应被时间抹除、旧时间线上的柳依依。
这个事情简直是匪夷所思,但奇怪的事情却不只这一件。
过去已经改变,按理说两人过去的经历也会因为选择的不同发生或大或小的改变,穿着外貌、人际关系、所处位置、正在做的事情以及最重要的记忆,都会发生改变。
但他们没有,两个人都没有。
他们不知道过去的自己经历了什么,也不知道未来会变成什么样,他们就像两个跟不上时代变化、不会使用智能手机的老年人,被崭新的世界所抛弃。
不,其实他们更可怜,因为不仅世界抛弃了他们,就连未来也是。
万幸的是,他们此刻还没意识到这一点。
…………
此时的西山就像一片停滞的时空,两个来自不同时间线的人正低着头弯着腰,在未知生物鲜血喷溅过的草地上苦苦寻觅,一场重要而深远的对话也在同步进行。
“这边,不是!是这边,你往左边找,对对,那边也看看。”
“都什么时候了还在乎这个,回头我送你一个成不成!”
“你那叫赔,而且一个怎么能行,两个!我有两个马尾!”
“好好好,赔你一对!”
说话的两人正是夏小衍和柳依依,在将未知生物打败后,夏小衍根据它怪异的外形,推测这种生物来自地底,从而联想到时间涟漪或许也是从地下传来的。
夏小衍打算带上柳依依深入地下探查真相,不曾想柳依依的发卡却在这个节骨眼上丢了,而且很有可能是夏小衍抱着柳依依逃跑的时候弄丢的。
这本来不是什么大事,可柳依依却坚持一定找到发卡才肯跟他下去。
地面上刚刚经历了一场地震,夏小衍不放心将柳依依一个人留在上面,地下虽然未知,至少还有自己可以保护她。
“依依算了吧!那东西爆炸溅得这一片哪哪都是血,就算找到,你还敢往头上戴吗?”夏小衍拨开草丛没有任何发现,手上倒是传来一阵温热。
地底生物的血液还真是滚烫!
女孩直起身子,脸上浮现出落寞忧伤的神情。
“我只想要原来那一个,那可是我爸爸送我的生日礼物,也是他送给我的离别礼物。”
夏小衍擦掉手上的血迹,看着一脸哀恸神色的柳依依,缓缓走到她面前,双手搭在她瘦小而又无助的肩膀上。
安慰她道:“异能——读心术……”
柳依依急忙往后退了几步,躲开夏小衍伸出的手,脸上的愁苦瞬间消失,表情有些慌乱,仿佛她那离家多年的老父亲明天就要回来,而自己却因为怯生不敢上前相认一样。
“开个玩笑,其实是校门口买的。”柳依依站在不远处,局促不安道。
夏小衍也笑了笑:“真巧,其实我也不懂什么读心术。”
柳依依脸一红,反咬一口道:“你竟然敢骗我!”
“我哪敢!”
夏小衍走近柳依依,附在耳边轻声说道:“我只是担心某些人因为不敢下去,所以在这故意拖延时间。”
被夏小衍说中心事,柳依依顿时恼羞成怒,像只发怒的小老虎扑了过来:“你还说你不会读心术!”
老虎打斗的时候,基本上只用三招,一是飞扑,而是拍打,三是锁喉。
对于拍打和锁喉,夏小衍方才已经深刻领教过了,轻描淡写地避开柳依依的小虎飞扑后,夏小衍从扑倒在地的柳依依身上跨了过去,头也不回,径直朝未知生物出现的方向走去。
三招过后,柳依依再无办法,趴在地上眼睁睁看着夏小衍越走越远。
“我数三声,你不跟过来我就自己下去,1……”
“2……”
“2.5……”
柳依依委屈地自己爬了起来,手伸进口袋一阵摸索,掏出一个粉色的蝴蝶发卡。
“啊哈!终于让我找到了,等等我小衍哥哥!帮我扎上~”
柳依依一路小跑,发卡高高举起,在幽深昏暗的西山深林中翩翩飞舞……
两人逆着地幔生物跳过来的方向前进,很快发现了一处细小地缝,沿着地缝开裂方向继续前进,没走多久,地缝的开裂程度就越来越大,呼呼往外冒着热风,空气温度也越来越高。
这更让夏小衍确定,自己找对地方了,沿着这条地缝继续走,一定还能发现那种地幔生物,或许发现时空穿越留下的痕迹,找到隐藏在暗处的那伙人。
只是……
夏小衍一想到那种地幔生物,心里就有些发怵,不是因为它们本身太难对付,而是因为它和另一种生物长得太像。
尖锐的口器、扁平的腹部、弹跳力惊人的后腿……如果这些特征还无法认出它的身份,那就把它缩小一千倍,然后扔在猫狗身上。
这分明是一只放大了千倍的跳蚤!
跳蚤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它寄生的那个宿主。
那会是什么,它的体型究竟有多大,和祂会有关系吗?
夏小衍很难在脑海形成一幅这样的画面,一群猪绕过茂密的树林,趴在一片池塘边开始喝水,喝到肚子圆滚滚地站不起来。
而实际上,这些猪只是一群寄生在别人身上的跳蚤,茂密的树林只是那只巨型生物的一缕毛发,一池塘的血液对于它来讲,不痛不痒。
夏小衍咽了口唾沫,迫使自己不再去想它的存在,指指前面:“接着走,应该快到了。”
“我觉得……是已经到了!”柳依依弱弱开口道,像是害怕惊扰到什么。
夏小衍抬头一瞧,巨大的地缝裂口就在眼前,裂缝有足足两米宽,上面横架着一棵20多米的香樟树,估计由于地震断层轰然倒下,又恰巧倒在了地缝上。
地底冒出的腾腾热风烘得香樟树叶蔫了吧唧,却有一股樟脑香味慢慢飘出。
地底冲出的红光染红了香樟树叶,以及夏小衍两人的脸庞,也将两边峭壁辉映成暗红色。
夏小衍牵着柳依依走到地缝边缘,低头往下一看,暗红色的峭壁上,密密麻麻爬满了夏小衍口中的“跳蚤”。
足足有上百只!
除了呼呼的热气声和哗啦啦的树叶响,听得最多还是从地缝传来的闷声巨响。承受不住低气压的“跳蚤”趴在岩壁上不再动弹,体型越变越大,随着“嘣”地一声,身体瞬间爆裂,将周围的同伴无差别地重新卷入地底。
而掉下去的“跳蚤”不痛不痒地爬起来,后腿发力一跳十米高,再一次跳到壁上继续攀爬,看样子不达地面誓不罢休!
听着这熟悉的爆炸声,夏小衍想起萦绕自己耳边多时的那句诗歌。
当我说‘寂静’一词,
我亲自将它打破。
“小衍哥哥,我另一个发卡好像也掉了!”柳依依抬起头,战兢兢地看向夏小衍。
“是不是掉到了下面?我们这就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