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经很深了,王小贱不想第二天睁开眼,看到的还是这个世界的自己。他不想再浪费时间,便与陆文松告辞,独自一个人走了。
王小贱一遍走一遍想,这天底下都有哪些痛快的自杀方式。王小贱生气的时候,总有一股冲动,贼想一头撞死。好多的电视剧里,不也是这么演的嘛,这脑袋往墙上这么一磕,就像鸡蛋碰石头,瞬间毙命。这个办法,倒是可以一试。
王小贱找了好几户人家的墙壁,仔细摸,仔细听,发现屋子里都睡了人,万一自己这一脑袋磕上去,把人深夜里惊醒了,他王小贱做不来这种事。而屋前屋后的马厩、猪圈,都有猪马在熟睡,王小贱虽然贱,但心眼不坏,一向是人畜无害。
这人睡着了不能轻易打扰,畜生也一样。
这倒不是给自己的死找借口,而是真的,他只想安安静静死去,不掀起一丝波澜。
好不容易找到一间废弃无人居住的破屋子,王小贱听见许多老鼠在稻草堆里活动,看来是真的没有人。王小贱毫不犹豫,一头撞了上去。
“哐当”一声。
王小贱倒在地上,没了动静。屋子里,却突然传出了惊叫声。
紧接着便听见,有人说话:
“五哥,好像有人来撞墙了。”
“阿妹,你别拍,有我在。”
“五哥,我们的事是不是有人发现了,我好怕?”
“别怕,你先穿好衣服,我出去看看。”
“五哥,你别出去,你得跟我呆一起。”
“得去看看才踏实。”
原来是一对男女,深夜在此偷情约会。那五哥出来,见王小贱是生面孔,此刻正躺在地上不省人事,又看了看墙壁上被撞出来得一个坑,明白这是个意外。
“阿妹,你出来,这里有个人,不小心撞到墙壁上了。”
“可吓死我了,咋这么不小心呢。”
五哥摸了摸王小贱的鼻子,气若游丝,应该还有救。
“阿妹,我们把他挪到屋子里,比较安全,我们得救他。”
“五哥,我害怕,我们还是各自回家,别管闲事了。”
“阿妹,我们不能见死不救。”
二人将王小贱拖进那废弃的房子里,这间房子没有屋顶,皎洁的月光将屋内照得一个透亮。屋内除了地上铺满的稻草,空空如也。
“阿妹,你有尿不?”
“有啊,憋了一晚上都不敢出去撒。”
“你赶紧撒,洒在他脸上。”
“这老害羞了,咋就撒人家脸上呢,我还是到墙角去撒好了。”
“阿妹,这人是晕过去了,这热尿能醒神,让他醒过来。你先尿,若是不醒,我再来一泡。”
阿妹借着月光,挽起衣裙,蹲在王小贱的脸上,嘘嘘了好一阵子。
“你这泡尿,憋的可够多的了。”
“五哥,你别讨厌行不。”
阿妹解完手,发现王小贱嘴巴动了几下,赶忙喊道:
“他醒了,他醒了。”
“阿妹,我们赶紧走。”
二人整理衣装,消失夜色之中。
王小贱闻到一股浓浓的尿骚味,睁开眼,站起来一看,我靠,真特么穿越了。这墙上洞都没有一个,自己怎么就从墙外面,穿越到墙里面来了?而且,这头发正在湿漉漉的滴着水,散发着浓烈的尿骚味。王小贱用手蘸了一点,嗯,没有颜色,不是鲜血,他将手指伸进嘴里尝了一下,涩涩咸咸的。
难道是自己刚刚撞墙时,脑袋给撞破了?看来老师们说得没错,自己脑子真是的进了水,一脑袋的坏水,难怪学习这么不开窍。
王小贱摸了藏在内侧口袋中的彩票,还在,他心里一股莫名的踏实感。
这墙是没办法再撞了,刚刚已经使出了全部的力气。而且,今天一整天,除了喝了几口西北风,王小贱没有吃过任何东西,演唱会上消耗那么大,也没喝过一口水。
此刻,肚子正在咕咕响。
前面是魔音镇的钟楼,这应该就是魔音镇最高的地方了。王小贱看着这高耸的钟楼,嘴角扬起了笑意,他想到了一个更加省力气的死法。
王小贱爬上钟楼,见四下无人,明月高悬,凉风习习,眼前的景象一片诗情画意。
但这一切,即将跟他没有任何关系。王小贱站在钟楼最顶上,向下望去,脚下竟然开始发软,紧接着就抖动了起来。
毕竟是太高了,吓人。
死亡,果然是需要巨大的勇气。王小贱闭上双眼,双手抱着怀里的吉他,想着即将回家兑大奖、迎娶女神苏晓月、登上人生巅峰,一时间所有的恐惧都烟消云散。
是时候撒手了,只要轻轻往前一倒,扑通一声,天真世界里的出的丑,也就永远一笔勾销了,娑婆世界里即将开启的,是美好的人生。
王小贱嘴角又微微扬起微笑,月光照耀之下,他显得格外的笃定。
没有一丝犹豫,王小贱纵身一跃,耳边的风呼呼作响,随即便听见“咚”、“扑通”、“铮”三声连响。
响声过后,世界安静了。
这“扑通”便是王小贱落在地上的声誉,这“铮”的一声响,便是他怀里的琴弦撞击的声音。至于这“咚”的一声,王小贱也不知道是什么声音。
王小贱从地上又爬起来了,他没死,竟然没死。他只知道,他摔下来触地的那一刻,地上软得像是一团棉花。
这真是怪事情。难道今夜,不适合寻死么。
王小贱不信邪,又爬上钟楼顶上,往下纵身一跃,还是三声连响,结果他自己也猜到了,没死。
王小贱两次听见那“咚”的一声奇怪声音,似乎是从钟楼上面传下来的,似是木头敲击的声音。
他这一次,长了个心眼,他想看看,究竟是什么声音在搞鬼。他站在钟楼边缘酝酿了很久,假装纵身一跃,又缩了回来。
“咚”的一声响起。
这声音王小贱听得真真切切,是从钟楼顶上的悬钟里发出来的声音。王小贱心想,这反正死不了,自己就当跳蹦极玩,总可以吧。
他纵身一跃,扑通一声,这次那“咚”的奇怪声音没有响起,王小贱觉得这地特别的硬,巨大的冲击力,震得他眼冒金星,五脏欲裂。
但是,他还是没死。
特么的,这一定是有人在搞鬼,这魔音镇上奇人怪事,太多了,真是让人防不胜防。
王小贱知道,这悬钟里面一定有鬼。他又一次爬上钟楼顶部,用手在悬钟上锤了几下,狠狠骂道:
“明人不做暗事,阁下何故要三番五次挡我死路。”
“大好韶华,小兄弟何故要轻贱自己。”
王小贱听得清清楚楚,这声音,就是从悬钟里面发出来的。
“你出来吧,这月色审美,陪我赏赏月。”
一个身影从悬钟里面飞了出来,王小贱定睛一看是个中年和尚,模样俊秀,光头在月光掩映之下,似乎泛着朦胧的光晕。那和尚身穿一件灰色长衣,左手端着一只木鱼,右手拿着一个木椎,静静立在王小贱的面前,微微笑道:
“小兄弟好兴致。”
王小贱酸溜溜地说:
“哪有你的兴致好,大晚上的,躲在那大钟里面安静睡觉也就算了,何必要多管闲事。”
“小兄弟,我躲在钟里,是为了护钟。昨夜木鱼托梦给我,说今夜魔音镇的大钟会掉下来。”
王小贱苦笑道:
“结果呢,钟没掉下来,倒是有个小兄弟掉了下来,你也连着一起护了,对么。”
王小贱知道这和尚乃是高人,最喜欢多管闲事,尤其喜欢见死就救,赚取功德。自己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今夜想死在他的面前,想都不用想,是绝无可能了。方才这么高的地方跳下去都没死,那和尚只是轻轻敲一下木鱼,这地就软成了棉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