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一夜的雨,第二天已是雨过天晴。
临近中午的阳光透过纱窗,照晒在房内的地板上,顾辰醒了过来。
见身旁的许妍面含轻笑,正甜甜入睡,顾辰弯腰在她的动人的脸上轻吻了一下。
便起床穿衣,轻轻打开房门,迎着日光走了出去。
“大哥,“恩师”,“顾兄弟”
门外一字排着的三人,口中响起不同的称呼。
见周逸,吴江政与王振,各怀不同神色看着自己,顾辰一阵瀑布汗。
昨晚从许妍口中得知,自己昏迷后,是徐清洋安排手下,用他的官轿将顾辰抬进了杭州衙门,住进了衙门厢房。
三人明显已等候多时,“这是听房来了?”顾辰只能装着不知。
“大哥,现在好些了吗?吴大夫说你只是内腑受到震动,实则并无大碍”,周逸说着,脸上还是禁不住显现担忧。
“大哥没事,已经好多了”。顾辰给自家小兄弟一个安心的眼神,拍了拍周逸的胳膊。
他心里有些感动,他知道,周逸因为担心自己,肯定是一夜未归,连自家的生意都顾不上了。
“恩师,你体质虽优于常人,但内伤过后,不宜过多房事”;
吴江政也不管什么面子不面子,他站在大夫的立场,一板一眼地提醒着自己的师尊。
顾辰还未回话,王振已走到顾辰身边,大手搭在顾辰肩头,哈哈一笑;
“哈哈,吴大夫,你就不用瞎操心,既然你师尊的医术比你高,又岂会不知这些道理”。
王振眼中闪着男人才懂的光芒,眨着的双眼,搂了搂顾辰的肩膀;
诙谐道“顾兄弟,哥哥不得不恭喜你,终究抱得美人归,怎么样,许大美人可还带劲?”
顾辰对这个三十几岁的骚包汉子深感头疼,他只能赶紧岔开话题;
“王振大哥,容小姐主仆二人可还安好”。
他一日一夜未归,难免有些担忧船上的主仆二人。
王振胸脯拍的啪啪响,“顾兄弟交待的事情,老哥我岂会不放心上,放心吧,一天十几个弟兄来回盯着呢,出不了事,再说韩禹洲那老小子狡猾着呢,此时他儿子在我们手上,他岂敢再生事端,倒是顾兄弟摊上大事了,刘大人正等着你速去解决呢”。
“大事,是何大事?”顾辰想了想,只要身边的人都安然无恙,对他来说,其他的也就算不上什么大事了。
王振卖弄着关子,“什么大事,你还是亲自随哥哥去偏厅看看吧”。
王振说完,领着顾辰,周逸和吴江政朝衙门东院偏厅走去。
偏厅内,知州刘知信居中而坐。
他双手托着茶杯,有些发福的脸上,一双精眸似意非意地看着眼前的诸人。
“刘大人,郑某口中所提之事,你可得替我等做主呀”说话之人正是杭州万松书院的院长郑成仁。
“是啊,顾家小子此举,无异于公然抢夺我杭州各书院的院生,造成书院师生心生间隙”。说话之人是钱江书院的院长冯闻道,
“不错,就凭他弱冠之年,贸然传道授业,简直算是误人子弟”。
依次而坐的几人都愤然不平,对不在场的顾辰一阵点评起来。
刘知信没有正面回答诸人的问题,他放下手中杯盏,却是轻描淡写的问道;
“清洋,当时你与沈院主也在场,此事你两如何看待?”
听着几人唠叨,徐清洋本来一副懒洋洋的表情,他被顾辰在赛诗会上的文采折服了多次,此时见顶头上司发问,他如实回答。
“回禀大人,下官认为此事与顾公子毫无半分关系,儒生们想拜在他门下,纯属个人意愿,非他人强迫所致”。
徐清洋说完,在几位老院长愤然的注视下,却是面不改色心不跳,不作他顾般喝起茶来。
沈瑶君早已换下昨日被被顾辰喷得殷红点点的雪色纱衣。
此时的她身穿一件冰蓝色的玄衣长裙,盈盈一握的纤柔柳腰上,束着一条浅紫色的丝带,将她傲人的身段勾勒出优美的曲线。
听着诸位老院长不断诋毁着顾辰,一直默不作声的她,倾国倾城般秀美大气的绝色洁面上,有了一丝寒意,给人清冷彻骨之感。
她的眉间如聚霜雪,浑身散发着冷艳高贵的气质。
此时听到刘知信的提问,她起身福了福,端庄而优雅的神态让在场的众人暗暗称赞。
“回知州大人,依瑶君看来,此事在此争论,无甚意义,顾辰公子本人,是否有收徒之心还尚未可知”。她说完,欠了欠身,坐回位置,依旧一副漠不关心的淡然。
听沈瑶君说完,众人这才想起,顾辰自赛诗台上受伤昏迷,又哪里答应过要拜师的儒生们,愿意收下他们?
刘知信轻抚着胡须,看了冰雪聪明的沈瑶君一眼,哈哈笑了起来,指着郑成仁几人道;
“你等身为杭州几大书院的院主,发生院生欲另投山门之事,尚不思己过无能,悉数推脱怪责于一弱冠青年之身,老夫虽身为杭州父母官,着实也替诸位汗颜啊”。
刘知信的话,一点不留情面,让几位书院院主一时间均面红耳赤,无言以对。
想想也是,若他们的院生不说个个文采斐然,才华横溢。
但只要有那么几个,能及得上顾辰三五分,又岂会出现杭州士子争先欲投顾辰门下之事?
正当偏厅内,场面略显尴尬之时,王振领着顾辰走了进来。
顾辰环视一圈,发现基本都是老熟人。
“刘大人,徐大人,还有各位院主大人,真巧啊,想不到我们又见面了”顾辰立在场中一抱拳,面带微笑地打着招呼。
他随心所欲的神情动作,朴实而自然。
“巧个啥,看你惹的好事,连老夫都在这里等你呢”。
刘知信似笑非笑地瞪了天不怕地不怕的顾辰一眼。眼神中又哪有半分怪责之意。
“还不过来坐”话音才落的刘知信指了指左手边同样是主位的空位。朝顾辰招手示意。
“来了”顾辰也不客气,三两步走到空位前,屁股一抬,毫不客气地坐了下去。
顾辰又岂会不知,刘知信看似随意的此举,是有意当众提高他顾辰的地位。
让自己这个毫无背景势力的穷小子,不受这些资质深厚的院主们欺负。
知州大人敢喊,顾辰就敢坐,椅子,不就是拿来坐的么?客气啥呢。他甚至都懒得对刘知信行虚礼,以示感谢。
偏偏刘知信面含笑容,一点都不气恼。
二人这一番操作看呆了众人。
徐清洋见顾辰的“无礼举动”,压根没有引起自己顶头上司的不满,相反见到的是刘知信眼中对顾辰的赞许。
他暗暗点了点头,心中若有所思起来。
沈瑶君绝秀玉面上依旧波澜不惊,一双明动睿智的美眸,却是静静地看着坐在主位侃侃而谈的二人。
刘知信的偏袒之意如此明显,各大院主哪还看不明白。
他们虽然身为各书院院主,都有着深厚的人脉关系,但又怎敢与皇亲国戚出身的知州大人叫板。
让刘大人帮忙“伸张正义”已是断然不可能了。
但老奸巨猾刘知信却装模作样地开口道;
“现在顾家小子已来,诸位院主有何不满,可一一与他寻个明白”。
“对对,关上门,咱们都是一家人,各位老先生有话请直说”,顾辰顺着刘知信的话,笑嘻嘻地看着几位老院主。
刘知信与顾辰一唱一和,近乎无耻的表演,让一众老院主目瞪口呆,他们心里不断鄙视着一老一少的二人。
“顾先生,老朽乃是钱江书院的冯闻道,昨日未曾参加赛诗会,无缘结识顾先生,但冯某人听闻先生大才,我钱江书院尚缺一学监,先生若不嫌弃,老朽定当倒屣相迎,扫榻以待先生”。
冯闻道面不改色心不跳,朝顾辰作揖行礼。
说出来的话却是让在场所有人瞠目结舌。
见眼前情景,冯闻道深知,扳倒顾辰已然无望,所以他眼珠一转,打起了拉拢顾辰的主意。
顾辰也是一愣,刚才在屋外,就听得清清楚楚,不是说好要阻止我顾辰收徒的么,怎么反倒请我去教书育人了呀?
“无耻,姓冯的竟然临阵倒戈,打得一手好算盘,若顾辰去了他钱江书院授业,必然会把杭州的大批院生吸引过去,如此,我万松书院又怎么活?”
郑成仁瞬间明白冯闻道此举的阴险目的,他又岂可让对方得逞。
“顾小友,昨日我两在赛诗会上算得上一见如故,咳咳,我万松书院乃杭州第一大书院,缺的还是首席学监,还请顾小友认真考虑考虑我万松书院”。
郑成仁打着哈哈,作揖向顾辰说完,狠狠瞪了一眼冯闻道,二人有了些剑拔弩张的味道。
“顾先生,我闻湖书院缺的乃是副院长,还望先生考虑考虑我闻湖书院”。
……
事态的发展完全出乎顾辰意料,原本他压根也没想过要收徒。
在医术上有了吴江政这个徒弟,他是本着将失传的行医救命之方传承下去。
但要他教这些文人士子读书习字,他则提不起任何兴趣,中华上下几千年,会缺孔老夫子的文化吗?
所以杭州几大书院的院主转变态度,对顾辰作出的盛情相邀,相反却让他有些头疼起来。
顾辰还在想,该怎么拒绝这些邀请,却不想此时,一个幽幽动听的声音响起。
“我栖凤书院,也尚缺一教习,小女子沈瑶君,恭候顾先生大驾”。
顾辰顺着声音看了过去,迎着的却是沈瑶君似笑非笑目光。
她秀丽绝俗的容颜上,是如星空般明净而璀璨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