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所知道的作家练炼
张力军
练炼散文中孤独的篇章，像弹奏忧伤的古筝曲，弹得我心碎，弹得我落泪。孤独里，他写下了悲凉、冷峻、柔媚、华美的散文；孤独里，我拜读了真挚、隽永、高雅、深邃的佳作。孤独惜孤独，忧愁对忧愁，只有自己经过痛苦，才知道别人痛楚。练炼洋洋洒洒的散文集《人生若只如初见》（上、下卷）中的许多文章，让我唏嘘不已；让我怆然涕下；让我扼腕长叹。“她”拉着我的手，把我带到了一个淡淡、悠悠、悄悄、静谧的时空。“她”牵着我的绪，把我推进了一个明澈、斑斓、飘逸、洒脱的世界。
孤独是什么？孤独是源于灵魂深处的明白和无奈。孔子想传播他的仁爱，当时的世界却热衷于血腥屠杀，他只能像丧家狗一样“周游列国”，这就是孤独。在整个世界陷入烦恼和欲望时，庄子却在做他的不为人懂的逍遥之梦，这就是孤独。当屈原“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的理想抱负无法施展时，不堪于现实的污浊，孤独里，他在皎洁而窈冥的世界燃烧着自己，他以血肉之躯，炫目磅礴、精彩绝艳的感染力和悲剧美，震撼着一代代知识分子的良知与心灵。一代帝王李世民谓之“孑身执节，孤直自毁”。李白当他雄心勃发，幻想着经天纬地的事业时，其诗，魂悸魄动，惊起长嗟，“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假令风歇时下来，犹能簸却沧溟水。时人见我恒殊调，见余大言皆冷笑。宣父犹能畏后生，丈夫未可轻年少。”这是何等壮观。可当他宦海沉浮、仕途失意时，一曲“夜郎天外怨寓居，明月楼中音信疏”；一支“拔剑击前柱，悲歌难重论”；一首“黄鹤楼中吹玉笛，江城五月落梅花，”折射出了多少低徊的孤独。韩愈一心为国为君“除弊事”，冒犯龙颜遭贬，“一封朝奏九重天，夕贬潮州路八千。欲为圣明除弊事，肯将衰朽惜残年！云横秦岭家何在？雪拥蓝关马不前。知汝远来应有意，好收吾骨瘴江边”的英雄失路，长歌当哭，慷慨激昂里吐露了凄楚难言的孤独激愤之情。白居易抨击权豪最切，“惟歌生民病”，孤独里不得不写下“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浔阳地僻无音乐，终岁不闻丝竹声”，“座中泣下谁最多？江州司马青衫湿。”这种“放翁心中百万兵，说到胡尘意不平”的无奈。他们的孤独，理应获得怜悯，受到敬仰，值得讴歌。
练炼，受过良好教育，秉性耿直，循规蹈矩，一板一眼，可谓这个世界上难得的真正的文化人。他的这种真正的文化人的性格，决定了他不可能不孤独，不可能不与世俗相碰撞。清楚地记得，第一次与他谋面时的情景：前几年，有一次我们单位或者说是我在具体地组织迎新春卡拉OK大赛活动，区里主要领导请来了江西日报社九江分社社长、高级记者——练炼，让他感受现场氛围，加深社会管理创新这方面的报道内容。这次我有幸认识了练炼，眼前这位才子戴着深度眼镜，高耸的头颅闪烁着智慧的光芒，一副鲜活的Tutor（大学的教师、导师）模样。大赛颁奖时主要领导临时提议让练炼也为获奖者颁奖，当主持人有请他上台时，练炼一脸茫然。也许是事先未跟他打招呼，也许是别的，他就是不愿上台，主要领导一再邀请，他还是纹丝不动。领奖人站在台上，颁奖人不上来，这样的场景令人尴尬，全场愕然。救场如救火，我放出“狠言”，请你上台颁奖，你若不去我这一辈子不理你了。他立马照我的话做了。事后我问他为什么我一说就灵，他答非所问，嘴里蹦出一句：“干实事的是君子，君子是不能得罪的。”这样本色的练炼，不看官的脸色行事，而是非常体量常人行事之难，不媚不俗，堪称高贵，焉能不孤独。
练炼的孤独是写在脸上，烙在心里的。这位才高八斗，学富五车，省直机关的才子，落身X城，难免“茕茕孑立，形影相吊”，郁闷彷徨，难免“正月十五品孤独”，“昨夜西风凋碧树”，“而今识尽愁滋味”，“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可他并未因此消沉低靡，信马由缰，放浪形骇，玩世不恭。而是“老子平生，江南江北，最爱临风曲”。调整心态，破茧成蝶，羽化翩翩。一身青影，仗剑天涯。兢业之余，敲击电脑的声音由低吟变得清脆，由无力变得铿锵。他写下了200多篇厚达60万字的散文，心里流出的是瑰丽的鲜血，醉红醉红，醇香醇香。
练炼是孤独的，但他又是喜悦的。“粉丝”众多，我就是他的一个不显山不露水的“粉丝”。最早认识练炼是在报纸上，那时我在区里宣传部工作，也许对文字比较感兴趣，读报是每日的必修课。《江西日报》的头版头条，时常有他的文章，尤其是全国人大政协“两会”期间，练炼来自北京的报道，像雪花飞舞，连绵不断。我觉得，他应该就是当今报社的首席记者，在报纸上独占鳌头。这位思维敏捷、文如泉涌的练炼由此驻进了我心里。后来我调离了宣传部，读报却养成了习惯，尽管不是每天必读，但隔三差五地也要翻阅一下，时常能读到练炼优美的散文，我会剪贴下来，当作范文读本，我自然而然地成了他的“粉丝”。 在这次他出版的《人生若只如初见》（上、下卷）散文集里，有我剪辑下来的珍藏已久的不少散文，这是我从内心敬重他的一个明证。这下好了，有了这套散文集，不仅对我在今后的文学写作中，富于启迪，有东西可借鉴，还可以为我查找一些诗经、楚辞、汉赋、唐诗、宋词、元曲以及名人、名家、名句、名词而省去乱寻之烦。恰如江西省文联主席、省作协副主席刘华评价的那样，“读练炼的散文就像浏览了半部中国文学史。”他以文辞的靓丽，意境的优美，感情的真切，吸引着读者，感动着读者，征服着读者。受到“粉丝”们的热爱不足为怪。蓦然回首，练炼并不孤独。
练炼说孤独是极致，孤独是大雅。我说孤独是沉静，孤独是思考，孤独是理性。其实，孤独是奋进、孤独是激励、孤独是呐喊。孤独，就是刚正不阿的品格，就是莲濯污泥的清纯。
这个世道，对那些施以良治的英明君主，对那些致君尧舜的辅弼良臣，对那些开疆守土的威猛将军应当予以尊敬和颂扬；同样，对那些给予人们精神呵护和养育的人，净化人们心灵和陶冶人们情操的人，也应当予以敬仰和赞美，——显然，练炼属于这类的人。
北宋大文豪苏轼在《东栏梨花》中说：“惆怅东栏一株雪，人生看得几清明？”从这个意义上说，练炼并不孤独，练炼超越了孤独。
2011年9月29日于九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