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代表见刘书记态度如此恶劣,慌忙退了出去。贾丰昌的二哥贾丰年因上了趟厕所来得有点儿迟回来后见状忙问是怎么回事,听几个代表说了后,他勃然大怒骂道:“装化地是个球,他刘大海是为人民群众服务的,不是给咱当官老爷的!走!进!”
几个代表的气势被贾丰年一鼓动,又高涨了起来,“走,走,进去找他,怕个球!”众人在贾丰年的带领下,再一次撞击了刘大海书记的办公室。
此时刘大海的电话已经打完了,他靠在大皮椅子上正在生闷气。他刚才和一名副市长通电话,得知这次干部调整又没他的戏了。“唉!”刘大海长叹一声,心里暗骂:“老子在清峰干一把手都六年多了。你们有本事永远别调整我,让我在这退休算了。”
刘大海正在发呆,忽然抬眼一看,刚才那几个人又进来了,他苦笑了一下,说道:“唉,请坐请坐,大家坐吧。刚才我态度不好,工作压力太大,大家莫怪啊。坐吧坐吧,你们是哪个村的?有啥事说吧。”
贾丰年正憋了一肚子气要发,这会见刘大海书记已自己先认了错,他的气也泄了一半。他甚至还想,“是啊,谁都不容易,领导也难当啊,咱也不能太过计较。”想到这贾丰年从口袋里摸出一盒烟,从里边抽出一支递给刘大海,说:“刘书记请抽烟。”刘大海“嘿嘿”了两声,接住香烟放在桌上,说:“我待会儿抽,你是贾丰盛的弟弟吧?”见贾丰年点头,刘大海笑道:“你哥俩真是一个模子里倒出来的啊,哈哈哈!”刘大海笑了几声,话题一转:“你们的事,我已经听他们汇报了。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啊。”
刘大海说到这儿,忽然脸色一沉,手往桌子上“啪”地一拍,说:“建房户把你们的代表打了是不对的,但你们打了齐三虎同志就对吗?”刘大海接着将声音提高到了极致,吼道:“你们这是犯罪,信不信我能把打人者绳之以法,送进永州北城看守所!太不像话啦!”
刘大海见众人已被他呼住,声音便低了下来。他拿起桌子上的烟正欲点着,却发现是贾丰年给的那根,便又放下,随即从自己的烟盒里拿了一根抽了起来。
抽了几口烟后,刘大海盯着贾丰年说:“唉,当然了,也怪齐三虎同志自己修养不够,和乡亲们说话时嘴里不干不净,他也要引以为戒啊,我已经批评他过了。至于你们说的卖院子那事,我明说了吧,群众需要院子,村里就有义务给大家划分,这有什么错呢。再说卖院子的钱,是你们村主任王石头贪污了!?还是我刘大海贪污了!?没有啊!钱都交到政府财政上去了,不信你们去查!交到财政所的钱,你们想,那是说要回去就能要回去的吗?”
贾丰年被刘大海一阵连硬带软连东带西的话搞得晕头转向。冷静想了一会儿他泄开了窍。心里暗想:这个老狐狸,差点儿被他呼住了。贾丰年摸了根自己的烟点上了,眉头紧锁,厚嘴唇翻了翻说道:“刘书记,请问你凭什么说我们打人了?你有证人吗?这事派出所已经调查过,如有打人的,派出所会把我们全部放了?!还有,刘书记,打麦场属于耕地,是三组用于农业生产的。你给谁划院子建屋咱管不着,但占三组耕地用于建房就不行,三组全体组员不答应。国家土地政策我们也懂,你们这是乱占耕地,是碰了国务院划的8亿亩土地红线!”
贾丰年一口气说完,不给刘大海一点儿插话的机会。刘大海听完贾丰年的话,一股怒气又上来了,他正欲再次将众人驳倒,却见几个代表已纷纷站起来,并围了上来。只听他们说:
“对!土地有红线,不能随便占。”
“王石头卖三组的耕地,经谁同意了?”
“就是大家同意也不能占,这是违法的。”
“齐三虎的病是装的,没人打他。”
“齐三虎和王石头天天吃吃喝喝,都在吃谁的?”
“对!齐三虎不是个好东西。”
“还有王石头,是靠买选票选上的,这个齐三虎一清二楚。”
一时众人各抒己见,嘈杂声不绝于耳,而且攻击的话题已引向了上届选举。
刘大海的脑子“轰”的一下。不行,他觉得血压有点儿高,急忙拉开抽屉,喝了一片降压药。
刘大海稳定了一会儿,觉得心跳慢了一点,便站起来对贾丰年等人说:“是这样啊,这几天我血压有点高,喝了降压药就不停地上厕所,我去方便一下,你们别急,稍等一下啊。”众人也确实见他刚喝了降压药就纷纷让开。刘大海一溜烟跑了出来,在去厕所的路上,他看看四周无人,便从政府大院的后门悄悄出去了。
在刘大海的办公室里,大家左等右等不见刘书记回来。半个钟头后,通讯员走了进来对几个代表说:“市里有个紧急会议打电话把刘书记叫走了,大家改日再来吧。”说完通讯员请大伙先出去,锁上房门便走了。
贾丰年几个还以为刘大海真是有急事就先回去了。谁知后边几次他们在镇政府就再也没有见过刘大海,不是房门锁了便是房门开着里边没人。最后去的那次房门也开着,摸着桌上的茶杯还是热的,但就是不见人。贾丰年还推了一下紧锁着的里间卧室门,耳朵贴在门上听了听,里边一点动静都没有。贾丰年气得在门上踢了一脚,骂道,“妈的刘大海!你躲了初一还能躲了十五?好,不找你了。走,咱们大伙去市里告。”他骂完又趴在门上听了一下,依然是静悄悄地。
贾丰年无奈只好领着众人离去。晚上大哥贾丰盛回来了,听了老二贾丰年的汇报,想了一会儿说:“看来不到市里告是不行了。这样吧,我再给你拿500块钱作为经费,你和那几个代表去永州告,看他刘大海慌不慌!”
贾丰年不好意思地说道:“哥,你太见外了,上次给的还没花完呢。”贾丰盛没理会贾丰年的推辞,把钱直接塞进了他的口袋里,说:“拿去吧,你没啥文化,能说不会写。这样吧,去找咱家老四把事情写清楚,手里有东西给领导反映问题也方便。”
就这样贾丰年领着众代表又去市里告了两次,但每次市信访局都是打电话让清峰镇来人把他们接回去,并限期让镇里把问题尽快解决。但回到镇上,每次得到的答复都是等齐三虎上班就去村里解决,因为其他人不了解事情的内因。
贾丰年这才知道告状也不是件容易的事。但贾丰年属牛,身上有一股牛劲儿。不可以轻易放弃,再说已花了大哥这么多钱,没个结果该如何给大哥交代!这不,昨天他又领着人去市里告状,恰巧碰上刘大海去开会。几个人上前就围住了刘大海,贾丰年气得都想骂他几句,但见是这么严肃的地方骂人不合适,便阴阴地问刘大海,“刘书记,见你真难啊!我们的事你计划拖到何时,齐三虎一辈子不上班,我们的事就一辈子不解决吗?”
只见刘大海书记不慌不忙,正色答道:“唉,刚好碰见你们,我们已经商量好了,你们也不用再硬等齐三虎来处理此事。他这个病啊,月儿四十也好不了。镇党委研究决定让新来的副镇长贾一楠接替齐三虎的工作,你们也别在这儿磨了,回去找贾镇长处理这件事吧。”
就这样,贾丰年便找到贾一楠这儿来了。
听完贾丰年的叙述,贾一楠这才明白昨天刘书记和王镇长那些话都是啥意思?也明白了这两个人那场谈话后边所隐藏的背景。
贾一楠合上笔记本,对贾丰年说:“好,你们这边的情况我也了解了,但是我还必须去村里再走访一些相关人员,大家回去等我的消息吧。嗯...大家都挺忙的也不用再到镇上来了,我会找你们的。这是我的电话号码,你们记一下。”说着贾一楠把自己的电话号码告诉了众人,几个代表见时间也不早了,便纷纷起身正欲告辞,贾一楠叫住了大家,笑着说:“大家别急着走啊,你们来得早,肯定还没吃早饭吧?这样吧,我管大家吃点便饭,不能饿着肚子回去呀!”
贾丰年急忙说:“不吃了不吃了,哪能让你管饭呢。我们先走了,贾镇长你是个好人,我能看出来。我们相信你!再见!”贾一楠见众人态度坚决不肯让她管饭,便笑着说:“那好吧,贾师傅,你和大家回去路上慢点,我就不送了,再见。”
贾一楠和大家一一握手,然后挥手再见,目送着他们走远之后,才返回办公室。
贾一楠坐在办公桌前,又翻开了密密麻麻记着的笔记,陷入了沉思之中。想了一会儿,她拨通了张一男的电话,“一男啊,你在哪儿?有件事想和你商量一下。”“好,那我去找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