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刘芳脸颊上的泪珠和她那哀怨痛恨的眼神,潘小生的心在猛烈地跳动着,他感到无比的后悔,也感到无比的羞愧,他对刘芳支支吾吾地说:“不算了……谢谢啊……你还好吧?”
人群的嘈杂声掩盖了潘小生和刘芳的对话,慌忙中的牛娜娜也没有注意到这两个人的对话和他们复杂的表情。牛娜娜收拾好包包已挤出了人群,见潘小生未跟出来,她便冲着算卦摊旁的潘小声喊道:“潘小生,你慢慢算啊,我先过去啦,人家算得还不错呢,哈哈。”潘小生麻木地冲她摆了一下手,意思是知道了让她先走。
牛娜娜兴高采烈地走了,今晚算的这个卦她还是满意的,卦中的内容坚定了她的信心,她要和潘小生这个男人真正的走下去,她坚信他们一定会有一个好的结果。恋爱中的女人有时候就是这样天真,当外界的暗示和她的内心产生了共鸣,就会变成一种勇往直前的动力,她要向着爱的方向猛烈奔跑了,再累再苦她也觉得值!
然而潘小生先生此刻却是黯然到了极点!刘芳不再理会他,只是半闭着眼睛漠视前方,眼角不断滚出泪珠!潘小生受不了这个场面,正在进退为难之时,白胡子老者已飘然起身,他冲潘小生慈祥地一笑,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便径直走到了卦摊北边的一棵大树下。那里有一个供行人临时休息的长石条凳。等潘小生跟随过来时,白胡子老者手里拿着念珠,已在石凳上正襟危坐。
白胡子老者见潘小生过来就轻轻招了一下手,示意潘小生坐下来说话。潘小生忙合手表示感谢却并未坐下,站在树下满脸焦急地问道:“师傅,您和刘芳一起在那算卦,您是她什么人?她这几年怎么啦?怎么会学上了算卦,她过得还好吗?”
白胡子老者依然笑地那样慈祥,他缓缓说道:“唉,不急不急,你是潘小生吧,我刚才听到和你说话的那个女子这样呼喊你。”潘小生急忙点了点头。
“该来的迟早会来,该走的来了还会再走。善哉!善哉!我佛常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刘芳也是和我有缘啊,听我慢慢给你说吧。”
听着白胡子老者娓娓道来,潘小生才知道刘芳是怎样挺过了那段要死要活的岁月,原来事情是这样的。
当年潘小生拒婚,刘芳自杀未遂,随后她又迷糊中将腹中的婴儿生在厕所里淹死了。她经受不了这一个又一个的打击就疯了,病中的她多次自寻短见,父亲急地没办法便将她用绳子捆住,有人看着时才放开一会儿,刘芳本来身体就瘦,病后又如此状态,几个月下来,她的身上就差点儿只剩下骨头了。
刘芳的母亲四处求医,然而每每无果而终。一日刘芳的父亲听说永州城桥头有一个算卦的白胡子老者,不仅卦算得准,而且还会驱邪化魔,治病救人。于是他抱着试一试的心理,便将白胡子老者请到了家里,给刘芳瞧一瞧病。
白胡子老者推开房门,正在哭闹的刘芳看见老者的一瞬间便瞪大了眼睛,她看见白胡子老者冲她在笑,刘芳便融化在这笑容里了!她停止了哭闹,脸上甚至出现了一丝笑容!白胡子老者上前轻轻地按着刘芳的额头,他用另一只手压在刘芳头部的前额叶上,做着一系列的按压动作,不多会儿刘芳便含着笑睡着了。白胡子老者从随身的衣袋中拿出银针,分别给刘芳的头部几个穴位上扎上,又用手指轻捻将每个银针行到合适的位置。
半个时辰过去,刘芳的脸色逐渐由苍白变成了红润。随着白胡子老者将银针逐个拔出,她也慢慢苏醒过来。突然她剧烈地咳了一声,一股污血从她的嘴里喷了出来!散发出一阵阵恶臭!
刘芳母亲大惊失色慌忙问道:“师傅这是怎么了!?我女儿这是得了什么绝症啊?这天杀的潘小生!你如果害死刘芳,我非找你偿命不可!”说着她就嚎啕大哭起来。白胡子老者依然慈祥地笑着摆了一下手,说道:“没事,淤血吐出来就不会再压着她的心智了。休养一段时间她就会慢慢有所好转。我再给她开几副中药补补身子,待阳气重生阴气下行,阴阳平衡时,她自然便会康复。”
刘芳母亲闻言大喜,绝望的她这半年多好像忽然都老了许多,额头陡增了不少皱纹。连老情人供销社刘主任都曾劝过她,“别再熬煎刘芳的事了,再这样下去你还要死在刘芳前头呢。”为这句话刘芳母亲一时气愤,竟扇了老情人一记耳光,两人最后不欢而散。
如今听说刘芳的病有望治好,刘芳母亲激动地心情可想而知。她一下跪在地上给白胡子老者连磕了三个响头,白胡子老者并不阻拦,依然不紧不慢地忙着他的事。
收拾完后,白胡子老者正欲告辞,刘芳却突然大哭起来,闹着不肯让老者离去!而且刘芳的嘴里还念念有词,“师傅,你就是我等了二十多年的师傅,弟子今日终于得以相见,您老怎么就忍心抛下我不管!不行我要跟你走,我要跟你去修炼,你不要抛下我好不好?”
白胡子老者用手捋了一下长长的胡子,无可奈何地说道:“好吧,既然咱俩前世师徒缘分未尽,那你就跟着我吧,先把病治好再说。”
刘芳的母亲将信将疑,但刘芳闹个不停,也就只好随了她的意,让她跟着白胡子老者去了永州城。白天她和老者几个徒弟一起在老者所开的中医针灸馆里帮忙,晚上老者和她去桥头卦摊上给人算卦。收费大家随便给,老者摆这个摊儿,也就是晚上解个闷儿呗,同时碰见确需针灸的病人,也可直接推介到自己的中医针灸馆里进一步治疗。
刘芳的病慢慢在恢复,这期间她看了大量白胡子老者给她的阴阳八卦之类的书,奇怪的是刘芳在学校不爱读书,但现今却迷上了这些晦涩难懂的破破烂烂纸质发黄的老书。她如痴如醉,彻夜攻读,常常半睡半醒地她还会做一些奇怪的梦,在梦中会梦见自己化成了一条小白蛇,游曳在一条浅水河中,河边的大石头上坐着一位白胡子老者正在垂钓,刘芳清晰地梦到那老者脸上挂着慈祥的笑容,一看不就正是现在的师傅吗?……
潘小生含泪听完老者的讲述,他没想到他对刘芳的伤害会这样大,这样持久,他转头看了一眼正在给人算卦的刘芳,心里充满了无限的愧疚!他从钱包里拿出了一张银行卡递给了白胡子老者,说道:“大师,求您把这张卡先替刘芳收着,现在给她她肯定不要,我还会陆续给这个卡上再打一些钱,在刘芳有需要的时候,你就把这卡给她吧。对了,卡的密码是我们以前设的密码,她知道。”潘小生说完,向白胡子老者深深鞠了一躬,不待老者说话,转身就大步流星地走了。
潘小生并没有去饭店,而是直接走上了离桥头广场不远处的天桥上。他的目光向远方焦急地寻找着,他终于看见了刘芳的卦牌儿,然而人群挡着,他看不见刘芳的脸,只能依稀看见她的半侧身影。“刘芳,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咱们的孩子,我潘小生真tm是个混蛋啊!!”潘小生鼻涕一把泪一把的蹲在天桥上,哭成了泪人!他的耳边依稀听到了刘芳和他第一次发生关系时那稚嫩的声音,潘小生的脑子像要炸了一般!他随即狠狠地抽了自己几个耳光,他痛苦地跪在朝着刘芳摊位的方向上,直到腿跪的酸疼,他才站起身来抹去眼角的泪水,哆嗦着手从口袋摸出一支烟点上,抽了好久才走下天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