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很欣慰,没被啥书都读,啥都知道的精灵古怪的儿子难住,不曾想,无意间的一个问题让欣慰一去不复返了。
事情是这样的:
看到电视上古装剧里,臣民们见到皇帝总是三番五次地下跪,儿子问我:“我们中国人都喜欢跪吗?”我正色道:“错!在封建社会,劳动人民受奴役、受压迫,没有尊严和地位可言,面对随时可以要了他小命的皇权,唯有以奴性来换取生存,是时代和社会造就的悲剧。”儿子又有疑问了:“那在现代社会,大街上的好多乞丐不仍然是以跪来讨取钱财吗?他们没人逼呀。还有电视新闻上,一些遭受苦难的人也总是以跪来感谢帮助他们的恩人,他们为什么就不要尊严了呢?”
儿子的问题还真有点棘手,思忖再三,我打算围绕着“跪”这个字来给他好好地上一课。“作为一个人,最应该讲求的,就是气节,是尊严。也就是说,要堂堂正正做人,清清白白做人,挺直脊梁做人,不做墙头草,风吹两面倒,更不做树上藤,借树往上爬,没有自我,没有风骨。尤其是男人,得顶天立地,靠什么来顶和立?就得靠气节和勇毅。所以古人说:‘男儿膝下有黄金。’上跪天,下跪地,中间跪父母,除此,必须保持直立和正直。”
为了说明问题,我给他举了个关于我自己的例子。几年前,我在酒厂做销售,正赶上白酒涨价,一是为了完成销售任务,二是想趁机挣点,便利用工作机会未付款先拉出了一批货,拉回了不是我责任范围的家门口,让父亲卖。酒卖得差不多了,却总不见父亲给我酒款,几个月过去,厂里一再催款了,我只好向父亲讨要。一查问才知道,父亲一边卖一边自己喝,最好的也就是价钱最贵的酒全进了他自己的肚子,结果一算账,连本钱都没了。可万万没想到的是,父亲竟跟我耍起了赖,说进价肯定很低,我是糊弄他。我气得没办法,拿出相关票据给他看,说只要本钱了,还了欠款就好。本就心虚的父亲大发雷霆,反过来说我诬赖他,要我向他下跪赔礼道歉,要么就滚出家门,不认我这个儿子。
性情本就耿直的我哪能受得了如此的气,张口冒出一句:“除非你死了,要不,我不存在下跪!”儿子瞪大眼睛,不敢相信似的。这是他第一次听我说我跟他爷爷之间的事,我知道,他不可能理解我与他爷爷之间的是非曲直,但我对跪的认识真的是如此地刚直和血性,毫无协商的余地。人与人之间,即使是长与幼,恩与仇,上与下,跪应该都是多余的,它的分量谁能承受?面对死者,则另当别论了。
沉吟片刻,儿子问我:“如果我被坏人绑架了,只要你向他们下跪,他们就会放我,否则,就会要我的命。你跪不跪?”我傻了,明明是在就机会教育和引导他的,给他灌输做人的道理,可这小子怎么竟想出如此问题考起我来?
我该怎么回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