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云溪是大明神朝当朝皇后杨语兰的次子,在一众皇子中排行第九,上头有个当太子的亲哥哥,在他下面还有个小十岁的亲妹妹。
继承神朝国君血脉的洛云溪修行天赋自然不差,奈何头上有个各方面都比自己卓越的亲生大哥,身边还有一位全面碾压亲大哥,来头大得惊人的好友,洛云溪长大后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我不想努力了。
比你优秀的人比你还要努力,你还那么努力干嘛?难道我躺着让我当太子的哥哥、皇后的母亲、皇帝的爹养我不好吗?
“先天神圣化道,天地免除了他所有的因果,但不意味着就没有因果了。”冷峻帅哥解释,“他一生无法释怀的执念因你先祖而起,如今在还回你手上,也算是一种了结,或者说是轮回。”
“东西是好东西,就是有些烫手,你还敢要么?”
“论帅气,我的确不如你,但我人品比你好啊!你一定是在嫉妒我的机缘!”洛云溪捧着至宝的手一顿,心里刚想放弃,骨子里不服输的劲儿就“腾”地炸了。
“随你吧!这东西反正也不会要了你的命,顶多让你难受一阵子。”冷峻帅哥耸了下肩膀,一脸无所谓。
和身边这位一直不着调的发小比起来,能隐约让他感觉到一丝同宗同源的先天气息的小鲛人,更能提起他的兴趣。乔展的圣人道果崩裂,大道重组间撕开了一些隐秘,他才敢确定小鲛人身上有隐秘。
难怪数万新生小鲛人一起游到湖面赏花,他第一眼就瞧中了对方。
因为吸引。
冷峻帅哥观察着小鲛人的同时,小鲛人也在打量着他,不过一个是暗中进行,一个是光明正大。
小鲛人看自己就看了几秒,却死死盯着自己好友好几分钟,啥意思啊?难道我长得有那么差劲吗?洛云溪心里对小鲛人的欣赏和好感在这一刻跌落谷底,评分为负。
你还在看!
只看颜值不看内在的肤浅小人!
洛云溪心里不断怨念着的小鲛人此刻心里满是疑惑。
岸上那个同类,本源与自己相似,为什么会比它强大那么多,而且对方身上有某样东西深深吸引着它,让它心里产生了极大的吞噬掉的渴望。这种特殊的情绪,自打它出生以来,还是头一回经历。
怎么办呢?
小鲛人眼波平静,内心却有些小着急。它怕岸上那个同类离开了以后,它就找不到对方了。
“喂!你一直盯着他做什么!”
就在小鲛人不知道该如何与冷峻帅哥搭上线的时候,站在一旁不耐烦的洛云溪开口了。
那个人说的是我?
小鲛人眨了眨眼睛,把视线移到洛云溪身上:你刚刚在说我吗?
“说的就是你了,别怀疑了。你还没回答我呢!”洛云溪稍稍挺了挺胸膛,气势十足地传音道。
“呜——!”小鲛人叫了一声,结果发现洛云溪纠结地皱着眉头,似乎没听懂。
“你好!”
鲛人一族都是天生的歌者,语言天赋强到离谱,人族的官方语言三两下就学会了。
“还好!还好!”洛云溪短暂地惊喜过后摆了摆手。
听到了没,是“你好”,不是“你们好”。
第一次在陌生人面前战胜了自己好友的洛云溪颇为得意,仿佛做了件很了不起的事情。
“还好”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呢?小鲛人刚学会人族的语言,理解能力有限。
哎呀!算了,这个问题有点难,不想了。
“你看起来很好吃。”小鲛人语不惊人誓不休地看着似曾相识的冷峻男子认真说道。
这个人看着真眼熟,可就是没印象在哪见过了。
“嘎嘣!”洛云溪听到了自己下巴错位的声音。
人生活了十六载,他第一次听到有人说他好友“很好吃”……
这小鲛人太凶了,刚见面,话还说不到两句就要吃人。
年纪不大胃口可不小,问题是你就算吃下去了,消化得了么。洛云溪白了它一眼。
“咳咳!我不能吃的。”冷峻帅哥怔了好几秒,随后同样认真地回复道。
啥!我兄弟这是病了吗?你居然也一本正经地跟那条傻鱼聊这么傻的话题。
到底是你们疯了,还是我疯了。
“好吧!太遗憾了。”小鲛人说话字正腔圆,语调听着十分舒服,言语间的遗憾之情也表达得十分到位。
没法愉快地聊天了。洛云溪心想。
“刚刚它没有在开玩笑。”分别之后,冷峻男子往小竹屋走去,一路上看到洛云溪闷闷不乐地样子,出言解释道。
“什么意思?”洛云溪苦恼的是刚才不经意的回眸,他看到了母后大人意味深长的目光,这让他感觉很不好,所以情绪很低落。至于小鲛人的玩笑话,他早就抛到脑后了。
“就是刚才那只小鲛人,它没有说谎,它是真的很想把我吃掉。”
“嘎!”洛云溪猛地一惊,人彻底清醒了。“它……它……”
鲛人好像是杂食动物,听说也吃肉,但没想到还会吃人,口味那么重。洛云溪顿时不想养鲛人,或者养鱼了。
“它说话的时候,元神示警,我在它身上感受到了威胁。”冷峻男子把危险降临说得十分写意和随意。
“不是吧!你可是——”洛云溪说到关键之处连忙闭上嘴。“它要是有那本事,早把你吃了。”
“所以说它很不简单。”冷峻男子起过动手的念头,但心思一起,神魂的示警的危机感反倒来得更强烈了。
那个时候,他只有什么都不做才是最安全的。
“打起来会势均力敌?”洛云溪不敢相信。
“不知道,我能感觉对方的赢面更高一些。”在小鲛人底牌没出的情况下。
当然,他也不是没有底牌,但有些东西轻易动不得,不如人皇留下的这间小竹屋。
“来者止步。”
光听见声音,没看到人的感觉让洛云溪很不爽,可心里不爽归不爽,在青园里他还真不敢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哪怕他是大明神朝皇室嫡支也不行。
这一届给人皇守墓的是陈家一脉的大能,那个昔年伴驾人皇左右的陈家。外界都说陈家这几个纪元以来天才暗淡,家族荣光消散,昔日的辉煌已经不在了,但冷峻帅哥知道,陈家的始祖还活着。
“我来看看,顺便取一些东西。”冷峻男子亮出一物,远处紧盯着自己儿子,时刻防止他犯脑抽的皇后杨语兰看到那枚刻着“青”字的竹令吓了一跳。
“皇后怎么了。”明皇洛倾痕对她一惊一乍的举止表示不满。
“今上,来自陈家的那位神秘少年拿出了青园的钥匙。”杨语兰深吸一口气惊叹道。
“什么!”洛倾痕猛地睁开眼睛,一道锐利的神光闪过:“当真!”
“看守墓人的反应就知道是真是假了。”杨语兰心想,一旦是真的,恐怕神朝又要再起风云了。
“青园令!”背着长剑的中年男子凭空走出,看到冷峻帅哥手里的青园令,双眼瞳孔紧缩,语气十分凝重。
那枚刻着“青”字的竹片绿光油油,青翠得仿佛能滴出水来,其上帝尊人皇的气息做不了假,但到底是不是真的,还得看他拿着竹令能不能顺利进入竹屋。
青园位于大明神朝圣京郊外的皇家园林正西偏北一点的角落上,因人皇衣冠冢而闻名,人皇殡天前并不对外开放。
人皇大行前,因看到湖畔桃花满树,热闹非凡却无人欣赏,湖光山色美如仙境又无诗可赞,于是才决定在其死后每年春季桃花盛开前后三日,万族不分血脉高低,凡入得了园者,皆可随意观赏。
人皇生前在青园留下了守护法阵,心怀鬼胎者是进不来的,而且竹屋是禁地,哪怕是神朝主宰明皇都进不去,所以人皇的衣冠冢早年是没有守墓者的。陈家、李家、杨家、洛家愿意安排弟子来给人皇守墓,是很久之后的事情了。
历代守墓者都猜测,人皇可能留下了掌控青园的钥匙,因为他们本身就拿到过解锁青园部分阵法的令牌,但那枚只存在于代代守墓者口述里的总令,从头到尾都没人见过。冷峻帅哥手里的令牌确实引起了守墓者阵法令牌的共鸣,但总令太过玄奇,都成了传说了,谁都无法辨别真伪。
“请!”
其实他没有必要现身的,但出于好奇和尊重,他还是出面了,只是为了近距离看看这个持有帝尊青园令的人到底长什么样,身上有何特殊。他在青园守墓千年,还不知道陈家出了个天才少年,此刻就站在自己眼前。
“呀!”
和洛云溪两人分开之后,小鲛人终于想起来,冷峻帅哥给它的那股似曾相识的感觉到底来自哪里了。
可惜你又不让我吃掉你。小鲛人嘀咕道。
吃掉了冷峻帅哥,它就能马上长大,二次化形了。但是对方不允许,小鲛人鼓起勇气与对方的第一次聊天也就不欢而散了。
这天下午,小鲛人照例跟着族人一起在湖水中游玩,看着他们追逐落入水中的花瓣,呀呀跟族中长者学唱歌,过得好不快乐。
可一旦到了傍晚修行的时间,长者们就会黑下脸来驱赶他们回到珊瑚丛修炼。
不同资质的小鲛人修行时间长短和效率也不一样,入定时间短的小宝宝可能修行一刻钟就坚持不下去了。这时候族里的长者就会把它单独拉出来,交回到父母手中。也有些比较特殊,如父母亡故的,也有会亲属、朋友帮照料,像小鲛人这样无父无母,也无亲朋照料的,基本都是族老在管理。
小鲛人的修行时间很固定,清晨和傍晚两个时段,这时候的阴阳二气很温和,最好吸收,也最能帮助小鲛人培育道体。
得益于乔展化道那场鲸落,沐浴着金色的光雨,海量灵气灌体,刚出生的鲛人绝大部分都完成了百年灵气的积累,省去了无数水磨工夫。不过也因为这样,这一届的小鲛人格外地惨,不仅错过了日出和黄昏的美景,而且下午还得被族老,逼着训练,以尽早熟悉暴涨的灵力和全新的道体,小日子过得贼苦。
要是可以,鲛人族老们也不想这么逼迫这些小家伙,可鲛人族繁衍周期太长,种群数量一直上不来,族中每年死于争斗的壮年不在少数,将来劫难降临,哪怕拼光了他们这群老人,也未必能保得下一族幼小。
明心湖有人皇法阵守护,基本与战乱绝缘,但其他据点不是没有经历过灭族惨案。很多年前,乔展母子被父亲送出明心湖,既是避祸,也是去支援其他据点。
古书上关于鲛人一族的描写,绝美的传说远多于其他部分。但越美丽、越精致的事物抵抗风险的能力就越弱,鲛人一族最惨的时候甚至沦为人族的附属和玩物,族群能稳定繁衍至今,都是建立在无数前人的血骨之上的。
世间若有岁月静好,一定是比你强的人扛起了所有风霜雨雪。
出生、成长在这一场鲸落里,既是他们的幸运,也是他们的不幸,因为鲛人一族对待天才,向来都是最残酷的。温和与善良,从来都只留给族中弱者。他们获得了远超前人的造化和修行根基,接受的必是数倍强于先人的训练和考验。
人皇的法阵帮他们守住了这一场旷世鲸落的造化,这也许就是鲛人族等待了万古的崛起良机。美中不足的是神圣的遗宝送给了大明皇室,否则他们明心湖一支还能多些底蕴。
鲛人族老内心盘算着“虐童”计划的时候,一只黑发碧眸的小鲛人引起了他的注意。
鲛人一族的入道启蒙十分简单,就是族老或者修行导师分享自己的修炼经验,引导、帮助小鲛人熟悉、开发自身鲛珠,进而掌握最合适自己的呼吸法和搬运法。他们这一族所有的功法、秘术、神通都与鲛珠有关,在没有构筑专属于自己的大道前,鲛珠是最好的修行导师,它能帮你穿越重重大道迷障,找到适合自己前进的方向。
小鲛人心神沉浸在观摩鲛珠道纹的感悟中,洁白的鲛珠上布满了云朵、潮汐般的纹路。云纹弯曲、转折的轨迹,潮汐延伸纵横的交叉,每一点、每一道都十分玄妙,仿佛囊括了世间一切术与法的规律。线条的疏密、深浅,共同构成了它最粗浅、入门的呼吸法,小鲛人感受着其中的频率,一点点调整自己的呼吸,不断吞吐天地灵气。
鲛人一族亲水,属阴,能吸收转化的大都是与之相关的灵气,但小鲛人不同,不管什么属性的天地灵气,全吞不误,但它入定修炼时身上透着湛蓝的光,显然这些斑杂的灵气最后都被它转化成了水属性的灵力。
无尽的灵气丝丝缕缕汇入鲛珠,小鲛人能感觉到鲛珠的喜悦和欢畅,因此修炼时它由衷地感到快乐和满足。不过它修行的效率实在太差了,修行一个时辰,鲛珠才会吐出一缕灵气。在鲛珠记载的搬运法引导下,一缕灵气都没能运转完半个周天就被肉身吸收没了,这让它有些气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