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的城市，风裹挟而来，天空中白色的云仿佛也被冻结了一般禁止在那，车子启动的那一瞬间，车尾总会有一片白色尾气，在夜幕降临的时候，整座城市也仿佛因为寒冷变的节奏慢下来，人们把双手插进口袋然后缩着肩膀消失在无数温暖的灯光之间，马路上变的冷清下来，末班车的站台零散的几个夜归人也并没有多少焦急之色，街头巷尾的美食街和宵夜摊依旧热闹。
每一座繁华的城市在光鲜靓丽的背后也会有生活的狼狈之所，逼仄的城中村是无数漂泊客的家，遍地的美食街旁是遍地的洗浴城，遍地的蓝色工作服脚下是遍地的小卡片，美食街徒有虚名成不了气候，在两排房屋之间辟出了一块空旷的场地，让推着车经营的小贩交点入场费便可以支起摊子售卖，有卖鲜榨甘蔗的，有卖烤鱿鱼羊肉串的，有卖煎饺混沌的，还有卖台湾蚵阿煎的，卖奶茶的也有，生蚝的蒜香味飘出很远的距离，一个小小土豆被机器一卷拉长放进油锅里炸上一会上来便金黄焦脆，夜市热闹，这是市井小民喜欢来的地方，拿出一二十块钱就可以吃上一顿，然后摸摸肚子回家。
李苏易已经很久没有来这样的地方走走了，曾经他也是这里的常客，常常吃那些被人口诛笔伐的垃圾食品，这样的小摊常常没有座位，只能端着一次性塑料碗站在人群里匆匆吃完，然后丢在摆放在路中央的垃圾桶里。
菲姐和李苏易并肩走着，马路的一侧是水果店干货店面包店还有家超市和酒楼，另一边是整齐划一的手机店，各种品牌的手机相邻而立，一副剑拔弩张的样子。李苏易说想出来走走，菲姐便开车陪他，他们把车停在很远的停车场，然后一路步行着走，已经很久没有在夜里这样大口呼吸着空气，空气的尘埃和腥甜一下子灌满了整个肺部。
菲姐说，你的微博我会想办法给你恢复正常。
李苏易说，谢谢。
菲姐说，你知道吗，这些天我常常有些不安，我不知道你是陌生的还是熟悉的，但我只是想努力帮你一把，不管结果会是怎样。
李苏易看着菲姐，忽然间有些难过，这个钢铁一样坚强的女人，有人说她是拼命三郎，有人说她是灭绝师太，但是不管如何，她也是一个女人，这世上哪有女人不需要有一个人可以依靠，只是像菲姐这样的女人，只等一个人看穿她的伪装，而不可能让她在别人面前去示弱。
月亮在云上，把云边描绘出了白色的光，树叶在风中轻轻飘动，李苏易比菲姐要高很多，菲姐只在她的肩膀位置，在口罩和棒球帽的遮掩下，李苏易的目光被掩藏的还不错，他看着一路熟悉的街景，和菲姐说，也许你把我从一个流浪歌手变成偶像明星就是一个错，我像这样生于乡野的人要去迎合这个主流社会的喜好真是太累了，我想问问你，你有没有特别想逃避的时刻，就是那种把手机扔了，把网断了，一个人不问前路，不管归程地走下去，一直到累了才停下脚步。
菲姐微微抬头看着他，然后低头看着脚尖，往前彼此无声地走了几步说，人生想的越多就越不快乐，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对生活妥协了，后来时间长了，就觉得生活本来就该这样不断地妥协，所以你问我自由，问我理想，你就当对牛弹琴好了，不过只要你愿唱歌，还想成为舞台上闪耀的明星，我会帮你的。
李苏易点了点头，往前走，和熙熙攘攘的人群擦肩而过，空气里满是孜然的香味，李苏易说，我们去吃点烧烤吧。
菲姐职业性警觉地说，我看还是别了，你现在还在风口浪尖，要是被人认出来怕会有麻烦。
李苏易不在乎地讲，来这里吃宵夜的人，都已经被生活折磨的焦头烂额，他们在意的是明天的生活，谁会在意你是谁，是哪个明星。
菲姐说，他们不会特意在意，但是还是别惹麻烦的好，你要是想吃，你去前面等我，我来给你打包好，过两天就是新闻发布会了，别在出任何意外了。
李苏易想了想，然后低头叹了口气说，那算了，不能坐下来吃就没了那个滋味，我们回去吧。
菲姐看着李苏易内心有些心疼，但是咂了咂嘴并没有说什么，走过一长排的路灯和景观树，脚下的身影被拉的很长，擦肩而过的人脚步都匆忙，谁也没有停下来，就那么走了很长的一段路，路边的奶茶店排满了人，李苏易停住了脚步看着菲姐说，去帮我买一杯奶茶吧。
菲姐看了看排队的人群说，这人也太多了吧。
李苏易眉眼一笑，吃惯了西餐，喝惯了高档的咖啡，这些在市井之间的有趣食物也该品尝一下，是不是都快忘了奶茶的味道了。
菲姐摆了摆手说，那行那行，想喝什么味道的，我去给你排队。
李苏易拖着下巴想了一下，给我拿一杯芝士草莓的吧。
菲姐往前走，然后伸出手比了一个“OK”的手势。
菲姐在排队的时候，李苏易站在路边的大树下看着灿依的微博，灿依把那条“等你”置顶了，然后剩下的便是旅行的照片，她去了欧洲，去了南美，如今是在非洲，她依旧笑容灿然，她好像是落入凡尘的天使，她和一群非洲孩子在一起，身后是一望无际的大草原，李苏易的内心一阵刺痛，他知道自己是爱着灿依的，他想起了灿依给他做饭的样子，想起了灿依给他系领带的温柔，灿依从来不会提什么要求，连最后离开都是转过身去才掉眼泪。
李苏易盯着手机屏幕一直到菲姐拿着两杯奶茶过来，菲姐看了一眼说，去和灿依道个歉，我说过，失去她你会后悔一辈子。
李苏易把手机放进裤兜，然后拿过菲姐手里的奶茶喝了一口说，咦，怎么味道不对了？
菲姐也喝了一口，然后皱了皱眉，好像是不好喝。
李苏易忽然加快了脚步往前走，菲姐踩着高跟鞋跟上来，李苏易说，不是奶茶的味变了，是我们变了。
菲姐穿着一身灰色的大衣，她端着温热的奶茶，随着李苏易的脚步在这条人群拥挤的路上快步走着，无数下班的人群，带着耳机目光望着地面行走，旁边一长排的宵夜摊服务员站在路边卖力吆喝，烟火的气息把白天的喧闹掩埋，这是这座城市普通又平凡的一个夜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