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仓山萦绕在一阵诵经与木鱼声中,仓山脚下,几棵苍劲的银杏树掩映着一条长长的台阶,台阶两侧种满了各式各样的花。踏步在长阶上,一种“曲尽通幽处,禅房花木深”的感觉油然而生,台阶共53阶,有劝人游行天下,行无止境之意,据说是取自善财童子曾南游110城,参访53位名师的典故。
踏出长阶,面前是一座寺庙,红砖绿瓦,寺庙庙正堂高悬金匾,金匾上书“寂禅苑”三个大字,字体行云流水,让人看了一扫远道的疲惫。两个大香炉傲然地矗立在大殿前院内两边,不远处点缀着几株茶花,右侧的茶花分出了一条小道,依稀可以看到高耸的钟楼。
堂内一片金碧辉煌,朱红色的墙上是栩栩如生的雕花,左侧的石雕龙柱上书:“一觉睡西天,谁知梦里乾坤大。”右侧的石雕龙柱刻着:“只身眠净土,只道其中日月长。”两根石雕龙柱给人一种威严不可侵犯的感觉,正前方是一尊大佛,大佛立在正中,双手合一,面容含笑。大佛前方的供桌上摆着一盏油灯,里面的灯芯伴着灯火跳动着。大佛两边的罗汉袒露胸膛,容色肃穆,体态端严。
供桌下方是一个圆跪垫,跪垫旁立着一个青衣女子,青衣女子手里持着一把扫把,两眼一眨不眨地盯着供桌上的油灯,脸上尽是思虑之情。
这青衣女子便是十年前枉死在亲人手中的李寻欢,李寻欢刚死的时候,身上满是戾气与不甘,这导致李寻欢久久无法踏入轮回,李寻欢终日徘徊于自己的亲人身边。李寻欢的家人被吓过几次后,便寻了一位老道,意欲将李寻欢的魂魄镇压。
那老道的修行极高,李寻欢险些被对方的阵法所困。在一次李寻欢落于下风的交手中,她一路潜逃,慌不择路,最终逃到了“寂禅苑”这处与世隔绝的寺庙院中。
院中的主持看了李寻欢两眼,便说李寻欢与佛前世有善缘,佛须还李寻欢一个果。于是,李寻欢便留在了“寂禅苑”中,平日就给佛殿的灯油添添油,打扫一下殿中的灰尘,就这么一待,李寻欢待了十年,听着寺庙中的诵经声,李寻欢身上的戾气也被消磨了不少。
一阵风从大堂外吹来,供桌上的灯挣扎了几下,终是熄灭了。青衣女子见此忙从怀里掏出火折子,麻利地为油灯续上火。
当青衣女子将火折子放入怀中,又准备盯着眼前的油灯时,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将青衣女子的眼神拉到了大佛前。只见从大佛后踱步出来了一位步履稳健,慈眉善目,眼神明亮而睿智的老僧。
老僧也在打量青衣女子,这女子十七八岁的样子,桃花眼,两道柳眉高挑而细长,白皙的皮肤和高挺的鼻子,标准的江南温婉女子长相,却搭配在一张圆脸上,生生将女子脸上的娇媚化为娇憨。
“你是何人”清脆的质问声从青衣女子口中发出。
“方外之人,受人之托”老僧笑着答道
“哦”青衣女子得到答案后,竟又转身看着供桌前的油灯。
“你为何不问我受何人之托,所托何事”片刻后,老僧的声音在青衣女子身后响起。
“你若想说,我不问你便会说,你若不想说,我又为何要问”青衣女子转过身答道。
“你为何终日看着那盏油灯”老僧指着供桌前那盏在微风中摇摆的灯问道。
“我在想,烈火灼烧,灯芯不痛吗?若是痛,灯芯为何不喊,若是不痛,人为何会痛”,灯要释放光明,就要燃烧自己,可我到寺庙中已有十载,只要往灯中加入灯油,灯便会一直燃烧,为何灯芯不会被用完,还是说灯芯是永恒的。青衣女子看着供桌上的油灯说完了一番话,又转过头看着老僧,双眼尽是寻求答案的渴望。
“灯芯自然会痛,只是灯芯无嘴,所以不会喊,灯芯自然有尽头,只是前路未断而已。”老僧如是答道
“那~”青衣女子微微张了张嘴,想了一会却又将口中的话咽了下去。
“人生在世,十有八九不如意,佛叫你省身自问,你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老僧双眼微眯,看着眼前的青衣女子问道。
何为因?何为果?佛常说因果循环,那为何世间大善之人总不得好果,善恶到头终有报?为何大奸之徒未曾受到十八地狱拔舌之苦?人间有伦理纲常,可为何不尊伦理纲常的人却能轻易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表象只是浮沉,那世人为何只能看得到表象?而看不到锦绣之下的肮脏与不堪?三界只有定律,那何人为不得公道之人讨回公道?李寻欢看着老僧,突然间言辞凄厉,望着老僧的双目中尽是怨恨与不甘,浑身上下充满了鬼气与不甘。
老僧轻轻叹了一口气,便轻敲手中的木鱼,口中念道:南无、喝罗怛那、哆罗夜耶。南无、阿唎耶。婆卢羯帝、烁钵罗耶。菩提萨埵婆耶,摩诃萨埵婆耶。摩诃、迦卢尼迦耶。唵萨皤罗罚曳,数怛那怛写。南无、悉吉栗埵、伊蒙阿唎耶。婆卢吉帝、室佛罗愣驮婆。南无、那罗谨墀。醯利摩诃、皤哆沙咩。萨婆阿他、豆输朋、阿逝孕。萨婆萨哆、那摩婆萨哆,那摩婆伽,摩罚特豆·······一段清心咒念罢,李寻欢的眼中的疯狂慢慢消散。
老僧将手中的木鱼放入怀中,又从怀中掏出一本封面为炭黑的书递给了李寻欢。李寻欢不解地接过书,才发现这书的封面下方画着两小朵莲花,封面正中用不知材质的淡金色粉末龙飞凤舞的刻着”修魂录“三个小字。
还未等李寻欢查探完毕,只见老僧又从袖中掏出一个青玉镯子递给李寻欢说道:“你只看到镜中花,全然不知眼前雾。镜中花,眼前雾,前世因,今世果,贪嗔痴恨爱恶欲,有爱即有念,有念即有欲。“说罢竟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口中呢喃着:”罢了,前世之因终需偿,有人同伴,于你也算是一种幸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