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三元镇格外热闹,妇孺老幼,红男绿女,悉数从家中结伴出来,争先恐后的样子让人忍俊不禁。
究其原因,是今天的镇子来了一位特殊的先生,非教书育人,非经商卖货,而是一位修真客。
存在于口头传说与历史书本上的人,竟然真的存在,这不得不让人大感兴趣,甚至想要一探真容。
赵怀安,紫阳山中众多修真客之一。五十年前,拼死逃出仇家追杀的他,受伤严重,近乎油尽灯灭,身死道消。
昏迷的他醒来时,发现自己在一间昏暗的屋子中,身上的伤口也被麻布包扎了起来,耳边不时传来鸡鸣狗叫,俨然一副农户家,“我这是被救了吗?”想要在细心观察些周边情形的他,发现根本没办法挪动身体半分,“改不会......”大惊失色的他赶忙使用“心眼”查看自身的情况如何。
人经过一定修炼后共会拥有五种眼睛,天生的凡胎肉眼,超凡的天人眼,虚入的声闻眼,飞升的法眼,以及众生平等皆为佛的佛眼。
心眼则是天人眼的伴生眼,通过自封五感六觉,将自身精神力溶解在时刻在全身流通的灵力之中,来达到审视体内情况的目的。
但因为经脉的受损严重,时断时续的灵力没办法流经全身,所以赵怀安不得不放弃使用心眼。
看样子只能将经脉修复完成才能知道情况有多糟糕了。
而这一过程长达十年,在以灵力慢慢滋养修复经脉的过程中,他也与救了自己的老猎人-刘国庆成为了无话不谈的知心好友。
......
镇上刘家的院子内同样热闹无比。
“臭小子,你给我站住,”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拄着手拐骂道,尽管他已老态龙钟,但仍旧声若洪钟,这一嗓子下去,刘府的上上下下都听个遍。
“爷爷,饶了我吧,我也就试试,谁成想它就真的飞走了,”一个约莫十岁大身穿华服的男孩大声喊着。他有着绸缎般亮丽乌黑的长发,浓眉下是一双炯炯有神的紫色眼睛,干净整洁的脸上透着狂妄不羁,只不过现在挂满了慌乱。
围着假山不停跑的男孩自知没办法逃过惩罚,只能使出一直以来的求救大法,“娘,爹,爷爷要杀自己宝贵可爱可亲的亲孙子了,快来救我啊,”声音之大比起老爷子,有过之而不无极。
“你......乱说什么呢?”追不上男孩的老人一气之下,将手拐狠狠的甩了出去,想让这个信口雌黄的孙子赶紧住口,莫要让家事成了邻里街坊的饭后谈资。
“爹,你干嘛呢?”从房中快步出来一个女子,瓜子形的脸蛋,修长双眉下挂着一双闪着智慧的晶亮眸子,尽管岁月在她的眼角留下了不浅的痕迹,但丝毫不影响她的美貌,“清峰,过来,”不论事情对错的她先将自己的儿子拉倒身后,护短味儿十足。
紧随女子出来的是一个身材肥胖,穿着宽大衣服的男人,他从仆人手中拿过捡起来的手拐,递给了自己的父亲,“爹,出什么事了吗?”
“这小子把你赵叔留下的信给玩没了,”老人吹胡子瞪眼的看着刘清峰道。
听到这话男人眉头一皱,他知道自己的父亲,与那位在自己记忆中日渐模糊的赵叔有着莫逆之交,尤其是对方留下的那张白纸信更是被父亲看重,理清事情原委的他沉声道:“清峰,立马过来,给你爷爷好好认个错。”
女子也不是蛮不讲理之人,她微笑着看着神色不定的儿子,轻声道:“清峰,去跟爷爷好好认个错。”
“可是......”一看到爷爷那怒目圆睁的样子,刘清峰不禁往自己娘亲的身后缩了缩。
“干嘛呢,赶快给我过来,”男人看到儿子那畏手畏脚的样子就恼火,呵斥道:“没胆量就别闯祸,闯了祸就认怂,像个男人一样过来大方的认个错都做不到吗?”
“爷爷,对不起,对不起,”最终垂头丧气的刘清峰还是站了出来,他知道这次平时视他为掌上明珠的父母亲都没有想要保他意思了。
“顽劣小儿,顽劣小儿......”怒火中烧的老人突然抬起自己的手拐,对着眼前这个孙子脑袋狠狠的砸了过去。
“父亲,”男人震惊道。
“清峰,”女人心头一紧。
刘清峰完全呆住了,他没想到自己的亲爷爷竟然会因为这件事想要自己的性命,一时间居然不去避开。
千钧一发之际,刘清峰只感身边一阵清风拂过,回过神来,一根温润细腻,宛若玉石的食指,抵在了已经触碰到他头发的手拐末端,大难不死的他,惊出一身冷汗,赶忙往后撤去。
“刘兄,别来无恙啊,”一个身着白袍男人轻声道,他说话的声音虽不大,但却一字不差传入到在场中的每个人耳中,宛若清风徐徐之感,让人心旷神怡。
“赵......赵......”老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面前这个男人看起来也就二十多岁,乌墨一样的长发披散在肩头,柔美洒脱,清澈的眸子像是夜空般的深邃,迷人,厚度适中的红唇此时透着迷人的微笑,“赵兄,”老人收回手拐,颤声道。
“刘兄还是英姿飒爽,雄姿英发啊,”赵怀安道。
“我今年都九十八,哪有你说的那样,”老人轻笑道,“看样子赵兄求仙有成啊,与五十年前并无两样。”
“不过是些驻颜小术罢了,”赵怀安从怀中掏出一张有着折痕的白纸,“刘兄纸鹤传书,所为何事?”他说着的同时,白纸沿着折痕自动折成一只纸鹤,飞落在他的肩头。
老人重重的叹了口气,充满愧疚的看向孙子,要不是这个好友,他还真不知道怎么面对自己儿子与儿媳妇,满脸沧桑道:“人真是越老越孩子气啊,赵兄。”
赵怀安微笑道:“我好歹也是远道而来,就这么让我站在这里吗?”他帮着自己兄弟走出现在这个困境。
“瞧我这个老糊涂,轩铭,赶快吩咐下人收拾出一件房子,”老人焦急道,生怕怠慢了这个老友。
“是的,父亲,”对刚才事情仍旧心有余悸的刘轩铭应承了下来,现在他开始思索着怎么答复一旁怒视自己的夫人了,要是一句话不对付,恐怕她又要吵闹着回娘家了。
赵怀安的突然来访,让晚饭变得很是丰盛,刘清峰大快朵颐的时候,却发现那个白袍男人没有动一下筷子,甚至连水也未曾沾过一滴,自己的爷爷对此并没有多言语什么,只是不停的与这个老友谈论着以前的事情,偶尔看向自己。
“我吃饱了,”刘清峰拍着微微隆起的小肚子,打着饱隔道,现在是出去溜溜食的时间了。
“你吃饱了吗?清峰,这还有个鸡腿,”女人直接从惊恐的刘轩铭的碗中夹出一个油亮的鸡腿,放到一个陶瓷碟子中,递到刘清峰的面前,示意着他把这个吃掉。
“那是我的,”刘轩铭噘嘴小声嘀咕着,生怕自己的夫人听见。
“我真的吃饱了,娘,”刘清峰笑嘻嘻道,随后便旋风般的跑了出去,一溜烟的不见了踪影。
此时老人停止了与赵怀安的对话,转而面前同桌的这一对夫妇,清了清嗓子,一脸严肃道:“刘轩铭,孙思慧,我想送清峰去修仙。”
“什么,”男人吃惊的看着老人,重新拿回来的鸡腿也忘记了啃。
“爸,你在说什么?”孙思慧满脸不悦道,“您知道修仙相当于与世隔绝,斩断尘缘吗?”她说着自己从书本上了解到的一些东西。
“我知道你说的意思,但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修仙,”老人道,“你们两个也知道,清峰性子有多顽劣,而当你们像我这种岁数时,还能管的住他吗?还不如借此机会,让赵兄带他上山修修性子,而并不是什么坏事。”
听到这里刘轩铭沉默了,父亲说的确实在理。
孙思慧迟疑了一下,随后说道:“爹,您说的我明白,可是离家那么远,难保清峰不会受到什么欺负,危险,我不放心啊。”
“孙夫人可以放心,一旦令郎受了什么委屈,大可告诉我,我替他主持公道,”赵怀安插嘴道,他想借此机会报还恩情,彻底了断这段尘缘。
“可是一旦清峰真的要修仙怎么办?”孙慧思带着忧虑的眼神看着老人。
老人微微一笑,“清峰那孩子你还不了解,能在山上待上个一年就是我们祖上积德,最后肯定受不了修行的清贫之苦,灰溜溜的回来,但总归应该是磨平了些棱角。”
“思慧,爹,说的没错,这对清峰也是件好事,你也不想有个纨绔的儿子吧,”刘轩铭轻声道。
最终被说服的孙思慧道:“可是,清峰会同意吗?”
“那孩子就喜欢新奇的东西,到时赵兄随意展示几个法术,保准清峰会开口要去修行,”老人俨然一副看透刘清峰的里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