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明逊醒来的时候,正在一处客栈的房间里,他盘着腿坐在床上,背后正有一双手紧贴着,一股股暖流随之涌入自己的奇经八脉,体内的伤势竟然在渐渐好转。
“你醒了?不要动,顺着我的真气引导进你的经脉里,再运转十二周天。”声音很熟悉,正是唐青。
“以前家父也曾用真气给我疗伤,但是感觉不是这样的,怎么你的真气如此温暖,如此浓郁?”
唐青没答话,等陆明逊运转完十二周天,才长出了口气,跃下床来。
“‘血煞’的独门功法可以将修炼者的血进行改良,不但可以提升自身战斗力,还可以给他人疗伤。”、
唐青整理了一下衣衫,脸上明显有些苍白,手上隐隐有一道血迹。
陆明逊暗道,这是通过内力把自己的血液变成带有气血的真气,给自己的经脉渡了过来进行疗伤,这份人情可欠大了。
“对了,欧阳冲呢?”
“不用担心他,我把他安置在隔壁了。他那个‘玄元一气’有点意思,只要人没有油尽灯枯,就能缓过来。”
陆明逊回想起当时的场面,看到欧阳冲身上的黑气已经淡了许多,若是自己不回去。。。。。。
“你也不问问,我是怎么把你们救到这里来的?”
“想必是看到了我的‘蔑世刀芒’然后赶过来的,对吗?”
唐青点点头,叹声道:“我当时在醉仙楼上,距离你们厮杀的地方也就三里多地,看见了那冲宵而起的刀芒,以为是‘刀煞’现身了,就急忙冲了过去,没想到,正好看到欧阳兄弟扛着你往林外跑。”
“唐兄,本来这次买粮也是需要你从中牵线,这又让你救了一命,大恩不言谢了。”
唐青摆摆手,笑道:“对了,宴席马上开始了,咱们现在就得过去。”
“还来得及吗?”
“本来已经来不及了,可是你们两个时辰之前的那一场厮杀,惊动了官府衙门,死了那么多江湖人士,太守下令封城了。所以这几个今晚来赴宴的,就托人来带了个话,要晚来一会。”
“都封城了,他们还敢出来赴宴?”
“封城又不是宵禁,怎么不能来?赚这种钱,本就是风险很大的,富贵险中求嘛。”
任何时候,金钱的魅力都是巨大的,这也就是所谓的“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陆明逊从小在士族阶层长大,他自然是不明白这些出身寒微的地方小官对金钱的渴望。
“那走吧,这里距那醉仙楼是不是还远呢?”
“对面就是。”唐青笑道。
醉仙楼共有三层,一层是一个巨大的舞台,在这里每晚都有歌舞表演,舞台对面是零零散散的十几张四方桌,每张桌子配三把椅子,在这里不能吃饭,店里只给提供茶水和点心,要吃饭上二楼和三楼。
二楼和三楼全都是包厢,按照天、地、人,进行排序,唐青定的房间是天字三号房,正是三楼位置绝佳的一个包厢,从这里打开推拉门,正好可以望见下面的舞台正面。
包厢内按照东西方位分成两排,共有八个座位,中间是上菜的通道,每人一个小桌,上面摆着餐具、酒具、茶碗等等,俱是制作精美的上等用品。
今天是唐青请客,自然是由他坐在东边上首的主位上,陆明逊挨着他也坐了下来。
不大会,敲门声响起,店小二把门拉开,进来两个人。第一个一身锦袍,长得瘦瘦高高的,细眉细眼,尖下巴,脸上一副傲然之色,第二个人像是个老学究,虽然衣服也很讲究,但是看着很谦和。
唐青忙起身相迎,互相寒暄了几句,看得出来,这些人他早就认识了,似乎还有一定的交情。
随后,陆陆续续的又来了两个人,这俩人虽然没穿甲胄,但是长得身高马大,一看就是当兵的,一举一动都透着军人的威风和干练。
这种大宗的粮食交易,自然是少不了军方的掩护,除了城门,路上的每一道关卡,都需要军方予以放行,甚至进行适当的保护押送,都是非常强力的保障。
这俩人倒是没那么多架子,来了以后就跟唐青把臂言欢,很是热络。
趁着这个间隙,欧阳冲默默挤了进来,坐到了陆明逊一旁,拿起茶杯就开始喝茶。
“你没事吧?”
“功力恢复了六成,本源和命源还得有一段时间才能恢复,幸好带着‘小还丹’,不然今天根本爬不起来。”
陆明逊轻叹一声,低声道:“我是被唐青不知用的什么秘法疗伤,现在恢复了八成功力,本源和命源也都恢复了。”
欧阳冲闻言不由一惊,陆明逊上次强行使用“蔑世斩”,可是足足恢复了好几天,这次才多久。
“我听说过,‘血煞’的功法里面,有一种血疗,可以最快的减轻伤者的伤势,但是代价是施法者三个月内不会有任何内力进境。”
陆明逊点点头,看了看还在门口处跟两个大汉寒暄的唐青,心中有了计较。
酒菜很快就开始上了,宴会也随之正式开始,唐青先举杯,说了几句场面话,然后就开始介绍起到场之人。
先进来的那俩人,瘦高的是汴州的司户参军,邹文礼,后面那个老学究样的人,是汴州的录事参军,张庆。
两个大汉,一个是巡城尉,一个是城门尉,虽然都是低阶军职,但是手中有兵权的人。
为了以防万一,陆明逊这次出来其实给自己编了一个身份,就是江南王家的一个管事,姓王,名富贵。至于欧阳冲的身份,则是金陵四海镖局的一名镖头,姓赵,名大海。
大户人家的管家和江湖走镖的镖头,本身就地位低微,再加上他俩这么一个烂俗的名字,对面的几个人都没拿他们当回事,既不找他们敬酒,更不会找他们攀谈,他俩也乐得如此。
得益于唐青此前多次买粮,大家对于中间的各种环节,早已经轻车熟路,关于交粮的时间,地点,谁来接应,码头路线,运输船队,一应之事,都按照老规矩办,以至于酒未过三巡,买粮的事就已经全部搞定了。
陆明逊本以为今晚大部分时间都是谈买粮的事,却没想到其实喝酒才是正事,买粮倒成了捎带的事情了。
解决了正事,对面几个人这就彻底放开了,一时间推杯换盏,觥筹交错,聊天的内容也从变得丰富多彩起来。
“这日子越来越难过了,今年卖了截留的这几万担粮食,明年还不知道咋办呢!”邹文礼刚喝了杯酒,放下酒杯叹道。
唐青笑道:“邹大人玩笑了,这些年河南风调雨顺,明年想必又是个丰收年,怎么会没粮食呢。”
张庆闻言接道:“唐公子有所不知啊,梁王明年要对江淮用兵,到时候肯定需要囤积大量粮草,到时候恐怕是难以再截留了。”
邹文礼又喝了杯酒,叹声道:“我等出身寒微,家底甚薄,这两年多亏有唐公子居中协调,才能靠着这点粮食挣点钱。我们可比不得别人,每年从太守那里接点活就足够了。”
“哦?此话怎样?”
“你们今天进城的时候,没发现城门处修好了瓮城吗?”
唐青奇道:“发现了啊,我等还赞叹这瓮城当真修的壮观险峻。”
邹文礼冷笑道:“壮观险峻济得什么事?明年又会拆了重修的。”
陆明逊忍不住接道:“那不是浪费钱粮吗?”
邹文礼瞟了他一眼,哂笑道:“连个管家都看出来了?谁都知道这是浪费钱粮,可谁敢管?梁王十七房小妾的弟弟接的活,谁敢说个不字?”
张庆苦笑道:“这梁王小舅子起码贪污的是国家的钱,不妨碍别人。可我那手下的那些吏目,全都是上面安插进来的亲戚,每个月除了领俸禄,什么活也不干,我还得抽出衙署的办公经费,额外再雇一些人来给我具体办事,简直岂有此理!”
陆明逊听了不由得暗自叹息,朝廷上下腐败成这个样子,梁王很明显是个只会打仗,不会治国的人,这对吴国来说,是莫大的幸事,可是对于中原百姓来说,多灾多难的日子,还在后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