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杨兴为帅,赵怀安为副将,张和、刘安、龙啸云、金识乾,唐龙、唐虎、唐豹为先锋,引三万军马,进军昭阳关。
杨兴、赵怀安各自提了棒、枪在马,意气风发。
张和、刘安二人摩拳擦掌,欲在沙场建功。
金识乾暗骂杨兴、赵怀安二人诡计多端,阴险狡诈。
龙啸云和唐家兄弟斥责金识乾两面三刀,猥琐狡猾。
走了两日路途,杨兴一众赶至昭阳关。
环境会改变一个人的思想,赤城之内人人想的都是安逸,对于羌人,对于战争自然显得怯懦。
今番又来到昭阳关,战死沙场的袍泽兄弟,为国捐躯的猛士英灵,都在无时无刻地刺激这金识乾一众的四肢百骸,脉络神经。
在距昭阳关三十里依山傍林,杨兴下令,就此扎寨安营。
探子回报:周军将领杨兴亲帅三万军马来取昭阳关。
查克尔王唤来众将士商议。
羌将哈古都说道:“这昭阳关城池坚固,易守难攻,那周兵纵有百万也难吞此关。不如我们据守城关,不与周兵交锋,城池久攻不下,敌方士气衰落,粮草耗尽,拔寨退军之时,我等以骑兵追杀。”
一人话音未落,又有一人高声喊道:“未及战,先言败,如此将领,当杀,当斩。”
众人循声望去,见那人威风凛凛,仪表堂堂,不似众羌人皆虬髯阔口的蛮夷模样。此人执一条水火无情棒在手,正是连城志。
连城志说道:“禀大王,今日倘若我等据守不出,有失我羌军脸面,不若叫我做先锋,打下头阵,既长我军士气,又灭敌军威风。”
羌将可扎满说道:“上一战,你叫那赵怀安杀的丢盔抛甲,弃马而逃,赵怀安非但不追杀,反而放了你,你本为汉人,却甘为我军上阵,其用心着实难测。”
连城志说道:“上一战我与那赵怀安势均力敌,难分高低,今日有此机会,我更要与他再战,不杀此人,难消我心头之恨。”
“那赵怀安曾在阵前连斗杀我三名羌将,你初出茅庐,不经世事,尚且不敌我等,如何能够与那赵怀安斗个不相伯仲?”
连城志冷笑道:“正是因为你们无能,才会迟迟打不下中原。”
“黄口小儿,信口胡言,且叫我等领教领教你的棍法。”听闻连城志的讥讽之言,众羌将纷纷拔刀相向。
一时间军帐气氛凝结,剑拔弩张。
查克尔王大喝道:“敌军就在阵前,我等却在此玩闹?不如弃城早降。”
众人听闻查克尔王之言,纷纷按刀入鞘,低头不语。
查克尔王:“连城志之父与我素来交好,兼之你棒法精妙,我本欲差你为先锋,奈何你年纪尚轻,父母早亡,若在战场有个闪失,我如何同你泉下父母交代?”
“大王说是,那便是了。”连城志听闻查克尔王之言,心中不悦,提棒退出营寨。
羌将阿克尔于漠北押送粮草往昭阳关。
探子回禀杨兴。
杨兴唤来赵怀安等人于军帐之内,将探子回禀之事说与众人听了。
赵怀安:“昭阳关城高墙固,易守难攻,唯今之计当以围城逼战为先。羌人虽是外邦,可占据关隘要地,我等颇为被动,若要他们得了粮草供应,僵持下去,恐怕这昭阳关再难攻下,唯今之计,只好趁着粮草未到,先将其劫持烧了。”
杨兴:“我也正有此意。”
赵怀安:“我愿带五百轻骑,劫烧粮草。”
赵怀安埋伏在官道两侧,早已在官道上浅埋了硝石硫磺,只等着粮草过来,以火箭引燃。望着一队车兵缓缓而来,浩浩荡荡,整齐有序。
龙啸云道:“这伙蛮夷果然蠢笨,粮草乃军中要事,他们竟然如此托大。”
金识乾道:“不然,你且看那压粮主将。”
众人望去,果然不同凡人。
看那将身高足有一丈,赤着上身,遍体黑毛,腰粗似门庭之柱,背阔如湍流瀑布。马后跟随一车,车上不装粮草,只承一把兵刀。
看那口刀,通体刀身,不见刀柄,一面开刃,刀背单有一槽,定是抓握此刀之处。
那口刀至少也有八尺余长,其重量又何止千斤。
前有一匹军马拖拽,后有三名士卒推动。
可谓是上天斩龙,下海屠蛟,刀锋所指,所向披靡。
赵怀安看到此人心里也不免胆寒:好在已经设下埋伏,只烧粮草。若是强行劫粮硬战,恐怕我等不是对手。
待押粮车通过埋伏地带,赵怀安一声令下,官道两侧火箭齐发,如同群星闪烁,照亮夜空。
那火箭射中粮草,一点即着,射到地面,硝石硫磺爆裂焚烧,眼见得一条火龙长约数十丈,粮草辎重在熊熊烈火中被焚烧殆尽。
押粮官阿克尔掣出斩马大刀,纵观四方,赵怀安早就带着轻骑逃了。
再说那阿克尔将粮草失了,查克尔王雷霆大怒,本欲杀之。
可又一想,这阿克尔生性愚钝,我派他押粮却有不妥,且阿克尔骁勇善战,若要斩他,我如何舍得?
烧了粮草供应,周军仅是围城,便可耗损我军,至我军消耗殆尽,周军定会破城入关。唯今之计,只有拼死一战。
翌日,杨兴叫阵,呼啦啦城门大开,查克尔王带军迎战。
赵怀安挺枪立马,定在阵前。
查克尔王未及下令,连城志拍马上前。
“赵怀安,你可认得我吗?”连城志铁棒一点。
赵怀安认出连城志,本要说他归降,不曾想连城志一打照面,便挥棍来袭。
杨兴生来好斗,见到此人也使铁棒,心中高兴:我使铁棒,他也使铁棒,且待我与他比试一场,看一看谁的棒法高明。
想到此处,杨兴喊道:“怀安,你且退下,待我与其比试一番。”
说罢,杨兴催马来迎。
两条铁棒碰撞,霎时间火光泵现。
连城志年轻力壮,手中铁棒比杨兴所执重十几斤。
棍棍力道刚猛,霸道绝伦。
老杨兴虽然年事已高,气力不济,却胜在身经百战,棒法精纯,借力打力,见招拆招。
两员将一老一少,一攻一防,连城志主劈扫,老杨兴主挂挡。倏尔两条铁棒交缠在一起,宛如飞龙逐凤,一柔一刚。
众人屏息凝神,再看两将,招式又变。
老杨兴熟悉连城志棒法路数,拍马上前,以攻代守,连城志见杨兴攻势凌厉,不敢怠慢,撤回铁棒,连拨带防。
碰撞声乒乓作响,两员将有来有往。
有道是拳怕少壮,棍怕老郎。
老杨兴棍法老辣,凌厉非常。
可那连城志虽然年轻,棍法却是炉火纯青。
与杨兴斗得不相伯仲。
两将打斗精彩绝伦,众将士围阵观看,不敢眨眼。
堪堪斗了几十回合,两人不分胜负。
杨兴渐渐气力不支,连城志却是越战越勇。
倏尔一刻,老杨兴气节淤胸,弃了铁棒,跌落下马。
连城志早已抡出铁棒,在杨兴头上停下。
“老头子,你年事已高,快快回去养老,且叫那赵怀安出来。”连城志说道。
众人纷纷出阵,将杨兴搀回阵里。
众羌人看在眼里,沉默不语。
哈古都在查克尔王旁边说道:“连城志虽为羌将,却是汉人,切不可轻信,看今番在战场上放过敌方主将,定然是有勾结。”
查克尔王下令收兵。
回到城内,
连城志说道:“我已败了敌方将领,为何不挥军进攻?”
哈古都王责问连城志:“我倒要问你,今日在战场之上,你为何不一棒杀了敌军主将。”
连城志说道:“那老将年事已高,不忍杀害。”
查克尔王大骂:“放肆,我看你是与他有所勾结,莫不是要将我杀了,把我的头给献了,明日对阵,你就在阵中候着,不可擅自出战。”
连城志愤愤而去。
第二日,昭阳关下鏖战。
老杨兴未能出战。
赵怀安立马在前:“连城志,赵怀安在此,速速来战。”
连城志没见查克尔王吩咐,便待在队里。
“连城志,你莫不是怕了?若是如此,我让你一只手臂如何?”赵怀安出言相讥。
重周军哈哈大笑。
连城志忍耐不住,不顾查克尔王阻拦,催马前去迎战。
连城志一棒要砸,赵怀安拿枪一点,喝到:“且先住手,我有一事要讲。”
连城志冷笑:“将死之人,但讲无妨。”
赵怀安说道:“连城志,你可知罪。”
连城志一愣:“知罪?两军对垒,竟有人问敌将如此问题?”连城志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
赵怀安说道:“连城志,身为汉家血脉,却甘当羌人走狗,此为不忠;”
连城志说道:“周贼负我连城家,我等是为逃命,投奔羌族,何有不忠之理?”
赵怀安:“昨日一战,你凭仗年轻气盛,欺辱老将,以至养老将军病卧在床,此为不仁;”
连城志:“昨日我本能杀那老将,可我已放了回去,又如何不仁?”
赵怀安:“上次一战,我放你逃命,如今你却反戈打我,此为不义;”
连城志:“你我既是对阵,各为其主,怎可掺杂个人恩怨,且上次一战,我并未求你,你要杀便也杀了,我不领情,不算不义。”
赵怀安:“昨日你表书一封欲来归降,为何今日又代羌人出战,与我斗杀?你如此不忠、不仁、不义、不信之徒,还不快快下马,俯首待缚?”
连城志破口大骂:“你这狗贼,先一战从我棒下溜走,还敢出此胡言乱语,看我不一棒打杀了你。”
查克尔王自诩聪明绝顶,又痛恨汉人狡猾,看到两军对阵,却不打斗,反而相谈甚欢。
那查克尔王虽然听不太懂,但看二人如此投机,又几次言说“忠、义”二字,心中暗想,昨日连城志放过敌方主将,今日两军对垒,又用汉语交谈甚欢,还多次言说“忠”、“义”二字。这连城志终归还是汉人,莫不是为汉人周军尽忠,斩杀我头颅为“义”
想到此处,查克尔王大怒,吩咐左右使弓箭射杀叛徒。
却说连城志举棒要打,赵怀安看到羌军有人射箭,大喝一声小心。
连城志大棒已到,打断赵怀安两根手指。
赵怀安不顾疼痛,将连城志抢回身来,一枪隔开了一支暗箭,可另两支箭招架不住,射在了连城志的左臂。
连城志看见此状,心中大惊。任凭赵怀安拖他回营,也不再反抗。
军医替赵怀安接好手指,用竹签夹住包扎。
连城志跪在地上,生无可恋。
“你为何要救我?”连城志始终疑惑。
“你又如何不杀我。”老将杨兴在众人搀扶下,走入帐内。
连城志思绪混乱,理解不通,一头撞向一兵卒手中刀。
赵怀安轻舒猿臂,一把逮住:“你本是明珠暗投,如今归降正主,步入正路,如何又要寻思,岂不是枉费了你一身本领,不如同我跟随我左右,拥护周王为主,镇守边关要塞,保天下太平。”
至此,连城志诚服归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