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
细雨连绵多日,春寒料峭,山寺的墙头伸进了几枝春梅。
不曾怎么走动,倘是沈严都打算翘了评书去远些的地方走动走动,沈严死皮赖脸的缠着尚归舟天天磨嘴皮子,求着尚家公子一同去宴安寺上香,沾沾佛香,原本尚归舟嫌鞍马劳困不愿多走动,最后经不住软磨硬泡勉强点头应允。
尚家姑娘正值豆蔻,是在好看的不得了的年纪,她知道后将沈严拉了一旁,却拜托他劝哥哥去求个姻缘签,尚归舟在一旁听的无奈,摸摸妹妹的脑袋,眼底是遮不住的宠溺。沈严抓着扇子柄语言有点含糊,敷衍道“哎呀,姑奶奶,你放心吧,心怡你兄长的多了去啦!”还有男有女呢。后来尚晚朝抓着兄长聊了许久,最终还是沈严带走了尚归舟,尚大少爷本就不怎么愿意,好不容易妹妹愿意跟他多说些话这样被仓促打断,此刻心情更是越发不好,沉默寡言起来。
马车走了大半日,眼见着天暗沉下来,沈严让车夫找了家驿站休息,说是要与友人碰头,尚晚朝有些不适,迷迷糊糊的进了客房头沾了枕就睡着了,中途沈严进来了一次,大概说了些什么他也没听见。次日日上三竿了才清醒,看见屏风外的贵妃椅上一叠锦被凌乱,意识到自己昨日或是跑错了房,当下便奔下楼,撞入眼帘的是大堂里熙熙攘攘的来客,一下子尚归舟有些慌乱,突然他的目光里闯入一片洁净的水蓝色,他觉得挺养眼顺势看过去,看见了公子世无双。
伍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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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严给尚归舟斟茶,言语里有些责怪的意思,三言两语带过的无奈里尚归舟大概知晓了因果,昨日他车劳马困,迷了脑袋瓜子,误打误撞跑去了别人客房,也撞巧这个别人是伍公子,就是麻烦了伍月睡在外头。尚归舟喝着茶掩过了眼底掠过的那一抹惊慌,到底是外人,沈严怎么放心自己睡在外人那里?但转念又一想,同是男人,伍公子又怎么会对自己做些出格之举,是自己多想了。
伍月坐在一旁,与尚归舟隔着沈严,冷淡的眼眸低垂,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尚归舟的不适应,只是偶尔颔首应和沈严说的些什么。尚归舟不好再盯着一个男人望那么久,转向窗外,午时的春晖温柔的描绘着他的轮廓,伍月只看了一眼,觉得那一刹尚归舟就像是落入凡尘的神明,他心悦的神明。他的耳垂染上不可察觉的嫩粉色,他匆忙地别开眼,又变成了淡漠疏离的伍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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驿站大堂里热闹非凡,几人都想清净些,拣的靠窗的位置,一抬头就能看见烟花市井,尚归舟喜欢喝茶,跟驿站里的伙计询问着周边是否有茶馆,沈严好脾气的吃着饭,伍月说想先去集市上走走。等那蓝色消失的远了,尚归舟从询问中抽出身来,盯着沈严格外严肃,沈严被看的害怕,放了筷子颇为做作地哆嗦着说“尚大爷,您看得小的一身毛骨悚然啊!”尚归舟不与他贫,单刀直入道,“沈严,我问你,你是不是对伍公子有意思?往日出游从不带旁人,今日是怎的了?”沈严一愣,有些好笑,心觉这大爷是误会了,还好茶水早已入了肚,此时不会失礼,他笑说“你倒是会替我盘算,我还未想到的事竟被你想了。”尚归舟暗骂自己多心,不予作答了,瞪了他一眼,冷冷甩下“吃饭”二字,一抖衣袖出了驿站。
留下的沈严与一桌凉了的菜干瞪眼,最后叹了口气,付了银子。
命由不得天,得由银子得由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