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曹操曹操到,从远处跑来二狗子的身影,边跑边招手呼喊:“老大……呜呜呜……老大……终于找到你了!”
瞧这孩子,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样子,这么想本少爷?谁叫本少爷的魅力大呢?没办法,想魅力小点都不行。
我头发帅气地一甩,摆了个酷造型,打算安慰安慰这被我迷到孩子,结果……
二狗子抓住我的手,始终不看我的脸,上气不接下气说:“老老老,老大!夫人!夫人快……”
我立马紧张起来,随即开口:“快生了?”
不会吧?死老太婆年纪一大把了,还要生?她是母猪变的吗?有个莫白就好了,有个一男一女就好了,干嘛还要生?难道还要生个小小变态出来?
“老大!别开玩笑了!”二狗子被我的话气得个半死,“夫人,她快死了!”
嗯,二狗子说话总算正常点了。
不过,什么叫夫人快死了?
二狗子口中的人夫人……不会是死老太婆吧?应该不是,死老太婆的生命力很顽强的,和打不死的蟑螂差不多,应该不会是死老太婆……
但是,还是要进一步确认下。
“你口中的夫人是……”
二狗子翻白眼,“老大,有时候我觉得你特聪明的,怎么到关键……”二狗子被我凛冽的眼神瞪得立马进入正题,“我口中的夫人就是老大你的亲生母亲。”
白色身影出现在二狗子身后。
“三三,小小想见你。”仿若桃花瞬间开遍我的视野,微风过,迎来片片粉色花浪。有个人静静站在粉色花田中,纯白一点,背脊上有两处白色翅膀,晃动一下,雪白羽毛一片一片落上我的长睫毛。我一眨眼间,缓慢落地,再消失不见。
我的继父,死老太婆的配偶,君贤。
我傻傻地,目光无焦距地跟着他们前行。
如果是以前,我会坐在车上东张西望,沿路欣赏风景。而现在,周围的绿水青山在我眼前却毫无概念可言。
我心里只旋着一句话,死老太婆要死了。
她在死之前想见我。
“三三,她在楼上,我们在这里等你。”
我看了看周围,全都肃然起敬,连平时孩子气的管家爷爷也威严起来,大家面露悲伤,好严肃的气氛……死老太婆,不会真的要死了吧?
我一步又一步。
我一遍又一遍。
每走一步便是心灵的颤动,为何我的心会揪一下?
为何听到死老太婆要死了,会这么难受?
我应该高兴的啊,是她让我从小不得不学习自己不喜欢的东西,是她让我从小不得不女扮男装,是她将我一次又一次丢弃在野外,是她……
她对我做了这么多过分的事,为何,听到她要死了,我会这么难过?
打开门,死老太婆气息奄奄,脸色苍白。
第一次,看见她如此狼狈的模样。
第一次,看见她毫无生机的模样。
好难受,死老太婆要离开我了,光是想着,就好难受。
“三儿,呵呵……”笑什么笑,比哭还难看,“本来已经交代的事情,上次已经交代完了。本不想让你看到我现在这副德行的。”那你还让我回来?我也不想看到这样的情形,为何你不默默地死去?
“看,我还是那么自私……”她伸手,想要抚上我的脸庞,却,被我躲开了。她手落空,眼神也露出失望。
“三儿,我死了,你就要住进那里去了。答应我,一定要好好和他们相处。”我要住哪里?和谁好好相处?
“三儿,幸好让你学了厨艺的。那里没有佣人,你要好好照顾好自己……”那里是哪里?
“三儿,千万不要喜欢上焦家那小子……”为何不能喜欢?好像已经……
她静静地看着我,想要将我的脸永远刻画在自己脑海里。
她是想下辈子还当我老母?她做梦!
她看了许久,呼吸也也越来越弱。为了听到她的呼吸,我闭气。她曾经说过,有对比才可以显示出自己的出色。那,我现在停止呼吸,是不是就可以显示出她还……活着?
可是,她的脸色为什么没有血色?
我闭气,起身,在房间里翻找。
“三……儿,你在找……什么?”
“腮红。”我头也没有回,自顾自地说道。
房间里一直回响着我翻东西的声音。
倏然。
我惊恐。
停止翻动的手,不敢回头,仔细听着,仔细寻找着那微弱的声音。
为何,没有一点声音?
为何,房里会如此安静?
我一点点转身,看见……
她左手瘫痪在被子外,左手瘫痪的方向正是我的方向。
刚才……她一定是想抚摸我的脸……而我却在,翻腮红!
“啊……死老太婆……呜呜呜呜……呜呜呜……”
终于,泪水泛滥,心在滴血,好痛苦好痛苦。
死老太婆,没了你,谁教我去适应这个社会?
死老太婆!你不要死啊!
我不停,用力地摇晃死老太婆的肩,努力想将她摇醒。可,为什么她现在比棉花糖还软弱?为什么不给我一点回应?
我在哭啊!我从出生以来,第一次哭啊!她应该兴奋地跳起来,再翻出照相机拍下来啊!为什么她一点反应也没有?
“三三!小小已经……”听到有人说话,我立马弹跳起来,打断他!
“闭嘴!死老太婆只是睡着了而已,你给我闭嘴!”
他轻拍我的背,我好累,顺势靠在他身上,嘴中一直喃喃着:“死老太婆只是睡着了而已。”
他左手揽着我的腰,右手轻拍我的头,“三三,没事的。”
嗯,一定会没事的!死老太婆,你死了,我还活着,所以,没事的。你死了,关我什么事?
顶多为你滴几滴眼泪而已,没事的。
嗯,一定会没事的。
暂时,我忘记了与配偶的恩怨,任凭眼泪、脆弱在他眼前展现。
我现在,只是想要有个肩膀。
死老太婆,你死得好早。
佣人和管家爷爷以及二狗子进入房间,鬼哭狼嚎起来。
天旋地转,世界顿时黑暗,笼罩在一片泪的海洋。
我,不敢看床上的人。更不敢看,那双向着我的手,在离世的前一刻,一定想抚摸我的脸庞吧?
送葬时,所有与老母有关系的人都到齐了,天空稀稀拉拉下着小雨,所有人打着黑色雨伞。画面弥漫在悲伤昏暗中,我们穿着黑色丧服,跟随在牧师身后,一路走,一路悲伤,在挖好的墓穴前,牧师念诵经文,超度亡灵,我静静看着老母始终保持一个姿势的手,心中哀鸣。
随后,我们将白色、紫色的花束扔在墓棺之上,最后以土掩埋。
大家肃静站在坟墓前。
墓碑上挂着老母年轻时候的照片,与我相似,她在微笑,但,却是黑白照。她注视的永远是一个地方,天空。她一定觉得自己解脱,终于可以见到我亲生父亲了。佣人在找照片的时候我才知道,原来她所有的照片都会望向一个地方……天空。君贤告诉我,那是从我父亲去世后她的一个习惯。他还告诉我,三三,她在这个世间唯一放不下的就是你了。
双手放开,任凭黑雨伞掉。
终于,抱着墓碑唱:我的爱不躲藏、不伪装,等待的人在远方;我的想不隐藏、不果装,我爱的人在迷茫。
我想了又想,看了又看;我念了又念,叹了又叹;为何只有回忆在脑海中彷徨;我猜了又猜,改了又改;我忆了又忆,忘了又忘;那是你离开的最后一幅画面。
静静地、我哭了;默默地、你走了;安静到你未知晓我的爱;沉默到我未发现你的影;轻轻地、我睡了;深深地、你忘了;轻易到你离开我熟睡的梦境;深刻到我被遗忘在你的脑海。
我的爱,好无赖;我的爱,好无奈。
雨越下越大,由最初的毛毛细雨变为最后的滂沱大雨。我的眉,我的眸,我的鼻,我的嘴,我的衣服……所有,都在雨中沉淀,我来不及悲伤,全被雨水冲刷,包括我的泪一起流逝。
过了许久,君贤,老母的配偶脸色苍白地站在我眼前,他看着我说:“你怎么知道这首歌的?”
我脱口而出:“很久以前就知道了。一直是老母单相思。”
我什么都知道,很久以前就知道了。
我亲生父亲不爱我亲生母亲的,一切只是我母亲的单相思。
我母亲爱得好辛苦,以前,在我孑身一人在家时,无意中发现的,这首歌是母亲送给父亲的。
配偶松气,“看来,你没知道多少。”
我疑惑,难道,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吗?
我目光移动,定格在糟老头身上,那个血缘上是我爷爷的人,现在他脸上也面露悲伤。
我松开墓碑,跑到糟老头前,慎重说:“老母生前要我一定要认祖归宗,我也答应过她要回到莫家。可现在她死了,我想,没必要再在莫家待下去了。”
我仰头,面露狠光,“既然你儿子不爱她,为何还要我存在?”
幸好我那个亲生父亲死了,不然,我一定要他生不如死!
君贤听我这样说话,按耐不住,来到我身前,弯腰,扳正我身子,正面对他,他说:“小小生前的心愿就是……”
他凑在我耳边,用只有两人可以听到的声音说道:“你在莫家住到18岁,恢复女儿身。”
我挑眉,疑惑,“为什么非得等到18岁?为什么非要在莫家住?”
君贤面部为难,“你别问了,我不能告诉你。”
我点点头。
既然不告诉我答案,那我自己找。我有手有脚,一定能找到答案的。为什么死老太婆一定要我呆在莫家?为什么一定要18岁才能恢复女儿身?这一切都是谜团……
我转身,看向墓碑上的黑白照。
心中默念,死老太婆,你走得可真轻松,不过,你留下的谜团,我一定会解开的!
我从未见过如此可爱的人,明明有张幼嫩外加卡哇伊的脸,却要成天装作自己很成熟很老大的样子。成天以“本少爷”自称,切,还真以为自己有多少爷啊?
第一次见到他,他看见老娘这样的绝色居然只是一眼带过,而见到我哥却是两眼放光。
他肯定是同性恋。这是我对他的初次定义。
可是,我问他是不是同性恋时,他却一脸坚定地否认。
其实,他还挺对我胃口的,我好久都没遇见一个不顾我身份和我争吵的人了。哥哥和唐堇虽然对我很好,可每次对于我的无理取闹都一冷带过,只有那个小无赖,可以和我争得面红耳赤。
不知道怎么的,会对他一见如故的感觉,原来他是莫家的小少爷。
爷爷说过,莫家是我们的仇家,要离他们远点。可对待那臭小子却是比对我还亲。
每次看到那小无赖我都会有种咬牙切齿的冲动,他对我而言是又爱又恨的人。
那份爱大概是属于亲人之间的爱,不知不觉,好像他成为我的弟弟一样。所以,面对他的亲吻,我丝毫没有面红耳赤或者心跳加速的冲动。
我见到他的第一眼就以为他是那种只会说不会做的人,没想到他会一口气干掉一个比我们大上几来岁的人。
在我吃惊之余,我居然看到常年冰山冷面的哥哥面露柔和的气息。我想,大概是自己的错觉。
臭小子的力气真是大的出奇,居然可以扛起一个比自己身体还大的人。
他毫不费劲地走出校门,哥哥的目光就跟随他一路,目不转睛。
再次看见,是臭小子母亲送葬的日子,臭小子一改以前痞性子,面露悲伤,眼角也不知是雨水还是泪。
我很难想象一个人居然有如此大的变化,现在亲眼所见,让我大吃一惊。
爷爷还有莫家爷爷还有许多不知的人都在这里,大家围站在墓碑前。
墓碑上那个阿姨真好看,我想,小无赖那张脸大概就是遗传这样的基因。
雨下大时,臭小子做了一个惊人之举,他冲上前,抱着墓碑,大声绝望地唱着情歌。
我被吓了好一跳,望着一旁的哥哥和唐堇,他们都忍住自己的感情。但是,我可以看见哥哥眼眸中满是全身湿透了的臭小子。
其他送葬的人都被臭小子的举止吓着了,可他浑然不知,他目中无人,他一直闭眼,唱着歌。
我想,他想掩盖自己的泪水,他的泪水全都流进了雨中。
那么悲伤的人,是臭小子。
既然没人疼你,那我会疼你的,臭小子,小无赖。
你值得人疼。
他不愿回到莫家,是他继父一句小声的话才改变了他的决定。
他终于安静了,不再大声唱那首歌了。
他只是在和他继父对完话后安安静静跪在墓碑前,小声哼唱。
大家都知道他在哼唱什么,都不愿打扰他。
他的两宠物,一兔一狼知道主人的忧伤,一直窝在他身旁,陪他一起。
我想上前,哥哥也想上前,连平日沉默寡言的唐堇也想上前。我们都想安慰臭小子,他看起来那么孤独,他肯定爱惨了自己的母亲。
葬礼完毕,我立刻从悲伤中醒来。毕竟,我还要活下去。
刚回到家,配偶的一句话如晴天霹雳般向我袭来。
莫家与焦家还有韩家有一个千年不变的规定。那就是,如果三家的小孩同时没了父母,将会被派遣在一栋别墅去培养感情,除了提供平时生活费外,将不会提供任何佣人。
美名曰为:培养三家友情!
我暗暗吐了吐口水,告非,屁的友情,本少爷连友情的影子都没有看到!
不过,还是暗自庆喜,可以带上小黑和小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