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间的酒菜全部都由老板看心情和食材决定,老板会精选这个季节最新鲜最美味的食材根据节气准备膳食,其中不乏滋补的药膳。
所以,客人也是坐上桌才知道今晚的佳肴,不得不说也是一种惊喜。
自然老板有勇气这样做,绝对是对自己手艺极大的自信,只不过,从未有人见过这家店铺神秘的老板。
“四喜甘果、檀扇鸭掌、鲤鱼跃龙门、如意卷……”月见进了屋子,来不及脱去斗篷就看见那一桌子的佳肴,肚子果然饿了。
龙鹰扬侧身让唐公子先走,自己最后才进来。
“月见,先去炭火前暖暖手,不要吃了凉气。”唐玉清很有兄长的感觉,将桌子旁的月见拉开,推她去炭火旁。
“唐公子请上座,今日有朋自远方来。”龙鹰扬潇洒的脱去斗篷,高声道。
“龙少主太客气了,今日若论江湖地位,理应你上座。”唐玉清从容的笑一笑,低调而内敛。
“三哥,今日没什么客气的,要我说也该你上座,全当给你接风,”月见自顾自的说着,没发现唐玉清脸色微变,而龙鹰扬笑意更浓,月见仍旧自顾自的说,“你看,你一来,初雪也来了。”
“月见,莫要偷懒,三哥的风必须要你亲自宴请才算,怎可借旁人之手。”其实唐玉清自诩不是这么斤斤计较之人,可今日他居然有些忍不住。
月见才想到,今日是龙鹰扬做东,却被自己拿来给人接风,毫不客气的模样似乎同这个老狐狸很熟一样。
龙鹰扬眼底笑意暖暖,转头对月见说,“快去请唐三公子上座,否则今日菜凉了你也吃不上。”
月见一听,立刻跑过去拉着唐玉清按在主位上,“三哥,月见不是偷懒,只是今日你坐这里再合适不过了!”
唐玉清并非习武之人,月见虽然是女子,但力道也不小,他苦笑一下,只能坐下。
阁楼将温泉水引入,加上炭火烧的极好,此时窗外鹅毛大雪,但是屋内暖如春日,而用餐之人可以一边欣赏汤泉美景一边品尝美味佳肴,好不享受。
“三哥,一直没有问你,老王爷的身子究竟怎么了?原本也是习武之人,怎的身子如此不堪?”月见吃的尽兴,龙鹰扬与三哥举杯,她偶尔也凑过去喝一小口。
唐玉清看向月见眼中总是带着暖意,“因为老王爷曾伤及肺经,我看过他胸口的疤痕,恐怕是年轻时被兵器伤了身,在体力留下了异物。”
“如此说来,靖王爷的身子怕是好不了了?”龙鹰扬微微觉得可惜,靖王爷的丰功伟绩南国无人不知,却不曾想老了要受此苦恼。
唐玉清也有些遗憾的点点头,这些年他尽量的维护,但随着王爷年岁渐长,恐怕只会更坏。
“我还记得小时候靖王爷听说我们姐妹习武,很是好奇,还问了我们许多,见着四妹还称她天分不浅,那时候靖王爷仿佛武神降临。”月见也感叹,那才多少年前的事情啊。
“所以,月见,”唐玉清忽然很认真的看着身旁的月见,“你还是女儿家,更要爱惜自己的身子,莫要将来后悔。”他其实是不支持月见舞蹈弄剑的。
“不受伤不就可以了。”月见吃了口酥脆的芝麻卷,有些天真。
“江湖上刀剑无眼,哪里有人可以全身而退。”龙鹰扬是赞同唐公子的话的,他看了眼不在乎的三姑娘,刻意放低声音警告。
“你现在不仍旧生龙活虎的。”月见放开嘴里的食物,他们这些人天天就只会吓唬她,哼。
唐玉清给月见盛了碗鲜蘑竹荪羹,“据我所知,黑龙堂的龙少主那是血战里、沙场上杀出来的一堂主位,”他看了眼龙少主,对方微笑不语,“如今黑龙堂虽然已经天下无敌,但恐怕龙少主是知道什么叫做刀口嗜血的日子吧。”
月见听了这话,忽然想起平安巷走水时,自己看到的伤疤,忽然对刚刚的话涌起一阵悔意……自己简直太傻了,居然将黑龙堂的少主三番两次的戏弄,而忘记了黑龙堂是什么样的所在,就连朝堂就无法撼动分毫。
唐玉清看着月见眼中的变化,很是满意,“鄙人曾见过王爷满是伤痕的身子,那是真正的江湖和战场该有的模样,想必龙少主身上也不会好到哪里去吧,”他看了眼悠然自得的龙鹰扬,顿了一下,转而看向不知所措的月见,“所以,月见,你绝不能过那样的日子。”
月见忽然觉得此刻三哥的话很重,说的她心里仿佛有块石头,可原因她又想不通,“我见过,你的疤。”她小心翼翼的看着龙鹰扬,第一次带着该有的敬意与尊重望向对面的男人,“都是你的仇家留下的吗?”那天自己不敢细瞧,光记得他身材极好了。
龙鹰扬神色坦荡,“是。”他身上的每一处伤痕他都记得,甚至清楚的记得那份疼痛,早些年的那些过往,是不能忘却的疼痛,不过,他已经不活在过去了,他从赤城走了出来,而很多故人都永远的留在了过去。如今到了都城,遇见了很多人,还遇见了……
“那些伤疤会提醒我,”龙鹰扬将酒仰头饮尽,放下酒杯后定定的看着月见,“不要让身边之人获得此痛。”
月见忽然觉得心口似乎被什么东西轻轻的拂过,酥酥麻麻的……她怎么了?
唐玉清轻笑一下,“龙少主王者气概,可是江湖中你争我斗,仿佛一池泥潭,只要踏进去,就一定会污了鞋袜,如何全身而退?你身边之人又何来安全?”
月见不知道三哥是不是喝多了,今日的他似乎有些执着。
“光明与黑暗必然共存,不仅是江湖,朝堂、商场皆是如此,黑龙堂不是万能,但起码会秉持本心、激浊扬清,以此,来保护需要保护之人。”龙鹰扬也不恼,但字字如珠,掷地有声。
月见嘴巴都合不拢了,她呆呆的望着龙鹰扬,忽然觉得自己渺小、幼稚、甚至有些不堪,这一瞬间,身着黑衣的龙鹰扬身后仿佛有光,让自己睁不开眼,她垂下头,有些蔫儿了……
这些日子以来,自己仿佛跳梁小丑在黑龙堂的少主面前卖弄,尉迟家说到底还是商贾出身,江湖上血雨腥风的那一套是并不了解的。即便是尉迟家的三小姐,在黑龙堂少主面前又能算什么……若不是他大度,只怕自己早就被收拾了。
唉,这便是人外有人吧,惭愧。
可是为什么打从一开始,就仿佛与这只老狐狸没有隔阂似的?仿佛同三哥一样,认识了很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