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王一铭分别,回到自己房间的和尚终于定下了自己的心,即使是面对可能的真相,即使是面临即将到来的危险。他下意识的看向窗外,天边的暗云逐渐覆盖了整个苍穹,替代掉青空的黄昏已然在这短短的时间内被夜色所取代。
他终究没有去探究,没有去接触。这样下去,他大概会活成老和尚所期望的样子吧。
坐在自己的床上,就不由得回想起之前问王一铭的问题。现在仔细品味一下,这些问题与其说是在问王一铭,不如说也是对他自己的疑问。在这即将喷涌而出的大危机浪潮中,他和小小的王一铭又有什么样的分别呢?
然而这种懦弱的想法是不能被允许的,是不能被背负着仇恨和希望的自己所允许的。当面对王一铭理所应当的软弱时,他竟然在不同程度上受到了救赎……在了解了这一点时,大和尚产生了深深的自我厌恶。
下意识的摸向了桌角的禅杖,却摸了个空,他的嘴角不由的上扬了一些,却显得那么的苦涩。
“老家伙也算是后继有人了吧。”
他起身走向冰箱,掏出了之前放了好久的啤酒,顺便拿出了从王一铭那夺回来的小书,决定好好倾泻一下自己的烦恼。
“滴答。”屋内的钟声响了,现在已是晚上七点,到了和尚吃晚饭的时间。平时的业务繁忙导致了和尚并不是很规律的生活作息,想来若是老和尚还活着,指不定要被怎么埋汰,他的嘴角就不由得松弛了下来。
而此时的出租屋比平时略显冷清,毕竟高姐他们还未回来。
“这么说来,整栋大楼如今是最薄弱的时候?”
最坏的念头从脑海中划过,但一向谨慎的和尚并没有太过慌乱。虽然整个事件看起来都是出租屋被动承受,大和尚却有很大的把握猜测高姐他们留有后手。作为包罗万象,联通武林和现代的中间组织,不可能会犯下被调虎离山的低级错误。
但悲伤的是,大和尚也不能确定自己的猜测百分百正确,就像他没有料到王一铭看起来是个傻子实际上好像有点脑子,他认为高姐他们虽然看起来聪明……
咳咳,出……出家人不打诳语。
和尚也不是会因为某件事一直困扰的人,既然自己无能为力,那就干脆当做什么也不知道——这招才从王一铭那偷师过来。
“接下来就喝点小酒,顺便开阔一下视野吧。”
一手啤酒,一手小书的和尚觉得自己好不惬意,如今的他倒是能理解新时代死肥宅们快乐的源泉了。
然而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
“嗒嗒嗒。”
随之而来的,是淡淡的三下敲门声。
“损失如何?”急速离去的高姐,仿若在自言自语。四周的树木犹如在急速后退,然而高姐的速度还在提升。
“李家的那个用棍的小子被偷袭了,估计是活不过来了,还有几个伤的很重,”旁边一个老头子犹如幽灵般出现,“幸亏有你的情报,几个崽子挨了几枪,防弹背心救了小命。”高姐手上的对讲机发出了声响,传来了不知名的沉稳男声。
“在可容许的范围内。”
“不宰了那小子吗,那小家伙那旁门左道的气息很重啊。”声源来自高姐的身旁,面对这熟悉的声音,高姐并未回头,只是关掉对讲机后继续前行。
“老楼那边遭遇袭击了。”高姐平淡的说出了刚得来的情报。
“这件事本来就在你预料之中,所以才让其他没有战力的崽子撤走,才能说动那家伙留下看守,”高姐身旁的老人看着眼前这个年轻的女人,目光没有丝毫的波动,“还是说你经历那件事后,已经被吓破胆了?”
老人的身形轻如薄纱,就如同一只幽灵般盘旋在高姐身旁。纵然他说的话是那么的尖锐而讽刺,他的声音相比之下却是那么的轻柔,就好像照着书本棒读一般。这番话究竟是真正的怀疑,亦或是黑色的玩笑,让人无法探明真心。
“袭击老楼的是个后天。”
“后天?”老人微微笑了笑,“什么时候后天满街跑了,早知道老夫就替她留守了,怎么说都是那里比较有趣。”
“……”高姐默而不语,就好像没有感受到老人那一派轻松的作态。
老人看着凝重的她,依旧面带微笑,却再也没了之前的言语。他只是静静的守望着高姐,就如同在注视着不成熟的孩子。
“还记得之前得出的结论吗?”高姐的音色平静,但老人能感觉到在其中蕴含着的力量,“行动受挫,计划败露,除了奸细没有第二种可能,所以才会有这次只有武林精英的行动。”
“……你的假设依旧是那么疯狂。”老人说的话像是难以置信,但眼眸中似有一丝赞许之色,“如果真如同你所说,这次行动终将得不偿失。”
“您这么明白真是帮大忙了……后天级别的奸细,说实话我现在都难以置信,”高姐额前不由的有些湿润了,就像她目前加速跳动的心脏,“他是如何在我们眼皮底下隐藏潜伏的?亦或是——他就是楼里后天的一员?”
“虽然不愿意怀疑在一起住了几年的老家伙们,但这样也挺有趣,”老人再度微微笑了,“不过……你是否太过相信那个雇佣兵了?你甚至无法确定他是不是雇佣兵。”
“我没办法确定信,然而他给予关于经点的情报完全契合我的预料,”高姐有些咬牙切齿,“除了运用狮吼功对幻境的破坏震荡,现场我并没有发现经点过多抵抗的痕迹,甚至我还发现了一些您会觉得有趣的气息——那是那帮本该消失的老家伙才具有的气息。”
“他们还活着吗?”这是老人第一次露出惊讶之色。
“他们怎么样之后再说,因为他们一定不会帮忙。连接走经点都是偷鸡摸狗的,又怎么能奢望他们出手相助呢,”飞跃着的高姐看着远处的灯火阑珊,那是城市才能具有的景色,“我们是距离老楼最近的一个小队了,与之相对放走一个明劲根本就微不足道。”
“经点的情报没错,是因为这是这个雇佣兵任务的一部分,然而区区雇佣兵怎么能知道他们接下来的行动部署?”老人提出的疑问依旧如此尖锐,可他笑吟吟的脸庞却表明他正乐在其中。
“正是因为他是本不应当知道这一切的雇佣兵,才具有可信度,”高姐缓缓的说道,“才能证明这并不是敌人想要我们知道的情报。”
“然而,这一切终究也只是我唯心的猜测,但如今的行动是我权衡后的最好结果。”
面无表情,冷静对答的高姐终究叹了口气,就如同这能让她轻松一些。她有些想念那个挺拔的身影,那条自由的路。
“我不会后悔,因为我们不能停下。”
高姐说的是那么的决绝,就像她坚定的步伐,容不下软弱。
“果然我没有看错人,”老人再也忍受不住,捧腹大笑,“作为领导人,最重要的不就是决定吗?对或错,只有成功和失败之后才知道!”
高姐没有回应在一旁疯疯癫癫的老人,按下了对讲机:“四队,消息传达给楼里人了吗?”
“基本传达到了,让他们待在宿舍门后,并且告诉他们门之后有禁制,如有人敲门无论是谁都千万不要开,”对讲机那头这次是一个尖细的女声,“但……有些特立独行的人没有手机。”
“就像是叮嘱小学生一样呢。”老人听着对话,又笑了起来。
“糟了!”与之相对,高姐却惊呼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