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一,黎一,你快看,好漂亮的蝴蝶啊!”一个穿着泡泡裙的小女孩指着一只黑蝶兴奋地大喊着,“黎一,你快来看嘛!”小女孩见身后的小男孩没有反应,便跑回去拉着小男孩去抓那只黑蝶,“讨厌,它飞走了,呜呜~都怪黎一你太慢了,我的蝴蝶,呜呜……”小女孩对着面无表情的小男孩哭了起来。
“怎么了怎么了,我的墨芷小宝贝,好好的怎么哭了,跟妈妈说说。”一个有着娃娃音的御姐型女人跑来抱住小女孩,轻声安慰着。
“呜呜,妈妈,黎一把小蝴蝶弄走了,呜呜……”小女孩扑在女人怀里伤心的哭着。
“好好,妈妈帮你教训他。”女人拍了拍怀里的小女孩,又转头对小男孩说:“江黎一,你还有胆欺负我的小宝贝,今天一天不准吃饭!喔喔~我的墨芷宝贝,走,妈妈带你去看蝴蝶标本好不好,那个也很漂亮还不会逃哦。”
小男孩一句话都没有说过,只是当小女孩和女人离开后,那只黑蝶又飞了回来,停在了小男孩的肩上,小男孩也终于抬起了头,只是表情看不真切。
在一旁,目睹这一场景的我,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了,是的,在黑暗之后,我就听到了这小女孩的声音,一睁眼,发现站在一片花海中,无边无际的花海。面前的小女孩是百墨芷,小男孩是江黎一,而那个女人是……程素!有没有搞错,程素是我妈?!呵呵。
不过,这么明媚灿烂的日子,多彩的世界,却到处充斥着怪异感,没有太阳,没有云,我头顶上空是一片黑暗,多看几眼都好像会把人吞噬,所以我只看了一眼。再看这片花海,只有我脚踝那么高,这未免也太矮了吧,还没有一只蜜蜂蝴蝶,除了那只黑蝶……那只黑蝶好像冥使变的那只,我心里一阵恐慌,可是我不明白我为什么要害怕。再说说那江黎一,啊吓我一跳,突然看到江黎一出现在我面前,好紧张,他是不是看见我了。
“你是谁?”江黎一在我面前仰着脑袋问我。小小的江黎一很瘦弱,却一眼就能看出是个美人胚子,狐狸眼,唇红齿白,似乎我遇见的人气色都比我好,可他头发依旧是又长又乱,穿着短袖短裤。
“你,看得见我?”犹豫了一会儿,看他依旧盯着我不放,我便开口道。
“你从刚刚就一直在这儿了,我又没瞎。”小黎一还对我翻了个白眼。
“那他们,也看得见我?!”有个疑问,要是两个不同时空的我撞在一起,会怎样。
“不知道。”小黎一说完,就转身走了。
“哎,等等我。”小黎一应该是这个世界的主人无疑,所以紧跟主角,最危险也最安全。奇怪,我这是什么理论,虽然自己还是偶尔会冒出怪异的想法,但我起码可以控制自己的言行举止了,是不是值得欣慰。
我跟在小黎一后面,周围的景色开始变化,脚下的草慢慢生长,一直到我的膝盖,七彩的光围绕四周,耳边充满了嘈杂的声音,我听不真切,有争吵声、哭声、笑声……而前面的江黎一也慢慢长大,突然,他停下了,我顿住,也许是前方柔和温暖的阳光感染了我,我竟觉得我看见了天使,伸手想触碰他,却被飞来的一群黑蝶扰乱了眼,等我赶走它们后,江黎一已经不见了。
“江黎一……你在哪儿,江黎一,别吓我!”江黎一的消失引来了无尽的黑暗,在这只有我一人的黑暗深渊里,孤独迷茫席卷而来,“夜颜,小镜魂,你们快来救我……”我怀抱住自己,看着脚下的黑暗瑟瑟发抖。
“黎一,跟我在一起不好么?”这声音是从哪儿来的,我抬起头,看见黑暗中有一扇门,一扇墨绿色镶着金边的门,门上有着黑色复杂的花纹,奇怪的是,没有门把手。
“黎一,你为什么要跑呢……我知道你想要好朋友,所以我就把他们带来啦,这样我们就能一直在一起了呢!”我已经猜到了,这一定就是那个小女孩,我才不信那是我呢!
“可是,你把他们都害死了。”江黎一的声音没有丝毫情感。
“害死?我没有啊,你看,他们不是好好的么,还在对我们笑呢。”小女孩说着说着笑了起来。
“你病了。”
“病?我没有啊!黎一你过来我这边好不好,不要死好不好……妈妈,你快劝劝黎一,让他回来,妈妈……”
“呵呵……哈哈哈……你连你妈都不放过啊,你真是个变态。”江黎一的笑声很绝望。
奇怪,难道江黎一要自杀?那可不行,他要是死了,这个世界还怎么运行下去,毕竟他是主角啊!我把这扇门上上下下都摸了一遍,还是没找到把手,当我想破门而入的时候,我忽然看到了一个坑,哦不,是在门上有一个水滴形的凹槽,我想到了我脖子上的玉,本想解下来,却发现根本拿不下来,而且绳子又短,难不成要我贴在门上,把玉放进凹槽里?!
“江黎一,你回来!”小女孩已经在尖叫了,我来不及多想,就那样做了,门打开了,江黎一站在我死前的那幢教学楼楼顶,一副要跳楼的姿势,而小女孩,不,长大后的小女孩瘫坐在地上嘤嘤地哭着,她旁边还坐着一排人。
我刚想跑向江黎一,却被脖子上的绳子勒住了,回头一看,我简直要崩溃了,这玉还拿不下来了,死死的嵌在凹槽里,绳子勒着疼,于是我抓着绳子,转头对江黎一大喊:“江黎一,你住脚,那边风大,你快回来!”
“你们有没有搞错,坐着看我干嘛!还不救人……冲我笑什么啊你们!”我又对坐着看戏的那群人喊,结果他们一致转头看我,然后嘴角上扬,无声地笑了起来。似乎在应和我,楼顶上刮起了风,江黎一单薄的身影在夕阳下显得很孤单,没有人是站在他那边的,我很想冲过去抱住他,摸摸他的头,告诉他不要怕,还有我在,可是我根本脱不了身,该死,我拽着绳子,对那群看戏的人喊道:“你们别看了,快来帮我!”可是他们却无动于衷。
“你好奇怪,居然要一群洋娃娃来帮你。”
“洋娃娃?什……”这小女孩简直太吓人了,我一转头她就在我面前,歪着脑袋说话。
“你……”我看了一眼背对我们看夕阳的江黎一,再看看面前的人,继续说,“好吧,你先帮我把这玉抠下来。”
“抠?好麻烦,直接拔吧!”
“什么?拔啊啊,痛痛痛……”还没反应过来,我就被她抱住了腰往后扯,该死该死该死,这是要搞死我啊!我一脚抵着门,一手抓着绳子,另一手拼命拍着抱着我腰的手,嘴里喊着“放手放手放手”,还没救到人我可能就要先挂了。
“两个白痴聚在一起也真是无敌了。”这声音是,夜颜!我泪眼汪汪的望着坐在门上,俯视我的夜颜。
“救……救我!我要……死了!”夜颜真的是太可爱了,他小手一挥,门“啪”地一声关上了,我也随之弹了出去,坐在了地上,我赶紧摸摸脖子,还好,脖子没断。
“扑哧~累死本喵了!”瘫靠在门上的小镜魂手里拿着一把透明的小扇子,一边扇着一边说。欸,小镜魂怎么好像胖了。
“啊糟糕,江黎一……”我爬起来,转身一看,江黎一不见了,我做了几下深呼吸,往楼下看去,没有!没有江黎一的尸体,“夜颜,江黎一他死了!”我又看向夜颜,他正站在那群人前,观察着。我不仅没看见江黎一,连那个小女孩也不见了,怎么回事?
“小女孩本来就是你的一部分,在你一屁股坐在地上的时候,就融进你身体里了,啊呜~”一个慵懒的的声音响起。
我朝这声音的源头看去,一张熟悉的面孔映入我眼帘,我不禁喊出了声,“画皮鬼!”
“哎哎,我在这儿呢。”画皮鬼穿着长袍,披散着及腰的长发,打着哈欠,手里把玩着不停挣扎的小镜魂,懒散的靠着那扇门。
“那江黎一……”我盯着被捏出不同形状的小镜魂,默默想着下次我也要捏捏,然后开口问道。
“噢~江黎一啊,在那儿呢。”画皮鬼纤细苍白的手指了指那排坐着的人。
“你们也真是的,就知道坐着看戏……不对,你们怎么没消失?”我走到夜颜后面,这群人坐在长凳上,确实像是来看戏的观众一样,不过,他们个个面带微笑,不言不语,坐姿端正,临危不乱,就如人偶一样……
“嗯~确实是人偶娃娃呢。这天可真热啊~”画皮鬼不知何时来到我旁边,手里的小镜魂被捏成了一把扇子?!小镜魂受了委屈眼睛扁扁的。
“呃,小镜魂它是我的,还我。”我朝画皮鬼伸出手。
“可是我好热啊~”懒懒散散的,高我一个头的画皮鬼把小镜魂放在我手上,继续说,“你来扇。”
“好啊!”我无视小镜魂的抗议,扇了起来,“啊~好凉快啊,这天怎么说变就变,刚刚还是夕阳,现在就是头顶烈日,简直不让人活了,夜颜你过来点,我扇不到你了。”
“你再不从这群人中找出江黎一,就要开始下一个轮回了。”夜颜淡定的说出了这句话。
“我怎么找得出找江黎一啊!”轮回?很想问,但是鉴于事情比较紧急,所以我选择先找江黎一。
“你跟江黎一共同度过了二十八次轮回,放心,他逃不了的呢~”画皮鬼说了什么,二十八次轮回?!头顶的太阳越来越大,貌似在逼近我们,我觉得自己快要自燃了,先找出江黎一,其他稍后再说。
我仔细看着那些人偶,欸,卷发同学,小影同学,还是不知名的同学甲乙丙丁,程素也在其中,就是缺了我和江黎一,怎么找,好着急啊!
“你别急。”夜颜为我撑开了一把巨大的伞,把我们都笼罩在阴影下,继而慢慢说道,“虽然里面没有江黎一的脸,但是他的灵就在某一个人偶内,你知道的。”
太诡异了,我感觉每一个人偶都在看我,都在对我笑,等下,我记得我刚开门进来的时候,余光瞄到所有人偶都朝我看了,只有一个人偶没有,我走到那个人偶面前,俯下身,说:“江黎一,你个捣蛋鬼。”
瞬间,周围场景一变化,我发现我在公交车上,夜颜镜魂和画皮鬼都不见了,只有被我认为是江黎一的人偶站在过道上,漠然的看着我。
“难道,我猜错了?”看人偶毫无反应,我沮丧地低下了头,看来只能在死一次了。
“你没找错,我就是江黎一。”听到这声音,我猛地抬头,人偶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少年江黎一。
“江……黎一?”我还是有些迟疑。
“是我,很高兴,终于可以和清醒的你对话了。”
“清醒……你,什么意思?”
“很抱歉,没有经过你的同意,就擅自将你拉入幻界……”
“打断一下,程素在找你,你知道么?”
“我知道,要不是你的镜魂吃了我,我可能就已经落入程素那个变态的手里了……”
我打算回去把小镜魂吊起来胖揍一顿,怎么能乱吃东西!
“你一定要救救我,程素她……就是像你那样对我的……”
“像我这样?我对你做什么了?”
“不是你做的,是我让你体验了程素的一生,经历了二十八次,终于在第二十九次你清醒过来了……我和程素是青梅竹马,可是她占有欲太强,把接近我的所有人都做成了人偶,还囚禁我……”
“病娇啊……你继续。”
“后来,她把她妈妈也做成了人偶,忘了跟你说,她是法医……我很怕她,我不知道自己哪里吸引了她……”
“所以,你想托我问问她喜欢你哪里?”
“当然不是,我希望你能杀了她。”
“为什么?你们是青梅竹马,难道一点感情都没有么?”
“我对她只有憎恨,她十二岁的时候,杀了我父母,就在我面前,可是她父母很有钱,纵使她行凶,她杀了太多人了,你知道了,她有个人偶馆,里面的人偶全都是真人,被她杀害的……”
“她十二岁就杀人了?!怎么做到的!”
“可谁知,她丧心病狂,连自己的父母也不放过……”江黎一已经沉浸在自己的剧情里面。
“看来她真的很爱你,杀了那么多人,都不杀你。”
“那是因为,她需要一个人来见证她所谓的伟大。最后,我受不了了,杀了她,然后自尽了,可是就算做了鬼,她也对我纠缠不休,还好,有个披着黑色斗篷,怀里抱着一本黑色记事本的人告诉我,你可以帮我,我好不容易找到你,却被你身边的那个水母一样的东西吃了……我也没想到我居然还有意识,就……”
“那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好好跟我讲,要绕那么多弯子。”我又不是听不懂话,好好讲不行啊!
“不行的,那个一身黑的人告诉我,不能直接跟你讲,他说以你的智商,要亲身经历过才行的。”
“那你……就希望我杀了她?可是,我只是个凡人,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况且她现在还是只立志要成为鬼王的厉鬼,身边有只画皮鬼在辅佐她,你觉得……我杀得了她?”还有那个臭冥使!管太宽!
“他说只有你才做得到。”
“他?”
“就是那个身披着黑色斗篷的人说的,也是他指引我找到你的。”
“好吧,我尽量,那……我可以走了么?”我发现这个江黎一很会甩锅嘛,不管怎样,先跟夜颜他们汇合,说实话,我不太相信面前这个眼角含泪,可怜巴巴望着我的江黎一,总觉得有诈。
“嗯嗯,你走吧。”他点点头,侧过身体,示意我过去。
“这个公交车是怎么回事?”我克制住自己想往他身上噌的冲动,绕过他,走到公交车前门,因为我看过了,这车只有前门!不过,为什么是公交车。
“公交车啊……噢是因为我们是死在公交车上的。”
“这样啊……”
“是啊,你快去吧,他们还在等你。”
“可是为什么这个公交车只有一扇门,嗯……还是之前那个墨绿色的门。”我看着那扇害我不浅的门,想起来那时摸自己脖子,还摸到一手血,不会又要来一次吧。
“什么!你看得见这扇门?!”江黎一很惊讶,跑到我面前,握住我的手说。
“看不见这门,那我……该怎么出去。”他不是看过我通过这扇门到楼顶去的么,难道他……不是真正的江黎一,细思极恐,我甩开他的手,假装镇定的继续说,“咳,你帮我开下门吧,经过那么多事,打击太大,我有些手软。”
“好,慢走,记得来杀程素啊!”江黎一说完手一挥,门开了,怎么这些人手一挥一挥的,就什么都解决了。
下了车,夜颜他们就在对面的公交站台那儿等我,画皮鬼又是一副懒散样坐在座椅上,我冲过去抱住站着的夜颜,感觉好久没见了,夜颜倒是推开我,看着公交车里的江黎一,说了一句话让那个人愣住了。
夜颜说的是,“你是谁?”
“嗯?夜颜你不是刚见过他的么,他是……”小镜魂依然在画皮鬼的手里被他蹂躏,听到夜颜的话,就问夜颜了。
“闭嘴!”然后被夜颜厉声呵斥,小镜魂被吓的又白了一层。
“好了,你们不要老是欺负镜魂,给我。”我从画皮鬼手中抢来呆住的小镜魂,放在肩膀上,小镜魂最喜欢窝在我的肩膀上了,它抱住我的头发,身体一抖一抖的说:“吓死本喵了,喵呜~”
我笑了笑,看向公交车,欸,没了。
“在你抢镜魂的时候就开走了,啊呜~”画皮鬼打了个哈欠,站起来跟在夜颜后面。
“你们去哪儿?!等等我。”我看看表,六点四十,再看看四周,荒山野岭的,心里有些害怕。
“送你去学校,路上顺便可以吃顿早饭。”夜颜回答道。
“我是怎么到这边来的,二十八次轮回就用了那么点时间?不对,二十八次轮回是怎么回事……还有夜颜你怎么也来了……还有还有,这个画皮鬼又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你们看起来关系很好的样子……”
“吵死了,画皮鬼,你快把你的神魂抽回去,现在这个百墨芷真是太吵了。”夜颜很不耐烦,一个问题也没回答我,反倒是把手中的校服外套递给我,继续说,“穿上,山里冷。”
原来是给我送外套,不对啊,我的夜颜怎么话变少了,不像他啊……
到底发生了什么!谁能给我个解释啊!
而公交车里的江黎一,在看不见我们的身影后,变幻了样子,除了脸没变,其它的都跟我身旁的画皮鬼一模一样,他拍拍自己的胸脯,对车里不知何时冒出来的穿着黑色西装,头戴一顶黑色军帽的司机说:“吓死我了,冥使,你怎么没告诉我是她啊……你说,我们这场戏能起作用么,她可真难搞,第二十九次才勉勉强强相信了我,欸她会去程素那儿么,还有你把你的神魂融入她的身体,是想做什么,还有还有,你让画皮鬼呆在他们身边,干嘛……”
此时,车正好开进了隧道,昏黄的灯光打在那男人的帽檐上,阴影遮住了他的脸,他嘴角弯了弯,说:“我放的是你的神魂。”
“什么?!难怪我总感觉自己好像缺了一块,冥使你怎么不告诉我一下啊!”
“野鬼,闭嘴。”冥使的声音冰冷刺骨。
“……我不叫野鬼,我叫江黎一,哼!”
“你始终都是一只野鬼。”
“好嘛,我知道了……只是,她看见我的门了,有点难办呢……”
“这样更好。”
“哈?”
“……”
公交车出了隧道,却消失不见了,山间弥漫起了灰蒙蒙的雾,吞噬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