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没人注意的时候,我把药吐出来塞到口袋里,接着拉住一个男护工说:“等等,我饿了,我没吃饭。”诶这个男护工很眼熟,长得好像……江黎一?!不,应该说,野鬼,“你怎么在这里?”我悄悄问他。
“工作啊。”他也悄悄地回答我。
“你,叫什么名字。”我眯了眯眼,问道,我也不确定这家伙是真是假。
“我啊,我是你最喜欢的江白啊,小傻瓜。”他微微俯身,摸摸我的头发,宠溺地说道。
我这才看清楚他的脸,他比我高两个头,是成年版的江黎一,褪去了青涩的味道,更加诱人了。
“你是江白,那我是谁?”
“你是我的小傻瓜啊~”他笑着说道。
“你才傻!”真恶心……
“是是是,我们小公主最聪明了,那么,我的殿下,该睡觉了噢~”这哄小孩的语气……
“我饿了。”我不睡,因为我不敢睡。
“可是你已经吃过……好,我给你拿吃的来,你乖乖在房间里等我。”说完他亲了我额头一下,就推着我进了房间,他自己离开了。我摸着额头,这情况是不是不正常,男护工能跟病人这么亲密?没等我想太久,他就回来了,带了一碗……嗯?粥?
“我要吃肉。”这具身体真的饿了,“我觉得我可以吃下一头牛。”
“嗯,我的殿下最棒了,但是睡觉前不可以吃太多,这是你最喜欢的南瓜粥,来,啊~”他坐在床边,想要喂我吃,对,我等他的时候就上床了。见我不肯张嘴,他又吹了吹,说:“不烫噢,张嘴小公主。”
谁是你的小公主,心里百般不愿但还是乖乖的接受他的喂食,他给我的感觉更像叶枳闫。
“哎,江……嗯,江白,我呆这儿多久了?”他喂完我就把碗放在床头柜上,奇怪,我继续说,“这床头柜哪来的?先前还没有的啊!”
“你又忘了,这床头柜一直都在这里的。”他一脸惋惜地说道。
“我到底是什么病?”
“你没有病噢,是我们病了,乖,该睡觉了。”他扶着我躺下,帮我拉好被子,也不走,就静静地坐在我床边。
“你怎么还在这儿,我自己可以睡的。”我说完,就看见他微笑着侧躺在我旁边,低声说:“你不是一直要我陪你睡的么,我就在这儿,等你睡着了再走,不要怕,我不会离开的。”
“好。”他的温柔不仅没有让我放松,反而是使我更加紧张了,很奇怪不是么,我坚信这里还是幻境,可是突破点在哪里,困意袭来,在他的低声呢喃中我睡着了。
“醒醒,嘿,快醒醒啊……”谁,谁在说话,说话间还不停地想拉着我坐起来。
“别拽我,我醒了!”感觉身体忽然腾空,我不得不醒来,发现江白这个男护工正抱着我走在楼梯上。
“江……白?你叫醒我做什么?还有,你要带我去哪儿?”有点不妙,我挣扎着说道。
“江白?是谁?”他的表情很微妙,“该走了,你逗留在这里太久了,我们都在等你,你快点醒醒,否则,你会永远迷失在这个世界。”
“醒醒?我现在就是清醒着的,你先放我下来,有话我们好好说。”我感受着天台上无比阴冷的风,镇定地说。
“不行,我快没有时间了,你听着,这个世界就是程素……她已经知道你在这里了,很快,她就来了,所以,要快点逃……”他不像是在说谎,“她伤害不了你,因为你身上有野鬼的气息,但是孟婆汤已经失效,对于这个世界来说,你是入侵者,程素会想方设法解决你,以维护她自身的安全,我是来带你走的,跳下去,那这一切就都结束了。”
“结束?可是程素呢?”不杀程素了?程素本体是这个世界?如果是真的,那以我的能力,能够去毁灭一个世界?
“程素……等她威胁到他们那边,他们自会动手的,你太弱了,对上程素,你只有死路一条。”他轻柔地说着。
“要我来杀程素的人是你,现在说我杀不了她的人也是你,你们是在拿我当猴耍么。”真搞笑。
他张了张嘴,却被随后赶来的护士医生们给打断了。
“你们快乖乖下来,那边很危险的。”一女护士说着慢慢靠近我们,“11,069,快点下来,有什么话我们可以慢慢说。”
11?069?敢情这家伙也是个病人,也许是夜色太美,我有一瞬间把他看成了叶枳闫,我们对视着,在他深邃的眼眸中我看见了呆滞的我,身体不听使唤地靠近他,脸凑到他面前吻上了他的嘴唇,他惊讶了一下便抱住了我。
不理会周围人的话语,沉浸在我们自己的世界里,他的嘴唇很软很香,但是我不得不停下,我们喘息着,他摩挲着我的脸,眼睛雾蒙蒙的,我轻声说:“张嘴我看看。”
他很乖的伸出了舌头,什么都没有,我再次怀疑人生,我的直觉什么的,都是错的。当我看向那些护士医生们时,他们的表情很是奇妙,我说:“我们就是来谈情说爱的,没啥想不开的。”说完我拽着有些站不稳的他,在他们诧异的眼神中往回走,一边说:“我们这就回去了。”
“不行,不能回去。”他又把我往天台边缘拉。
“我不相信你。”我甩开他的手,不看他失落的表情,转身就走,但事实上,我觉得他就算不是叶枳闫,也是我所熟悉的人。而其他人的神情很不对劲,我说不相信他的时候那群人居然是跟他一样失望的表情。
下了一层楼后,我才想起来,我不知道自己的房间在哪儿,而那些人也都没跟下来,是不是太不负责了,于是我又往天台走去,但奇怪的是,我爬了很久的楼梯都没到看到通往天台的门,只有6到9楼,6楼下面是9楼,9楼上面是6楼,很好,又是鬼打墙。
那每层楼都有什么呢,与其浪费体力爬楼梯,不如开门进去看一看。这样想着,我停在了9楼,门是不透明的,根本看不见里面有什么,保险起见,我先敲了几下,但敲了三次都没人回应,于是我壮着胆子打开了门。
走廊上的灯光很明亮,比楼梯间的还要亮,没有尽头且空无一人,我犹豫着,但还是鼓起勇气走向第九层,刺骨的寒冷由脚而起,直达我心,我才发觉我没穿鞋,纯白的世界只有地板是黑色的。
走了一半,前方还是看不见头,我想回去,却发现,身后是漆黑一片,是谁把灯关了,我盯着这片黑暗,越来越怕,黑暗张开了大嘴要我把吞入腹中,“呼呼”地风声从黑暗的深渊而来,吹来浓重的血腥味,我意识到事情有点不妙,便再次退回到光明中。
可黑暗并没有停止前行,它一点一点靠近我,我本能的朝光明奔跑去,而黑暗却步步紧逼,我的心几乎要跳出来,嘴里也充斥着血腥味,忽然,我背后传来了脚步声,不紧不慢地回荡在走廊里,我不敢停下,但是我的双眼越来越疲惫,头一阵发昏,到后来已经完全是凭着求生的意志在强撑着,终于,我再也跑不动了,趴倒在黑色的瓷砖地上。
这根本就不是黑,是红,红得发黑,撑在地上的手沾满了红色的液体,我不敢想象这是什么,脚步声就在我耳边,可我却什么也看不见,因为,我已身处黑暗之中。
我坐起来瞪大了眼睛,感觉有什么东西滴到了我的脸上,滑落下来,我的心失控地跳动着,身体颤抖着,尖叫就在喉间徘徊。
很突兀的,在寂静中传来一阵笑声,是一个女人的声音,接着便是高跟鞋拍打地面的声音,越来越近,忽然,那声音在我耳边停下,有股温热的气息窜入我的耳中,她说:“找到你了。”
“啊啊啊啊啊!”我再也忍不住捂住双耳,尖叫了起来。
“别激动别激动,已经没事了……”这声音我记得,是发药的护士,可是极度恐慌中的人根本冷静不下来,她抱住我,又对旁边喊道,“快拿镇定剂来。”
“不!走开!别碰我!”我仍沉浸在恐惧之中,拒绝任何人的靠近,睁开紧闭的双眼,发现我已经回到了之前的活动室。
“快,帮我按住她。”按着我的护士招来几个男护工按住我不安分的手脚,她自己则是拿着一枚针迅速地插入我的脖子,我绝望地停止了挣扎,在她把针头拔出后,我猛地推开男护工,往看似是大门的方向跑去,可惜没等我跑出多远,就腿一软,倒在了一个人的怀里,随后我听见了程素的声音,她说,“再给她做电疗吧。”
“不,我会乖的,不要电疗,我真的会乖乖的……”我弱弱地说道,没有人回应,于是我抓着我身后人的手,说:“我真的会乖的,我保证。”他没有说话,有他护着,我才没有倒在地上,他听了我的话也只是默默地收紧了怀住我的手。
“怎么还没晕过去。”程素不耐烦道。
“可能是打多了,有点抗药性。”护士回答道。
“救救我……”我转头,看着那模糊的面孔轻声说完这句话,就闭上了双眼。我觉得抱着我的人应该是之前带我去天台的人,因为是一样的血腥味。
黑暗中,我听见了那个老人的声音,他说:“小姑娘你太冲动了,惹怒素素,是要吃苦的,但是素素她不是故意要这样做的,她只是在找回她的心而已,小姑娘你不要怪她……不会有电疗的,她就是吓吓你……”
这个老人之前说过他爱过一个世界,也就是说他爱的是程素,因为我想不到别人了,而正如那个人所说的,我是外来者,冥冥之中给程素造成了威胁,记得末日里她曾经对着昏迷的我说过她打从心里就不喜欢我,总觉得我是来抢走她的一切,可见她一直就想杀我,却无奈因野鬼的缘故杀不了我,所以她这是想把我吓死,让我奔溃而主动自杀?
不过此刻我觉得更奇怪的是,现在的我,非常清醒,我明显感觉到自己被放在了一张柔软的床上。
“交给我,我会让她主动求死的。”这是那个自称“江白”的人。
“你都试了那么多遍了,还说交给你,下次再失败,就换我来,每次都给她催眠,她都开始有点不受控制了。”发药护士的声音。
“我知道,不过我也想不到,这次她居然选的是9楼……”
“还好是9楼,要是其他楼层,估计会放出怪物来。”
“怪物?什么怪物?”
“她心里的怪物,到时候我们要面对的可能会比现在的她还要棘手……在江黎一杀来之前,快点解决掉她。”
“我尽量。”
“不要尽量,是一定,程素等不起……你入梦的时候,要小心,她有点察觉了,还有,别爱上她。”
“……”他沉默了许久,轻轻说道,“我不会的。”
“唉,我们是守卫,不可以对这些世界里的角色产生感情,这个人,只能成为程素的养分,上头看的高兴了,才说不定给我们一些奖赏,你……别犯他曾经犯过的错。”
“我知道,我不会重蹈覆辙的,绝对不会爱上她……绝对不会……”他的声音逐渐变小。
“不会就好,那准备一下,她要醒了。”
“嗯。”
之后便是悄无声息,这段对话的信息量太大了,但一件事是肯定的,我绝对不能自杀,连想想都不行,这样,我就可以说是无敌的了,因为他人造成的人身伤害无效啊。没有什么可以怕的,所以静下心来,好好想想,要如何离开这个困境。
床震动了一下,我感觉有人躺在了我旁边,熟悉的血腥味,是他。
“这该怎么办呢……”他自言自语道,“我不想伤害你,可是……”
他没有再说下去,我反倒是困得想睡了,在这种情况下,我居然,还睡得着,要是夜颜知道了,一定会给我几巴掌……好想他们,好想奶奶……
眼泪流入发间,我听见自己呜咽了一声,他叹了口气,擦去我眼角的泪水,吻了一下我的额头,说:“睡吧,我护着你。”
然后,我真的,放心的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