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传言那个卫道士也再没有看到过第三天的太阳。
而这位长公主的第三位驸马,许是秦王为了平息城内贵族的诸多议论,不选武将而改选了文官。
丞相嫡子傅子忱,虽是文官,但亦是能文能武的人中之龙。婚后一年,驸马与公主伉俪情深,秦王欣慰,置于驸马身旁的护卫有如过江之鲫,每逢出迎必是护卫相随,前呼后拥,保护得滴水不漏。
然纵是如此,这位驸马也没能逃过英年早逝的噩运。
史书记载,元封十年六月二十一日,公主怀胎十月,终于诞下一子,驸马因过于激动暴毙而亡,死时满脸发紫,青筋暴起。太医院众太医集聚会诊,方诊断出病因是为心疾。
人常说事不过三,若只是一起也就罢了,而这位公主三度嫁人都碰巧驸马英年早逝,因此,这位公主的事迹便作为大家茶余饭后的消遣谈资,传遍了九州四国。
许是历经了三度打击,此后,这位锦阳长公主便对情爱再无兴趣,醉心权术,闲来无事便在府中豢养面首,就连朝中诸多大臣也是其裙下之臣,因而也成为一件笑谈,流转于各国王室贵胄之间。
我仍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正在这时,一道略显沧桑的声音响起。
“罢了,朕年事已高,对这后宫之事早已不感兴趣。”
我的心猛的一动,神思骤然归位。
便听这个声音再度响起:“这八位美人,便赐与三位皇子吧。”
眼下情形正如柳如是所言,秦王已至中年,对女色的欲念不似早年,后宫佳丽三千早已成摆设,且近几年他身体越发的山河日下,指不定还有几年就驾鹤归西了。
秦王话音刚落,一道年轻的男声随即笑道:“多谢父王赏赐。”
笑声放肆而张扬,想必说这话便是传闻中的秦三公子了。
有风拂来,水晶珠帘经风吹拂得接连摇晃,发出清脆钟灵的响声。长公主也矜持而清丽的笑了笑,随后响起一阵酒入杯盏的声音。
我低垂眼帘,猜想应是锦阳长公主正亲自为秦王斟酒,约莫片刻,斟酒声停止。
“倒是锦阳考虑不周了,如此也好,那便由太子先选吧。”熟悉的音色夹杂着些许不自然。
此话一出,周遭原本平静候列的美人们,纷纷抑制不住内心喜悦地抬起了头,皎洁月色打在各自年轻貌美的面庞上,连带着呼吸都跟着凝重了几分。
我也缓缓地抬起眼帘,视线随着众人的,略过那道明黄身影,落在其身旁。
男子一袭玄衣,正襟危坐,衣襟同袖口处绣着颜色略浅的精致花纹,黑发高高冠起,上导犀簪,本就是难得好看的一张脸,愈发衬得面冠如玉,仪表堂堂。加之台下众人有意无意皆落在他身上的目光,不难猜出此人便是秦国的世子——秦珂。
就在众人皆好奇的打量着他之际,出人意料的,这人起身作揖后说的第一句话,却是:“既是父王赏赐,儿臣却之不恭,只是美人众多,儿臣亦难以抉择,是故,儿臣斗胆,恳请父王为儿臣挑选。”
此话一出,周遭的紧张感和期待感更甚。
秦王的视线淡淡的扫了眼不远处一脸平静的秦珂,只道了一声“也好。”便拿起案上的茶盏,端近嘴边轻呷一口,这才抬起眼帘,随意的打量着台上的一众美人。
台下众人的目光也随着秦王,在台上的九位美人身上徘徊着,但最后都落在了同一方向,眼底明显比方才多了一丝惊艳。
我挺直背脊,仿若无人地正视前方,任由底下打量的目光停在我身上。
台上的丝竹之乐一直未停,台下有人低声说些什么。这时,秦王偏过头,却没有看秦柯,而是对锦阳长公主笑道:“都说燕地出美人,这名女子倒是这里面容色最好的一位。”
锦阳长公主闻言,眼底含笑,还未答话,他便转过了头,神色温和的看向台上。
四目相对,我首先注意到的是他眼角的皱痕,五官依稀还能看到年轻的英俊模样,但眼白却泛起了黄,两鬓亦染了霜白,眉间一道深深的皱印使他的面相多了分愁苦,肃穆。
也许这也是所谓的上位者的威严。
其实今年,秦王珩也不过四十年岁,但许是多年郁结于心,加之政务繁忙,看起来倒像有五十光景。
自我们的视线对上,他便直直的盯着我的脸,眼底是掩盖不住的震惊。我不知道我他是否看出了我深藏眼底的仇恨,我模仿着母后当年的姿态,抿嘴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