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瘦的中年男子转过身，对着壮汉摇了摇头：
“大哥，外面没人。”
壮汉提着的心，这才逐渐放了下来。
他扬起脑袋向地上吐了口粘痰后，往床头一仰，靠在枕头上。懒散地指使道：
“老三，去，给我泡碗面，老子饿了。”
“好嘞。”矮廋男人嗑着瓜子，从床底下拽出一箱方便面，从里面掏出一碗。
打开后，将调料包放好，最后将热水到了进去。
枯瘦中年人看着眼馋，踢了矮子中年人一脚，小声道：
“矬子，给俺也来一碗。”
仰头闭目养神的壮汉听到了，立刻睁开了眼睛，一瞪眼，“给你弄啥？就剩那几碗了，你跟你大哥抢吃的？”
枯瘦中年人委屈道：
“大哥，这都晚上了，我还没吃饭呢。”
壮汉从枕头底下掏出两个干巴巴的馒头，丢给枯瘦中年人。
“呐，你吃这个。”
“俺又吃馒头？”
枯瘦中年人苦着脸，将馒头从床上捡起来。
在伸手的时候，却被壮汉看到了他手上的血迹。
壮汉皱着眉，诧异道：
“老二，你的手怎么出血了？”
看到手上被溅射还未干的血迹，枯瘦中年人满不在乎地从地上捡起了一张手纸团，随意地擦了擦，说道：
“不是俺的血。是一个被医生推着死人的血。
大哥，你没看到，那个死人身上血流的那叫一个多啊！整个衣服上都是血，看着像是从血水里泡过了一样。跟俺吃的那血豆腐似的。
俺觉得好玩，就捏了一下，结果就溅了俺一手的血。”
“艹，晦气，摸什么新鲜的尸体啊。”
壮汉嫌弃地皱了下眉。
只对死很久的死人有兴趣的壮汉，没心情跟老二这个憨批，聊一个不能给自己带来任何利益的死人。
这老二的脑子从小被驴踢过，有些时候憨憨的，见怪不怪了。
矮廋男人老三用转头将泡面压好，调侃道：
“二哥，你管不住自己去摸死人，这是职业病犯了啊！可这刚死到底死人，和那死了几百年可不一样，不出货啊！”
听到老三这句话，壮汉突然想起一茬，冲着一旁傻笑的老二压低了声音，吩咐道：
“老二，去把包袱拿过来。我再看看我们上回出的货。”
枯瘦中年人点了点头，来到一旁角落里的置物柜面前。
使劲地推了推了挪，将柜子推开后，他在柜子后面摸索了一阵，拽出一个黑不溜秋的包袱。
枯瘦中年将着这个不太大的包袱，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壮汉的床上。
躺在床上的壮汉坐起身，将包袱放在自己身旁，伸手解开了包袱上的扣子。
露出了包袱里面的物件。
两个黑乎乎的镯子，三个土黄色的簪子，一个暗金色的戒指，一个铜绿色的杯子，以及一个破破烂烂的小木盒。
“………真是奇怪。”
壮汉皱了皱眉，看着眼前的这几件物品。
过了这么多天，他依旧是十分的费解。
为什么一个堆满了大面积尸骨的墓穴里，就只出了这么点货。
……
就在几天前。
壮汉和枯瘦中年人还有矮廋中年人，挖开了一处观察已久的墓穴。
刚一进去，看那满地整齐摆放的尸骸，壮汉心里一激灵，觉得撞了大奖。
这是遇到了爷爷他们那老一辈所说的聚宝坟了。
别看这只有满地的尸骸。
实际上但凡有这种殉葬的尸骨存在，就说明被挖开的这处墓穴的主人，要么是当官的，要么是皇亲国戚，最起码也是个有钱的土地主。
这看着是满地的尸骸，实际上更像是满地的黄金，代表着在墓主的尸骸那里，一定有成堆的贵重陪葬品。
可在墓穴中绕来绕去，迈过大片的尸骸来到墓穴的正中心后，兴致勃勃的壮汉，却傻了眼。
因为在墓穴的正中心，只有一个孤零零的石台，而石台上面则是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既就没有棺材，也没有墓主人的踪迹，更没有什么殉葬品。
壮汉不死心，觉得此处另有玄机。
可三人四处寻觅了半天，在氧气瓶即将耗尽的时候，也没找到墓穴主和陪葬品。
最后实在是没辙了。
三个人在沿途寻找到了这几样可怜的小物件。
甚至那个破破烂烂的小木箱，还不是在墓地里找到的。
而是在离开墓穴中，最后一个往上爬的老二，在往上面爬的过程中，一个不小心踩塌了一个土攀子，摔进了一个暗坑里。
在那个暗坑里，他看到了一具在墓穴范围外的尸骨，那个尸骨的手上就握着这个小木箱。
本着看到就不放过的盗贼核心价值观，老二就顺手拿了上来。上来后还被壮汉一顿臭骂。
“真当我们是要饭的了？这种烂了的木箱子也要？有没有点盗墓的基本常识了？”
说着这话，壮汉还是将破烂的小木箱放在了包袱里。
本来壮汉不死心，打算过几天再去探个究竟。
结果在第二天便出了意外，不小心从台阶上摔了下来，导致大腿骨骨折住进了医院。
因为害怕其余两个人背着自己偷偷再去那座坟墓，壮汉便带着他们一同来到了医院。
……
矮廋的男人这几天也一直在琢磨这件事，他坐在病房自带的椅子上，大胆地猜测道：
“大哥，你说我们找不到墓穴主的棺材，是不是因为那个高台上有机关。墓穴主的棺材就藏在高台里面，那些陪葬品也都在高台里？”
坐在病床上的壮汉表情凝重地点了点头，赞许道：
“不错，老三，英雄所见略同。我这几天也是这么想的。总觉得那个高台有些名堂，只是上次准备不充分，等我腿好了，我们多带点氧气瓶，再去探个究竟。”
壮汉抖了抖手上的包袱，示意道：
“我们先把东西分一下吧，这回，我让你们先选，怎么样？”
枯瘦中年人一听，眼睛一亮。
他伸出手就，想都没想就要去拿那个暗金色的戒指。却听到一旁的矮廋男人笑呵呵地拒绝道：
“大哥，我就不拿了，这一趟没多少东西，你还受了伤，我那份就当作给你看病的钱了。”
“老三，仗义！老二……你呢？”
壮汉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将凶残的眼神放在了干瘦中年人的身上。
听到壮汉拉长的音调，干瘦中年人咽了咽口水，犹豫了一下后，拿了那个破烂的小木箱，讪笑道：
“大哥，俺也没干多少活，俺拿这个就行。”
壮汉犹豫了一下，将烂木头箱子从干瘦中年人的手中夺了回来，打开看了一眼里面。
发现里面卷着一张破破烂烂的枯黄纸张。
恩？难不成是什么藏宝图？
将卷着的纸倒出来后，壮汉小心翼翼地将其抹平，仔细地辨别着上面的字迹。
一旁的干瘦中年人伸着脖子，好奇道：
“大哥，这是啥？”
壮汉思索了许久，不确定道：“这好像是……一份契约？”
一听到是契约，干瘦的中年人顿时没了兴趣，他缩回脖子悻悻道：
“咦，那不就是欠条么？有啥子用。难不成，俺要拿这个契约，去找一个死人要债？”
这憨批说的真TM有理。
壮汉瞥了一眼他，心中也没有了探索的欲望，将那团破破烂烂满是窟窿的契约和材质很普通的木箱，随意地丢给了干瘦的中年人，还假装很大度道：
“契约和欠条还有些区别的。既然老二你选择了这个木箱，那这个契约也都一并给你了。虽然这玩意不值钱，但毕竟有些年头了，可以放在家里当个传家宝。”
干瘦中年人咧了咧嘴，将那份破烂的契约拿到了手中，嗤之以鼻地抖了抖：
“就这儿破玩意儿？俺拿来当传家宝？大哥，你别开玩笑了。”
中年人此时拿起契约的手，正是之前那个触碰过赵小五的伤口，被溅射到了血液的手。
而在干瘦中年人拿起契约的时候，他手指缝间尚未干透的血，很自然地沾在了契约上。
诡异的一幕出现了。
不小心沾在契约上的血痕，竟然缓缓消失。
被这份古老的契约所吸收。
随着赵小五血迹的消失，这份枯黄色的破烂契约，开始变得愈发的黯淡和脆弱。
当干瘦中年人拿起它晃动的时候，这份古老的契约，如同干枯的树叶一般。
从干瘦中年人的手上折为两断，飘荡地跌落在地上。
“呀，这玩意怎么还碎了。”
枯瘦中年人赶忙蹲下身，想要将它拿起来。
可在枯瘦中年人两指用力的瞬间，本已化作两半的契约，崩碎化作了无数块碎片。
最终化作了一地的黄土，再无拼回去的可能。
干瘦中年看着地上的黄土，恼怒地哎呀了一声。
蚊子再小也是肉啊！
躺在床上的壮汉低头看了看床下的那一缕尘土，抬起头幸灾乐祸道：
“老二，你怎么这么不小心。这回，你们家的传家宝没了。”
一旁的老三也嗤笑了起来。
干瘦中年人站起身，郁闷地一脚将契约化作的尘土，踩的到处都是，小声嘀咕着：
“没用的死人欠条而已，没啥大不了的。”
壮汉这个时候想起了自己的面，从床上猛地一动弹，急促道：
“艹，老三，老子的面是不是泡过火了？”
老三赶忙将面上面的砖头拿到一旁，看了一眼，安抚道：
“没事，大哥，刚泡开。”
壮汉坐了坐身子，靠在床头墙壁上，贪婪地伸出了手：
“快，给我端来。老子都快要饿死了。”
……
无边的漆黑中。
？？？？……???（我应该做什么？）
这一个问题，赵小五呆呆地想了好久。
久到他不知道过了多久，却依旧没有得出结论。
此时的赵小五没有时间的概念，而周围的黑雾也没有呈现出时间的存在。
赵小五没有注意到，虽然这里没有时间的变化。
但他的身体，却逐渐开始发生了变故。
他的左边身体，已经同化成了黑雾，而他的右面下半身，也逐渐开始缓慢地碎裂，碎片在掉落的半空中，便化作了黑雾。
留给他的时间，其实已经不多了。
但他显然没有找回自我，而是迷失在了虚无中。
……
“不好，病人又开始大面积出血……”
“血袋，再拿一个血袋来！”
……
无边的漆黑中。
？？？？……???（我应该做什么？）
此时的赵小五，整个身躯，仅剩下了一个脑袋和上半身的右胳膊。
其余的身躯部分，都已化作了黑雾，不断地翻腾席卷着周围。
周围的黑雾，已经不再避让他，而是将他缓缓围住，撕扯着他的黑雾部分，企图将他瓜分。
赵小五依旧是没有任何的反应，呆呆地任由那些黑雾将他蚕食。
突然，一道刺眼的光，出现在了这个本不可能出现光芒的无边漆黑中。
这道光的出现，让许多的黑雾完全没有防备，在刹那间就灰飞烟灭，化作了虚无。
而其余的黑雾因为有前面黑雾的阻挡，获得了一点的时间，重新隐入了黑暗之中。
赵小五在这道温暖的光芒中，逐渐恢复了神志，重新找回了自我。
“我是帅哥赵小五！我刚从格叔所在的公安局出来，遇到了一辆背后驶来的大货车……”
赵小五彻底地清醒了。
只是当他看到自己残缺的身体，已经化作了黑雾的部分后，他再次陷入了呆滞。
？？！！???（这是我的身体？我就剩一个脑袋和一个手了？）
只是这次，他只呆滞了片刻，便很快清醒。
“不对，我这应该没在现实中。现实中，不可能有人只有一个脑袋，一个胳膊仍可以存活。”
“这里应该是所谓的精神空间。有很多的电影都讲过这种事情。”
“应该我是因为被货车撞击的太狠了，精神尚还存活，可身体却濒临死亡。”
赵小五觉得此时的自己，思维的运转速度要提升了几倍，思考起来畅通无阻。
这也让他更加确信，自己就是在精神空间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