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人两男一女,女子清纯貌美,身后伸出两对七彩翼翅;两名男子俱白须白发,一人身着白色长袍,手持碧玉柳条,脸长身长,表情严肃;另一人穿着粗布麻衣,赤着双脚,一副发慈眉善目的模样。
茯苓吃了一惊,很快认出他们的身份。这三位可是真正的仙人,她举杖戒备的手微微下垂,恭敬笑道:“原来是蝴蝶仙子、柳仙人和赤脚大仙,见过三位仙人。”
赤脚大仙一现身就笑呵呵的:“女娃娃眼力不错,没想到几百年不在世间走动,还有人一眼就认出我们来。”
商陆在藏书阁中看过这三位仙人的记载。传说蝴蝶仙子是生前相爱却不能结合的爱人殉情后化为蝴蝶,历经千年修炼得以成仙,它会保佑世间相爱的人,相恋的人若能通过它的试炼,便会得到祝福白头到老。
柳仙人是人界皇帝亲手种植并赐封的御柳,沾染人间帝王之气具有了灵性,通过吸收日精月华,历经千年而修得正果,位列仙班。
赤脚大仙是人界散仙,喜爱四处云游,帮助人类铲除妖魔,性情随和,常以笑脸对人,对有心向善的妖怪会网开一面,但对恶妖从不留情,一双肉脚就是他的武器,可破金石。
据说当年神界在蜀山故道流放了几位触犯天条的仙人,可这三位都是出了名的温和良善之仙,他们能触犯什么天条?
赤脚大仙问道:“两位小娃娃的装束都是修仙之人,不知师从何处,为何要上蜀山故道?”
商陆揖了一礼,随后说道:“三位前辈,在下是蓬莱剑派弟子商陆,这位是南海仙山弟子茯苓,因为传闻魔界侵入人间,所以想上蜀山求询。”
“既然是求询,为何不走大路,反而鬼鬼祟祟地走蜀山故道?”说话的是柳仙人,与赤脚大仙不同,柳仙人凌厉死板,极难相与。
“这……”商陆不知如何作答。难道要跟柳仙人说,南海蓬莱衰败不堪,如今蜀山一家独大,恐怕不屑与两派平等对话?
见商陆支支吾吾,柳仙人柳眉倒竖,语气越发不善:“我等驻守蜀山故道虽是为阻挡妖魔,但心性邪恶、助纣为虐的人类见的也不少,今天你要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就别怪我不客气!”
幸好茯苓早有准备,她既然坚持要来蜀山故道,自然做好了被蜀山弟子发现、盘问的准备,只是没想到那些说辞先在蜀山故道派上了用场。她不慌不忙解释说:“前辈休怪!实不相瞒,家师南极仙翁虽一直未晋仙人境界,但精通天人感应之术,几日前,家师感应渝州一带有魔界气息现世,派我前去查探。根据师门惯例,行程危险时需有蓬莱弟子同行,于是我请来商陆道友随我一同赶往渝州。”
“魔界气息?怎么可能?”柳仙人并不相信。
“无妨,无妨。”赤脚大仙笑着说道:“且听他们继续说。”
所谓魔界气息的确只是个幌子,但只要坚持说就是为此而来,柳仙人最多责怪自己杞人忧天,而不会怀疑自己其实别有用心。
茯苓面不改色,继续说道:“我与商陆道友一同来到渝州后,探查魔族一无所获,但亲眼所见渝州城外妖类横行,蜀山弟子不知所踪。晚辈怀疑蜀山派可能发生变故,于是约商陆一同进蜀山故道,想偷偷潜入蜀山探明消息。此般行止确实有失光明正大,但我们真的没有恶意!”
赤脚大仙温言指责:“小娃娃,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心系天下是好事,你大可以直接上蜀山道明来意,蜀山派也不是不通情理——”
“那可未必。”说话的是一直未开口的蝴蝶仙子,她长相十分妖媚,然而动作神情又极为端庄,二者结合,竟产生一种无法溢于言表的魔力,使人目眩神迷。
蝴蝶仙子面色不虞,不满道:“蜀山派要求核心弟子禁绝情欲,哪里通情理了?再说,如果蜀山派真的通情理,还会任由我们在蜀山故道流放三百年吗?”
赤脚大仙仿佛被戳到痛处,惆怅地说:“我们毕竟是神界派来,蜀山派就算有心让我们离开也无能为力——”
“只怕连这个心都没有!”蝴蝶仙子心怀不满,别过脸去。
赤脚大仙尴尬地笑笑:“让小娃娃见笑了。小老儿早些年行走江湖,练就了一身查颜辨人的本事,早看出你们不是歹人,不过此路不通,你们从哪儿来,回哪儿去吧。”
茯苓可是发过誓这是最后一次骗商陆,此行一无所获,怎么能就这么回去?茯苓急问:“为什么?”
赤脚大仙和气地解释:“倒也不是非要拦你,只是蜀山故道后段由刑天和菜刀婆婆占据,他们是被神界收服囚禁于此的妖魔,嗜血如命见人就杀。你们都还年轻,快些回去吧,免得白白丢了性命。”
有危险就对了!不趁最后一次欺骗商陆的机会经历危险,难道等着机缘从天上掉下来不成!茯苓向三位仙人郑重施礼,大义凛然道:“眼下人界生灵涂炭,蜀山派不知是何情形,我们为此心急如焚,一刻也不愿意等!况且蜀山后段路途复杂,晚辈不一定会遇上刑天和菜刀婆婆,就算遇上了,晚辈也有把握全身而退,还请仙人放行!”
三位地仙合力也杀不死的妖魔,茯苓却大言不惭地说有把握全身而退?
柳仙人不满道:“不自量力!小娃儿,想过去,打赢我们再说!”
看来不动手是过不去了!茯苓面无惧色,举起灵泉杖坦然说道:“那么,请仙人指教!”
赤脚大仙击掌大笑:“面对无法战胜的对手无畏至此,有趣!有趣!小娃娃尽管全力施为,我们只用三成功力,免得传出去被人嘲笑几个老家伙欺负后辈!”
仙人只是一种俗称,妖同样可以修炼成仙,就如同蝴蝶仙子、柳仙人,最开始都只是妖。
按照实力强弱,仙人又分为金仙、天仙、地仙,各分九阶。其中金仙实力最强,连神界也无法小觑;天仙数量庞大、实力超群,历来是仙界的中坚力量;地仙实力最弱,但也远不是区区修仙之人可以比拟。除此之外,不入仙籍、滞留人界的仙通常被称为散仙,取其不受仙界管束、自由散漫之意,与其实力无关。
说来也怪,仙界被公认为神魔二界之外的最强者,但仙界地域狭小且常年一盘散沙。神界有天帝,魔界有魔尊,鬼界有鬼王,妖界有过妖魁,就连人界也有人皇管理庶民,唯独从未有过仙界之主。不知何时起,新晋的仙人大多不愿进入仙界,比如当年的天妖皇,比如蜀山五长老,比如眼前的三位地仙。
茯苓的仙界的了解不可谓不深,然而对于击败三位仙人没有任何帮助,赤脚大仙、柳仙人、蝴蝶仙子几百年来朝夕相处,虽然性格理念各不相同,但极有默契,很快摆出了动手的架势。仙人们速度快,商陆反应也不慢,他毫不畏惧,第一时间掣起牧云剑迎面而上,在他身后,茯苓也已举起灵泉杖准备好仙术。
眼前是三位地仙,即使只用三成功力也强过茯苓商陆太多,但还没到毫无还手之力的程度。事实上,善用五灵相克、扬长避短、把握天时地利人和,以弱胜强也是常有的事。
关键在于,仙人们实力更强,占了天时;更熟悉蜀山故道,占了地利;数百年互相扶持而商陆茯苓相识才不过数日,又占了人和。
天时地利人和占尽,商陆和茯苓所剩的只有一番血勇而已。不过话说回来,除了柳仙人比较不近人情,赤脚大仙和蝴蝶仙子都十分温和,即使力战不敌,对方也不会痛下杀手。
与仙人交手的机会可遇而不可求,几乎算是最佳的锤炼功力的机会,即使力战不敌,落败也不丢人。既然如此,何不放手一搏?
柳仙人摇动手中柳条,口中念念有词:“风卷尘生!”
一道龙卷风猛然袭来,商陆以剑为引将风势引开,劲风贴面而过,吹得脸上生疼。茯苓说过风系仙术是最强攻击仙术,果然不同凡响!
赤脚大仙的攻击接踵而至,只见其伸出右脚,原本就不小的肉脚急速生长,直到比商陆整个人还大上一圈,携万钧之势砸向商陆头顶。
商陆叫苦不迭,刚躲过风卷尘生,正是后力不足的时候,此地无法御剑飞行,他只好就地一滚离开大脚的攻击范围。大脚轰然踩空,随后急速抬起,不依不挠地回到商陆头顶。
商陆站稳后马上开始蓄力,纵身一跃,持剑向大脚刺去。赤脚大仙不躲不避,以肉脚与牧云剑正面相对,商陆不敢留手,将劲力尽数注入牧云剑中,以点破面,亘古之理!
“砰”的一声巨响,一股巨力从剑尖传来,商陆抵挡不住被狠狠拍落在地,胸中血气激荡。
商陆飞快爬起来抬头看向半空。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赤脚大仙在那里呵呵笑着,竟然毫发无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