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有时候会成为一种噬心的焦灼。点开企鹅音乐中的随机播放老歌:
还记得吗
窗外那被月光染亮的海洋
你还记得吗
是爱让彼此把夜点亮
为何后来我们用沉默取代依赖
最先跳出来的,赫然是这首《最熟悉的陌生人》。时间走到今天,有人可能会直男地说一句,你被“大数据”了。
但对于8年没碰这台电脑的我来说,只认为是一种缘分。
“咳咳”熟悉的咳嗽声划破一室的寂静,那个等待许久的企鹅头像亮了起来,而我的手却从鼠标上缩了回来。
慌张的心绪,不知所措地瞪着屏幕,心中不断回放那首忐忑。我要怎么解释这8年的消失?
高考?考完了呢?
影响学习?学完了呢?
“滴滴滴”,突然而至的消息提示音,将惶惶不可终日的我拉了回来。僵硬的手指,迟迟不敢点向那个不断跳动的头像。似乎前方有着滔天巨浪正等待着我。
最终,我犹豫的时间过长,那个殷殷闪动的头像暗了下去,回归了灰色的样子。
松了口气的我,上线点开,预料中的简洁。
旭日中心:珍珠,生日快乐!
我唏嘘地趴在电脑桌上,也许是对当年无法释怀,也许是我不知如何面对。或许正中了那句话,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滴滴滴”,又一声惊心的消息提示音:
旭日中心:来了?没和家人过生日?
这样平常的招呼,就像老朋友间的关心,全然没有对往事的提及和压力。也是因为这样的彬彬有礼,才会让我当时将他与裘仲兴混淆。
三颗红珍珠:我妈说生我生得太快,忘记是哪天了。
三颗红珍珠:你刚才没下线吗?
旭日中心:有份文件需要改,但现在却有了意外的回报。
三颗红珍珠:多年不见,你越来越会说话了。美国留学那几年学中文去的吧?
我亦试着以一个多年未见的友人调侃他,化解这多年的尴尬。
旭日中心:很久没赛车了,来一局?
三颗红珍珠:下次吧,我这电脑已经连扫雷都扫不动了。
旭日中心:好,会有机会的。
那天后,电脑依旧用布遮盖着,也许老一辈人对任何东西的爱护,哪怕是感情,都值得我们学习。
我喜欢吃红烧肉,可家里的巫婆总怕我吃胖,每次烧了一大碗放在我面前:“少吃点。”
也因此,我练就了一项技能,一筷子下去能夹起5块肉,专治不让吃。
抖动的五花肉裹满了浓厚的酱汁,像蜜汁一样透亮的色泽,晶莹剔透。一口下去,鲜甜味瞬间在舌尖爆炸。
我闭眼倾斜着头,陶醉于这种美妙的盛宴。一个庞大的阴影盖头罩了下来:“明珠,你还记得小时候的钟叔叔吗?”
我不明所以地睁开眼,努力回忆了下:“哦,八佰伴十楼的游戏机。”好像是有这么个人。
“听说,钟叔叔儿子去年刚从美国回来,对上海还不熟悉,你抽空带他玩几天。”
塞进口中的肉一抖,含糊地问道:“去年回来到现在还不熟,那是智力有障碍吧?”
“瞎说什么呢,人家工作忙,哪像你到处闲逛。”一把夺过我肉串似的筷子。
眼睁睁看着那几块到嘴边的肉被端走:“我哪是闲逛,工作采访好么!”
老巫婆这样的发言,如果我还听不出猫腻来,可就白当了她二十多年的女儿了。
于是作为孝顺女儿的我,周末被推到了八佰伴门口,在上街沿等待的我,双手抱胸,食指不停敲打着另一个手肘。身体重心都压在了右腿上。太阳镜上折射出望不到尽头的各色广告牌。
这里俨然已经成为了商业街,虽然不如闻名全国的步行街。但已经远远不会有买不到东西的困惑了。
“对不起,我来晚了。”一身驼色风衣翩然而至,这大概传说中的风尘仆仆。其实挺想说他风度翩翩的,可是吧,我看到穿风衣的就能想起巫婆那件斗篷。
一股寒意从脚底冲到头顶,我不由抖了抖:“没关系,我也刚到。”
“这里和从前完全不同了。”他看我转着身子,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不知道十楼还和从前一样吗?”
我低下头,食指将眼镜往下推了推,学着巫婆老花眼看字的模样,将对面的人上下打量了一番。
说真的,除去这一身风衣外,五官深刻立体,头发是今年最流行的两侧剃平造型,透过白色的衬衫,可以感觉到内里充满爆炸性的肌肉。
同样都是肉,怎么有的人就像极品的红烧肉,有的人却像风干的腊肉。
我不由舔了舔干涩的双唇:“红烧肉,不是,那个小钟弟弟,你都洗心革面了,这十楼的游戏厅还能开着么?”
“这太可惜了,我还以为有人会翻盘小时候的豪言壮语。那是准备兑现了吗?”不知什么时候,他已经将墨镜摘下,蓄满笑意的桃花眼直视着我。
如雷般的心跳加速了血气的上涌,我赶忙捂住双颊,装作天很热的样子。要死了,这人怎么能和小时候差别这么大?在我印象中,这孩子还没我肩高,整天顶着个照着碗盖剪出来的头,拜年的时候更是横行霸道。
当年在十楼,我说想去坐过山车,他却抢走了所有的筹码,趾高气扬:“陪我去赛车,能赢我,就还你。”
我吧,天生就是个胆小的,不然当初哪能有那样的误会。
瘪着嘴,陪他跑了一圈又一圈,他却越玩越顺手,最后我连他的车位都看不到。
气馁地从车上跳了下来:“你不就是玩得多嘛,我多练习几圈一定能赢你。”
“就你?”他不屑地也从车上跳了下来,将游戏币在我面前一晃,“休想。”
我急了,脚一跺:“你站住,我如果赢不了你,就……就嫁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