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云舒缓缓睁开眼,便看见黄川凯昏睡在自己的身边。
还是昨日那件墨色衣衫,身上也带着点汗味,想来是才回来,还来不及换衣服,便来看自己。
云舒轻轻的把手放在黄川凯棱角分明的脸庞,轻轻抚摸着,生怕动作太大,一不小心吵醒了眼前熟睡的人。
孩子,你看见了吗,这就是你爹爹,他没有彻夜不归,他还是回来了。
没过多久,门口的小厮便在门口叫道“太子殿下,安平王请您到官驿一聚,说有事情与您商量。”
黄川凯本就睡的昏昏沉沉,听到门口有人在叫,一下便睁开了眼睛,沙哑着声音说“我马上就去。”
云舒有些心疼,轻声说道“用了早膳再去吧。”
黄川凯扯着嘴角,笑着说“不用了,你早膳多吃点,等着我回来。”
说完,便起身,大步离开房间。
云舒摸着床上还有黄川凯余温的被子,心里除了心疼还有些许的难过。
一大早,李宸安便去叫人把黄川凯叫来官驿,其实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就是叫来吃饭,顺便为昨天晚上的事道歉。
灵儿说得对,要顾全大局,眼下还不是得罪离朝太子的时候。
黄川凯来到李宸安门前,开口说道“不知安平王找本太子是何要事?”
李宸安笑着走近黄川凯,说“也不是什么打紧的事,就是为昨晚本王的冲动,给太子赔罪。”
“赔罪就不必了,安平王也是关心公主,本太子能够理解。”黄川凯本来强硬的语气,也变得软了些。
李宸安听着太子的话,就知道灵儿说的没有错,这离朝太子果然是吃软不吃硬的人。
李宸安叫来侍女,端上了从樊国带来的一些点心糕点,又让人从厨房拿来了清粥小菜。这幅样子,显然是想跟黄川凯搞好关系。
“太子,来尝尝本王从樊国带来的糕点。这种糕点是樊国皇宫的糕点,外面的那些糕点自然是比不上的,快尝尝。”
黄川凯看李宸安如此好客,便只好答应,拿了一块鲜花图案的糕点品尝起来。
“嗯,果然美味。”
“呵呵,太子,应该是还没来得及用早膳,本王特意让厨房准备了清粥小菜,想着与太子一同用早膳。”
“呵呵,多谢安平王。”
两人之前还是意见不合,僵持不下,如今也开始了觥筹交错,推杯换盏。
果然,改变人的不是时间,是利欲。
整整一天,李宸安想尽办法让黄川凯留在官驿。
从人生理想聊到治国之道,从四书五经聊到花前月下。
经过这一天的畅谈,李宸安成功的拉近了自己与黄川凯的关系,并且也对这个离朝的太子有了进一步的了解。
“太子殿下,本王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李宸安突然开口说道。
黄川凯放下手中的酒杯,一脸疑惑的问道“安平王请说。”
“早就听说太子妃是云城的少城主,且待人宽厚,不知传言是真是假?”
本来满脸带着疑惑的黄川凯在听到这个问题时,脸上露出了幸福的笑容,说道“舒儿平日里确实待人宽厚,呵呵。安平王怎的突然问起此事?”
“呵呵,想必太子也知道,穆灵公主是本宫的亲妹,妹妹要嫁于太子做侧妃,做哥哥的自然想从太子这里多了解了解太子妃,呵呵。”
“安平王多虑了,太子妃不管是在宫里宫外都是待人极好的。公主日后和舒儿一起相处,自是不会有半点委屈的。”
“那便是最好,呵呵。听说太子妃已经有了身孕,本王这次从樊国来,特地带来了上好的山参送给太子妃养胎,还请太子带回。”
“呵呵,那就多谢安平王了。”
“太子不必客气,日后我们都是一家人了,说到底,你还是我的妹夫呢。”
“呵呵。”
两人坐在大厅之中,有说有笑。
但是谈及太子妃的内容却被一旁伺候的小婢女给听了去,待厅上的两人不注意,便悄悄出了大厅,来到穆灵的房外传消息。
“好,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
“管好自己的嘴,要记住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是,奴婢记住了。”
传消息的女婢退出房后,穆灵嘴角边便勾起一抹邪魅的笑容。
待人宽厚,呵呵,虚伪。
整整一天,黄川凯都待在官驿和安平王有说有笑,却把早上说的那句‘等我回来’抛之脑后。
云舒先是在院子里散步,等着黄川凯回宫,但是等了许久也不曾等到。用了午膳想着自己睡一觉起来,便能看见自己想见的人,但是事与愿违。
云舒醒来之后一直看着窗外的合欢树,看着合欢花一朵一朵慢慢的从树上掉下来,自己却无能为力。
直到晚上,黄川凯才慢慢悠悠的从外面回到宫里。
一身酒气的走进甘泉宫,来到云舒面前,笑着说“舒儿,娶了你,真是我这辈子最幸福的事,呵呵。”
云舒连忙叫人准备醒酒汤,又让人打来水,给黄川凯洗漱。
“川凯哥哥,你怎的喝了这么多酒?”云舒一边用湿布给黄川凯擦着手,一边担忧的问道。
黄川凯翻过手掌,握住云舒白皙柔弱的手,笑着说“舒儿,呵呵,你不知道,安平王,也就是穆灵公主的哥哥,他说你为人温厚,待人真诚,说你温婉淑良,呵呵,不仅离朝人人皆知我娶了一个好太子妃,就连樊国上下也都知道。呵呵,所以我高兴,我太高兴了,呵呵。”
云舒脸上有些微红,显然是有些害羞,说道“哪有别人说的那般好,川凯哥哥,来舒儿给你更衣。”
黄川凯却站起身,把云舒安安稳稳的按着坐在床上,说“你别动,当心碰到孩子,我今天晚上就睡在书房,免得伤了你和孩子。”
云舒站起身,想要扶住摇摇晃晃的黄川凯,但是黄川凯却一把扶住身旁的小厮,说“舒儿,你别动,好好休息,我自己能行的。”
说完,便被小厮摇摇晃晃的扶着去了书房。
川凯哥哥,想来你今日是真的高兴吧,从未在我面前醉过的你,今日也说起了酒话。呵呵,不知道我是应该高兴还是......
大婚的日子定在两天后,因为时间有点赶,所以宫里上上下下都忙的不可开交。
云舒因为怀有身孕,所以太子宫里的事情全由掌事宫女绿萍和皇后身边的彩云彩玉一起操办的。
“花柳,我想到院子里去走走。”云舒靠在窗边,看着慢慢掉落的合欢花,有些感伤的说道。
一旁的花柳听着外边嘈杂声音,小声说道“小姐,我们不出去,就在窗外的院子里走走怎么样?”
云舒点点头,表示应允。
如今云舒的身孕已有四五月,肚子里的胎也是坐稳。不过太医有交代,这是头胎,而且母体身子也比较虚弱,所以万事还是小心为上。
花柳轻轻搀扶着云舒慢慢走出房间,来到合欢树下。
云舒纤细的手指微微抬起,刚好接住飘落下来的一朵合欢花。
云舒看着手里的花朵,轻轻抚摸着,嘴角也微微上扬,眼底总有一股看不清楚的忧伤。
“小姐若是喜欢这个合欢花,花柳便给小姐捡一些放到房内,可好?”
云舒摇摇头,然后便把手中的合欢花轻轻丢在地上,说“不用了,尘归尘,土归土。放到我的房内,只会让这花败得更快,还是就让它们落在这地上吧。以后入了土,还能滋养这合欢树。”
“花柳知道了。”
云舒在院子里转了转,随后便由花柳搀扶着回到了房间。
花柳知道自家小姐心里不高兴,但是她一直在忍着。
“小姐,你要是心里不舒服,你就说出来,告诉花柳,不要自己憋着好不好?”
云舒抬起头,看着身旁焦急的花柳,笑道“花柳,我没事,真的。”
花柳本是个耐得住性子的丫鬟,从小跟在云舒身边。所以,自小便知道云舒的心性脾气。
云舒眼下越是笑的云淡风轻,若无其事,实则心里是十分难受的。
花柳蹲下身,头轻轻的伏在云舒的腿上,说“小姐,花柳从小和您一起长大,花柳知道您心里难过。但是碍于身份,您不能说出来,也不能表现出来。但是现在没事,现在房内只有我们两人,您心里要是不快,您就说出来,千万不要自己憋着,小心伤了身子。”
云舒手轻轻抚摸着伏在自己腿上花柳的头,安慰道“花柳,我真的没事。川凯哥哥是太子,将来就是皇上。作为太子,他可以有侧妃,有良媛,作为皇上他有的就是三宫六院。若是每次我都伤心,那我这颗心还要不要啦。”
花柳抬起头,两眼直直的看着云舒问道“小姐说的是真的?”
“嗯,真的,我没事。”
“没事便好,担心死花柳了。”
“呵呵,傻丫头。”
即使嘴上说着自己没事,但是心里多少还是有些难过。
川凯哥哥,舒儿没事,舒儿只要想着你的心在舒儿这里,舒儿就没事。所以,川凯哥哥,请你也不要让舒儿难过,好吗?
竹馨楼内,方柏清正坐在湖边抚琴,温言站在一旁研习着从白雾村带出来的医书。
云歌则是无聊的坐在一旁看着湖水发呆。
“啊,真的太无聊了,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云舒啊。”云歌抱怨的看向正在抚琴的方柏清。
方柏清不以为然,嘴角微微上扬,手上的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丝毫的停顿,说“再等等。”
“还要等多久啊,我都已经等了五六天了。”
曲毕,白皙的十指轻轻的放在琴弦上,侧过头,一双桃花眼含着笑意看向一旁的云歌,说“在等两日。”
“两日?太子就要娶侧妃了?”云歌问道。
方柏清站起身,走到云歌面前,拿起云歌手上刚刚倒好还未喝的茶水,说“樊国公主已经到这松原城三日了,也该迎她入东宫了。”
“那云舒呢?”
“云舒是太子妃,自然是在她的甘泉宫好好养胎,等着礼成的时候,侧妃去向她请安。”
“我知道,我是说我什么时候能够见到她?”
“大婚的时候,我不是已经告诉过你吗?”
云歌一脸无奈,说道“大婚是在宫里,我怎么进宫,就算进了宫,云舒有了身孕,肯定要好好静养,我又怎么见得到她,嗯?”
“呵呵,没想到小云歌还是有点小聪明的,也不往在我这竹馨楼待的这几日。”
云歌甩了一个白眼给身旁的方柏清,表示方柏清脑子多半有病。
“此次大婚本想在宫里操办,不过,皇后觉得公主入宫为侧妃,要是继续住在宫里,恐怕不妥,再加上太子妃需要静养,所以,皇上就赐了北郊行宫给太子。这次大婚也在北郊行宫办。”
“既然不是在宫里办,那岂不是更加见不到云舒了啊。”
“呵呵,小云歌不要着急,让我慢慢告诉你。”
“你还是快点说吧,说了这么久,一点有用的都没有。”
方柏清无奈,拿起一旁的糕点,咬了一口,说道“大婚在行宫,太子妃也自当是要去到行宫的。虽然要静养,但是侧妃敬茶,听训这些规矩还是要有的。所以太子妃也会去到行宫,而且以后就住在行宫了,不在是宫里。现在甘泉宫上下就在收拾东西,在大婚之前迁去行宫。”
“那你怎么不早说。”
“你也没有问我啊!”
云歌又是一个白眼。
温言本是在一旁研习医书,但云歌和方柏清的声音实在是太大了,温言刚想说什么,但是转过头就看见云歌正在翻白眼,不禁笑出了声。
“好了你们俩,说话的声音也太大了,我都已经站在角落去了,结果还是能听见你们俩的声音。”
云歌也白了一眼温言,说“那只能证明你耳朵好使。”
温言脸上带着宠溺的笑容,用手指轻轻敲了敲云歌的头,说“没大没小的。”
随后又看向一旁闷头吃糕点的方柏清,到了一杯茶水递到方柏清面前,说“柏清,你也别怪云歌。她从小便性子急,呵呵,别生她的气。对了,你说的那个北郊行宫在哪,离皇宫远吗?”
方柏清是个软硬通吃的人,但是在面对温言的时候,实在是生不起来气,可能是因为温言真的太温和了吧。
扭过头,接过水,喝了一口,咂咂舌,笑着说“我没生气温言,都相处这么久了,多少还是知道点小云歌的脾气的,呵呵。至于这北郊行宫嘛,其实就在宫外六七里的样子。从竹馨楼去行宫也就一炷香的时辰,很快的。”
“那到时候我们怎么进去,你可有想好?”云歌探过脑袋问道。
方柏清眯起一双桃花眼,笑着说“我早就想好了,呵呵。”
“怎么进去?”温言问道。
“到时候借着祝贺太子的由头,然后带着温言和你去给太子妃请平安脉,不就可以见到太子妃了吗?”
“但是太子娶侧妃,你带个大夫去,是不是不合理啊!”温言问道。
“这你就别管了,你到时候只需要保持你现在的样子,别说话,脸上带着笑就行。还有小云歌,到时候你装作小厮,给温言提药箱,不要说话。”
“我,我给温言提药箱?”云歌不可置信的说道。
方柏清点点头,笑着说“那不然呢,难道还要我堂堂宰相之子提药箱吗?当然是你这个小厮咯。”
云歌无奈,为了见到云舒,提药箱就提药箱吧,左不过就这一次。
温言笑了笑,说“呵呵,放心,我的东西很少的,不会很重。”
云歌一个白眼丢给温言,说自己东西少,鬼信啊。
“好啦,该说的我都已经说好啦,剩下的这两日,我们就慢慢等着吧。”
说完,方柏清便站起身,扭了扭身体,又重新坐回到古琴前,准备在弹一曲。
温言见着方柏清又要抚琴,便笑着问道云歌“要是觉得无聊,不如和我一起研习医书怎么样?”
云歌连忙摇头,说“不用了不用了,呵呵,你还是自己看吧。”
温言笑了笑,便拿起医书走到一旁去,认真看了起来。
云歌左看方柏清正在抚琴,又看温言正在研习医书,唯独自己一个人傻傻的坐在这里,不知道应当做什么好。
这个竹馨楼怎么比冷雪居还无聊。
冷雪居?冷画她怎么样了,还有,他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