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大早,云歌把自己包袱里唯一的粟米熬成一大锅粥,打算分给村里的村民们。
好在村民不多,熬得粥也勉勉强强够。
吃过早饭,温言先给病情严重的村民把脉看病,云歌帮着把昨天采来的草药洗干净用来熬药,李子墨和木槿则是带着身体较好的一部分继续去挑水,因为下来的水可以放在大缸里,存起来,而且,村子里需要用水的地方有很多。
忙了一上午,药熬了不少,给重病的村民也喝了下去,效果还是挺好的,至少,已经再慢慢退烧了。
李子墨和木槿的水也挑的足够用了,正在给温言打下手。
云歌一边熬药,一边四处看看。
这个村子,房屋破旧,整天还乌烟瘴气的。虽然现在已经不烧尸体了,但还是暗沉沉的,村民们也脏脏的。
云歌低下头看了看地上的灰,突然想到了一个办法。
“木槿,木槿,你过来。”云歌小声的叫着一边的木槿,但是对方好像并没有听见,专心的做着手上的事。
云歌把裙子的一角用手撕了下来,然后包着地上的灰,又沾了点水,悄悄的走进木槿。
然后拍了拍木槿的肩膀,木槿转过头来,云歌眼疾手快的用手上包着灰的湿布去擦木槿的脸。
木槿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只知道有一个淡淡的桂花香包裹着自己。
云歌两三下就给木槿把脸擦干净了,笑着说“没想到啊,木槿,你长的还不错啊。”
木槿不解,云歌指了指旁边的水桶,说“自己去看看吧。”
木槿走向水桶,低头去看,一边看一边嘴里还念叨“这真是我吗?”手也不停的摸着自己的脸。
村民们纷纷看向木槿,说“你变干净了。”
“木槿,你变白了。”
“木槿,云歌姑娘把你变干净了。”
“..........”
云歌笑着说“大家用可以用草木灰把自己的脸,都洗干净了,还有身体,有时间也用草木灰洗洗,现在有干净的水了,大家尽管用,要记住,只有自己干净了,瘟病才会离去。”
村民们听到云歌说‘自己干净了,就不会有瘟病’,于是大家都开始回到各自家中用草木灰洗脸洗澡洗衣服,把自己都洗的干干净净。
温言笑着看向云歌,云歌却一脸骄傲的笑着看向李子墨,似乎在向李子墨说:你看看我们多厉害,让你还质疑我们。
李子墨却是浅浅的笑着看着云歌,没有说一句话。
第二天,云歌找来了马鞭草,让大家把马鞭草捻成水,然后和草木灰一起放在水里擦拭家里的房间和柱子。这两种东西混合在一起不仅可以不脏东西擦干净,还可以防止蛇虫鼠蚁。
温言和李子墨则是在一旁给因为常年生病的老人针灸治病。
“子墨,你去帮云歌吧,我这里我自己能行,下午,云歌还要带着大家把草屋翻修一遍,你去帮帮他,说不定速度快点。”
“好。”
李子墨嘴角勾起一模笑容答应到。
转身,走到云歌面前,双手抱胸,淡淡的说“有什么要我帮忙的没有。”
云歌上下扫视了一眼李子墨,说“有,你去帮着木槿他们拿稻草,然后照着那边张婶的样子,把稻草用竹条编织起来,然后在放到屋顶去。”
“什么,这么多事?”
“废话,你以为呢,还不快去?”
“那你干什么?”
“要你管,你快点去帮木槿。”说着,云歌便把李子墨往木槿那边推。
自己则是一边坐着熬药,一边指挥着大家。
几天后,原本脏乱,破旧,乌烟瘴气的月牙村,突然变得干净起来。没有人在焚烧尸体,也没有人死亡,大家欢声笑语聚在一起,晒草药,编织东西。
“云歌,你看我编的花环好不好看?”李子墨得意的举着自己编的花环向云歌炫耀到。
“不好看。”
李子墨也不管云歌的回答,顺手就把花环戴在云歌的头上,还点着头,笑着说“嗯,真好看,不愧是我编的。”
木槿也在旁边附和着说“云歌姑娘真好看。”
“那是,本姑娘长的好看采衬托着你的花环好看。”
众人大笑。
李子墨也跟着笑,但不是因为云歌贬低自己的花环,是因为云歌的笑容。
温言守着药炉,笑的十分温柔。
“姐姐,姐姐,我能戴戴你的花环吗?”一个散着小女孩的轻轻的拉了拉云歌的衣角,羞涩的说道。
云歌蹲下身,理了理挡在小女孩眼前的头发,温柔的说“当然可以啦,但是,在戴花环之前,姐姐要先给你梳梳头发,因为我们不能乱着头发戴花环是不是?”
小女孩乖巧的点了点头。云歌领着小女孩在屋檐下坐下,然后认真的帮小女孩梳着头发,一边梳着头发一边跟小女孩说话,开心的笑着。
这是李子墨第一次看见云歌这般温柔的样子,从他认识云歌开始,只是觉得这个姑娘总是嘴上不饶人,但心却是软的,还极其护短,但是今日,看见云歌有说有笑的给小女孩梳头发的样子,他觉得,自己好像又重新认识了一次这个姑娘,因为此时的她,是这般温柔。
温言看着和孩子们打闹的云歌,脸上的宠溺又多了几分,转头一看,一边的子墨正在发呆。
“子墨看什么看的这般痴迷?”
李子墨回过神来,笑着说“没什么,只是在想你这妹妹真活泼。”
温言看着云歌和孩子们打闹的身影,笑着说“她从小就是这样,像个长不大的孩子一样,让子墨见笑了。”
“呵呵,我看云歌倒是很开心,一点没把自己当大人。”
傍晚,大家点了一堆篝火,聚在一起,有说有笑。
“温大夫,向你这样医术高明,又待人温和,不知道以后哪家的小姐才配得上你啊。”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奶奶,坐在温言的身边,笑着说。
温言也笑着回话“全靠缘分。”
“呵呵,当年那个道长离开的时候也说的是缘分。”
“道长?奶奶你是说那个让你们烧尸体的道长吗?”云歌突然插嘴说道。
老奶奶看向云歌,慈祥的笑着“孩子,那不是在烧尸体,那是在求救?”
“求救?”
“求救?”
“求救?”
三人异口同声的说道。
“对,是求救。道长告诉我们,我们得的是瘟疫,不能随便离开村子,不然就会传染给其他人。所以,他让我们烧尸体,有了浓烟,别人就会发现我们生病了,就会找大夫来救我们。你们不就是发现了浓烟,才走到这里来的吗?”
温言低着头笑着说“那这真的能算的上缘分,呵呵。”
“缘分缘分,有缘有分,你们三个人,都是有缘分的人。”
三人面面相觑,然后不由自主的笑了起来。
“可能吧,哈哈哈。”云歌笑着说道。
欢乐的时间在夜晚总是过的特别的快,没多久,大家便慢慢散去,回家休息。
“云歌,你觉得我们有缘分吗?”李子墨坐在原地,看着变得越来越小的火焰,小声的问道。
云歌用手轻轻的抚摸着腰间的那半块玉佩,小声的回答“我不知道,可能有吧。”
“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什么叫可能有?”李子墨转头反问。
微末的火焰照射着云歌的脸,如梦似幻。
云歌缓缓开口,看着李子墨,说“有,我们有缘分,孽缘,行了吧。”
李子墨被云歌的反应吓了一大跳,看着云歌缓缓离开的背影,轻声说“孽缘也行,有缘就好。”
清晨,下起了小雨,本来准备今天启程离开月牙村,继续西行。但是天公不作美,下起了小雨,所以,今天启程的计划,只能暂时搁浅。
“温大夫,陈奶奶说一到下雨天她就手脚酸痛,想请你过去看看。”木槿从外冒着雨跑回来,向坐在一旁熬药的温言说道。
“好的,我现在就过去看看。你帮我看着药,再有半柱香的时间就好了。等会让云歌把药喝下去,昨晚下雨,她有点咳嗽。”温言站起身,向木槿嘱托着。
“嗯,记住了。”
温言顶着旁边木槿拿回来的大树叶,向陈奶奶家跑去。
李子墨闻着淡淡的药香味,开始慢慢睁开眼睛。
来到外屋,好奇的问“这个药好香啊,里面放什么了?”
木槿摇摇头说“这是温大夫给云歌的药,不知道里面放了什么,但还真挺香的,呵呵。”
“给云歌的?她生病了吗?”
“温大夫说她有点咳嗽。”
“那我去看看她。”
“等一下,李公子,药好了,一起带进去吧。”木槿边说着,边把药炉里的药慢慢倒出来,递给李子墨,“小心烫。”
“嗯。”
李子墨刚到门口,就听见了云歌咳嗽的声音,单手推门进去。
看见云歌就身体蜷缩的缩在一起,身边放在被子。
李子墨连忙走近床边,把药放在床头,嘴里一边唠叨,一边伸手去把被子给云歌盖好。
“湿的,我不想盖。”云歌一把把盖在自己身上的被子掀到一边,慢慢的抗拒。
李子墨伸手仔细摸了摸被子,却是有点潮湿,许是下雨的原因。
月牙村一下雨屋内外都格外的潮湿,难怪这被子这么潮湿。
李子墨想了想自己谁的房间里的被子好像是干的,连忙跑到自己睡的房间抱来被子给云歌盖上。
看着云歌生病的样子,安安静静的,不似平常那样活泼开朗。
“你还想这么看着我到什么时候?”云歌一边咳嗽,一边虚弱的问道。
李子墨眼神看向其他方向,说“我只是看看你有没有好一点。”
“没有,你进来干什么?”
李子墨这才意识到自己是进来给云歌送药的,连忙把药端到云歌面前,说“我来给你送药的,喝了药你就好了。”
“药苦,我不喝。”说完,云歌转过身去,背对着李子墨,用身体在抗拒着自己不愿意喝苦的药。
“苦吗?这药很香,应该不苦。”
听到李子墨这样说,云歌慢慢的转头,眼睛直直的看着李子墨,仿佛在向李子墨确认药苦不苦这件事。
李子墨用手把药的香味向云歌那边扇了扇,“不信你闻闻。”
云歌用鼻子认真的闻了闻,好像是香的,应该不苦,这才慢慢的坐起身,接过李子墨手中的药碗。
本来李子墨是打算自己喂云歌喝,谁知道云歌并没有自己喂她的意思,也只好把碗交到云歌手上,并关切的说“小心烫。”
云歌点点头,用勺子轻轻舀了一勺药,放在嘴边轻轻的吹了吹,然后一口喝下去。
“苦,苦,这药太苦了。”
云歌苦的直接把手上的药碗塞到李子墨手上,接着用被子把自己的头蒙住,表示自己不愿意喝。
李子墨低头看了看手上的药,又看了看床上用被子蒙住的云歌。
拿起勺子,舀了一勺药,在嘴边吹了吹,喝下去。
“这药怎么这么苦。”一勺药喝下去,李子墨的整个人的脸都变了。
云歌蒙在被子里笑着说“你不是说这么香的药不会是苦的吗?现在这药这么苦,要不你帮我喝了吧。”
李子墨无奈的看着手上的药,说“不行,这是温言给你熬的,治你咳嗽的,你得喝。”
云歌在被子里蠕动里几下,撒娇的说“我不喝。”
李子墨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一时间不知道应该怎么办,呆呆的端着药碗,坐在床边。
云歌发现周围没有了声音,便悄悄的露出一个头来看一看外面是什么情况。
李子墨发现里云歌的小动作,不禁的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
“没笑什么。”
“你在笑话我?”
“没有。”
“那你在笑什么?”
“没笑什么啊!”
“哼,你就是笑话我。”
李子墨挑了挑眉,笑着说“那我就是笑话你了,你想怎么样?”
云歌又把被子重新把自己包裹住,说“那你就笑话吧,反正这么苦的药我是不会喝的。”
李子墨本来想激一激云歌,没想到这丫头根本不按套路出牌,眼下看着手里的药,又没了办法。
“云歌,你说你要怎样才喝这个药,你说,只要我能做到。”
云歌露出小脑袋,笑着看着李子墨“只要你能做到?”
“嗯。”
“我想吃蜜枣。”
“蜜枣?”
“对。”
“这个村子,怎么可能有蜜枣,你这不是难为我吗?”李子墨一脸无奈的说。
云歌捂着嘴笑道,然后慢慢凑近李子墨的耳边,说“你到温言的那个小包袱里面找一个有有桂花图案的荷包,里面就有蜜枣,你给我拿三颗过来,我就把这个药喝了。”
李子墨一脸疑惑的看着云歌,脸上的表情仿佛在说你怎么知道。
云歌无奈的说“那个蜜枣本来在我包袱里放着的,但是我吃多里蜜枣牙疼,温言就放在他那里去了,也不给我吃。现在这个药这么苦,不吃点甜的怎么可以,你说是不是?”
李子墨附和着点点头。
云歌又笑着说“所以,你帮我拿三颗过来,就只要三颗,我就把药全部喝下去。”
李子墨迟疑了一下,然后反复确认说“真的把药全部喝下去?”
云歌乖巧的点点头。
李子墨把碗重新放回床头,然后悄悄的回到房间,找到那个有着桂花图案的荷包,取出三颗蜜枣,然后又把荷包放回里原处。
云歌看见李子墨走进来,两眼散发着光芒,笑着看着李子墨。
李子墨坐到床边,把药递到云歌面前,说“先喝药。”
云歌不情愿的看了一眼李子墨,然后捏着鼻子,低着头,一股脑的把药全都喝完了。
云歌苦着脸说“现在可以把蜜枣给我了吧。”
李子墨从怀里取出蜜枣交到云歌的手上。
云歌一脸满足的躺在床上,细细的品味着手里的蜜枣。
“嗯,真好吃,还是熟悉的味道,真爽。”
李子墨一脸好奇,盯着云歌手里的蜜枣问“这个东西,真的有那么好吃吗?”
云歌一脸得意的说“那当然,我这个蜜枣,是我李婶给我做的,超级好吃。”
“李婶?”
“我家邻居。小时候我总爱哭,李婶就做了蜜枣来哄我,后来生病不吃药,李婶也用这个蜜枣来哄我,时间长了,我也就喜欢上吃蜜枣了,而且我嘴挑,只吃李婶做的蜜枣,温言做的我都不吃,因为这个,温言还生气说这辈子都不给我做蜜枣吃。”
“那这蜜枣想来是特别好吃咯?”
“你想尝尝吗?”云歌一脸真诚的看着脸上写着想吃的李子墨。
李子墨摇摇头,傲娇的说“我,我才不想吃呢。”
云歌看出了李子墨的口是心非,给李子墨的嘴里直接塞了一颗蜜枣。
李子墨细细的品味嘴里的蜜枣,酸酸甜甜的,确实很不错。
“是不是很好吃?”云歌笑着问。
“嗯,还不错。”
“好吃吧,只要吃了好吃的蜜枣,就算在苦的药也会消失的无影无踪。”
李子墨点点头,表示赞同。
午后,温言回来了,第一时间确认了云歌有没有好。
看着云歌脸色不错,看来是有很听话的把药给全喝了,心里很是欣慰。
温言和云歌把东西收拾好,打算给大家辞行。
“在月牙村也待了将近半月了,我们兄妹还有重要的事,所以今天特此辞行。然后你们的瘟疫也差不多快好了,只要记得喝干净水,吃干净的饭,你们就不会在生病了,如果还有异常,就用我给你们留下的草药,两碗水熬成一碗水喝,三天之后就会好的。”
“温大夫,真的不多留几天吗?”
“温大夫,你和云姑娘,李公子是我们月牙村的救命恩人,我们舍不得你们啊。”
“温大夫.......”
“........”
“以后我和温言会回来看大家的。”
虽然大家满是不舍,但终离开。
“温大夫,你们等等我,我跟你们一起走。”木槿喘着粗气,大声的叫到。
“木槿,你这是要去哪?”云歌看着背着行李,喘着气的木槿问道。
“云歌,你忘了吗,我说过,等我病好了,我要去参军,为国家效力。”
温言拍了拍木槿的肩膀笑着说“木槿,那我们一起走吧。”
“嗯。”
向村民们告了别,四人边离开了月牙村,继续西行。
“李子墨,你现在干嘛还跟我们。”
“谁跟着你们了,我也走这个方向。”
“木槿,前面那个路口我们就要分道扬镳了,以后好好照顾好自己,刀剑无眼,但是你自己一定要多长个心眼。”
“放心吧云歌,温大夫,李公子,云歌,我们有缘再见。”
“有缘再见。”
“好好照顾自己。”
“有缘再见。”
看着木槿离去的背影,云歌转头看向李子墨,说“你现在走哪,跟我们一起走还是跟着木槿去参军?”
“我先说清楚啊,我不是想跟着你们,我只是看你们俩人不会武功,怕山匪打劫你们,顺道跟着你们走。”
“想跟着就跟着呗,还这么多借口。”
“呵呵,子墨跟我们一起走吧,多一个人,多一分欢乐。”
“看清楚了,是温言叫我跟你们一起走的,不是我想跟着你们走的啊。”
“你可行了吧,赶紧走。”
天色渐渐暗下来,河边,一男子正在洗着刚打到的野兔,冷冷的开口说“处理掉吧,谁他们像这野兔一样,遇上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