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庸哼声道:“余人不死?这地上躺着的,可算余人?”
“是无运之人。废话少说,交人吧。”
“人不能交,不如说说你们为什么要杀嬴烛吧。”
“不交,都得死。”
“我想不会,至少,我们这些质子暂时不会。”
尖首那人双眼微微眯起,他不曾想眼前这人这么快就已发现。
姜庸继续道:“这里死的没有一个是质子,虽然有伤者,但未免太巧。看来你们还是有所顾虑。”
“那不过是还没到动你们的时候。你们的命,也不过一条贱命而已。”
公孙落樱于后听了极为愤怒,她在方才的刀阵偷袭中左臂受了伤,是以一直忍痛未言,当下扶伤而出,站到姜庸身前,道:“贱命?你敢在这里动手,就让你看看谁的命更贱。”
姜庸在公孙落樱身后偏头看向公孙落樱手捂处,关切问道:“受伤了?”
“不用你管。”
那尖首一人道:“不在这里动手还能去哪里动手?哈哈。要不姑娘选个地方?”此话中甚有亵意。
姜庸从公孙落樱身后探出头道:“你们和西方副国军是什么关系?”
为首一人听到此言,弯刀前指:“你怎么知道?”
姜庸道:“我猜的。你们选择在山水日动手定是早有预谋。众学子聚集,此处地狭,出口唯一,发动攻击便可一举将我们围困于狭口内。能够不经‘天下不问’守卫和学师发现,而从不见峰上翻入,说明你们应该拥有攀云钩。西方副国多山,攀云钩为其常用之物,但想翻越这不见峰,普通的攀云钩恐怕还做不到,但军中专用的攀云钩却是可以。你们此行所为又是西方副国的一位王子……”
公孙落樱听姜庸一说,立刻接道:“他们是西方副国军中人?”
“也不一定,虚实难测,万一他们就是这样让你认为的呢?”
“那你说这么多干嘛?”
姜庸小声道:“唬他一唬,多套出点信息,你别捣乱。”
“我捣乱?”公孙落樱气,转身对那尖首一人道:“你们是不是还想杀人,那看看谁先杀了谁。”说罢,公孙落樱便要带伤先动。
姜庸拉住。
姜庸对为首那人道:“你们怎么还不动手?”
尖首那人道:“在等你们把嬴烛交出来。”
不待姜庸说话,在他身后却引发了一阵骚动。有两个学子正拖着嬴烛从人群中挤出,不时便来到众人身前。
“就是他,他叫嬴烛。”一学子道。
此时的嬴烛依旧一副颤颤巍巍的样子,不知是见了这太多人,还是因为自己引来的灾祸。
那尖首一人见了,手中的兵器握紧。只要有破绽,他便会瞬间出击。可是没有,没有破绽,姜庸完全挡在了嬴烛身前,背对挡住。
姜庸对嬴烛问道:“你认不认识他们?”
嬴烛摇头,他甚至都没有抬头看上一眼。
“不认识吗,那你回去吧。”
这话一出,不少学子发出异议,让他回去,岂不是让其他人死?你们这些质子可有命留,让其他人怎么办?然而这些人终是没了声音,因为公孙落樱向着他们投出了一个危险的眼神。如果自己再多话,不死在这里,恐怕也要死在这个女人的手中。
尖首一人同样有怒,道:“看来你们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姜庸不答他话,而是向着旁边的风渊三人道:“风兄,这次恐怕还要看你了。”
风渊道:“不过,我们力量终归薄弱。不知能坚持多久。”
“我们可是有援兵的。不知风兄,可有攻法?”
“攻不易,只可守。不知援兵是?”
姜庸没有答这句,因为他也不知道,那个援兵,是不是真的能援。风渊见其不答,自也猜到几分。
“废话说完了?受死吧。”
风渊向后退两步,口中速语:“三星阵。风溯,右距北壁三丈,北辰位。齐仪,于风溯右后七步,右枢位。姬明昭,风溯左后三步,左枢位。”
风渊指挥已定,敌手已挥刀向前。双方交战!
风溯当先开启形隐阵,于阵中隐了身形,凡是入阵者,皆受到不明重击。只可惜风溯没有武器可用,不能一举击杀。姬明昭则为风溯之辅,以笛声攻扰敌方精神。齐仪未动。敌方一时没有摸透风溯阵法,不敢冒然使出全力,暂时还没有人能够冲破风溯的形隐阵。
风渊所布之阵为三星阵,借紫微垣星象而成,加上此处山涧狭窄,但也算是施展此阵的有利地形,对方的二十九人无法发挥出全部的力量。
尖首那人见攻之不克,己方实力受限,语道:“哼,自在行的星阵。当我们没有准备不成?”然后口中念着常人听不懂的话语,齐攻在前的几人同样转瞬变阵,四人一组,外三人保护住内中一人,由一人强行冲过了风溯的形隐阵范围。
这样一来,齐仪便要出手,冲过阵来的人越来越多,齐仪聚掌成刃,刃出蓝火,所触者皆被灼伤。
然而,双方实力依旧太过悬殊,时间久耗,风溯三人已有不支。风渊指挥语速变化更快,风溯从北辰位到太子位、帝位、庶子位、后宫位连续变化。齐仪和姬明昭同样在紫微左垣八星和紫薇右垣七星间连续变换着身位。
敌手二十九人,受伤者已有九人,然还能力战。风溯、齐仪、姬明昭三人,战力已损。尤以风溯伤为最重,其身刀伤遍布,伤深处足以见骨,血洒满阵。阵下阵纹映出的光,已被血隐去半。
齐仪虽无外伤,但力量也已几乎耗竭,掌上蓝炎,渐失光泽。
唯一比较安全的是姬明昭,风溯替她挡下了所有伤害,她的笛音有扰敌之效,但刀刃却无法相扰,只能用手中玉笛去挡。她不知自己的玉笛,师父送给她的玉笛,还能坚持多久。
已到穷途末路。
姜庸对身后学子道:“你们之中自有学武之人,为何不出手相帮。”
“没用的,我们打不过的,即便多了我们几个,也不过是被人耗死罢了。”
“但你们不出手也一样是死。”姜庸说出此言顿悟一事,他开始逐渐控制不住自己的怒气。这些人,在等着他们这些出头的人战死后,再将嬴烛交出。那是他们所存的一线生机。
“我来。”公孙落樱已将伤口用自己的袖衣包扎,“谁有剑借我一用。”
“我有。”说话的是铃音。她今日本要离开,因此来到石花林时是带着配剑的,当下便将剑交到了公孙落樱手中。
公孙落樱持剑,与姜庸擦肩而过,姜庸眉中锁雾,一双不算大的眼睛,精光似有所失。
“公孙落樱,于风溯右,距壁一丈,承帝位。”风渊调度着,将公孙落樱加入阵中。
公孙落樱进阵,立见效用,其为风溯和齐仪负担了绝大部分来自敌手的攻击。现在四人连环,互相呼应,倒是能再守一时。风渊这星阵全阵可容二十人,占据紫微垣二十星位则阵法可发挥到最大功力。每多一人,阵强则加一分。
但守下这一时,还有几时?
姜庸看着四人,算上风渊在内的五人,拼死而战。可姜庸在怀疑着,怀疑这些人这样做到底是为了什么?为了那个嬴烛吗?如果只是为了他,就不会选择这样的出场方式。是为了这里的所有学子?姜庸将目光从躲在山涧深处的众人脸上扫过,他没有找到答案。
他找到了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