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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叫你团子

苏易几乎每天都会无聊的躺在这棵大树下畅想未来的生活的样子,想象着外面的世界的样子。现在她已经不小了,多大了来着,十四岁了吧,像她这样大的姑娘多已经嫁人生子了,倒是不知道自己的夫君会是什么样子的。

每天一个人在这里仿佛成了一种仪式,她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有了这个习惯,好像是昨天,又好像不是,她有点糊涂。她总是会爬到树上,依靠粗壮的枝干,大部分时间都是沉默,苏易满怀心事地看着远方,视野之外是灰蒙蒙的大山剪影。那山的外面一定有什么在等着她,要不自己怎么会这么满心的向往。

不过阿爹,阿娘一向反对她走远,她们只想有小易陪着,一家人过着舒心安逸的生活,只要一提起山外的世界,他们都特别生气又伤心难过,仿佛苏易做了什么天大的错事,仿佛一离开就是永别,所以现在呢,她也只是把这个念想深深藏在心底。

那天苏易像往常一样坐在粗壮的树干上看着夕阳把整片天空慢慢浸染成红色。在落日余晖的照射下,一束柔和的光芒透过浓密的枝叶照射在她的脸上。

苏易伸了个懒腰竟然看到不远处有一个鸟窝,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搭建的。鸟妈妈在旁边盘旋,叽叽喳喳叫个不停。下河抓鱼,爬树掏鸟窝的事情苏易可没少干,这次仍旧挽起袖子准备大干一场,她站起来小心翼翼的顺着枝干向上爬去。树干上已经长满了苔藓,苏易脚下划了好几次,不过这些对她根本算不了什么。

很快她就爬到了鸟窝旁边,里面是几只刚孵化出来毛还没有长全的喜鹊,苏无意中瞥见鸟窝中还有一个未孵化出来的鸟蛋,“这个怕是已经命丧黄泉了吧。”苏易边拿出来边自言自语的说道,“哎,这世上竟然有这么可怜的事情。”

苏易拿着这只鸟蛋在余晖下仔细观看,里面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未孵化出来的形状,“咦,不对呀。记得阿娘说过,有一种鸟自己不搭窝,专门把蛋偷偷下在别人家的窝里,可恶至极,想必这只就是吧,可是这个怎么不像只鸟呢。”那只蛋在夕阳的照射下,里面流光溢彩。正中心好像睡着只通体黑色的小鱼。“既然你也不是什么好鸟,怎么好意思赖在人家窝里呢,是吧。”苏易朝着叽喳的喜鹊打了声招呼,“那我就当为民除害,替你收拾了这个家伙,我拿走了啊。”

苏易小心翼翼地朝树下爬去。但这次没有那么幸运,脚下一滑,为了稳住身形,把那只蛋扔了出去。苏易还在暗自庆幸,“还好,还好。多亏了我反应敏捷,身手矫健,要不然,又要躺床上十天半个月了。”苏易一想到自己躺在床上什么也不能干,阿爹阿娘又要骂死自己了,一想到这儿,不禁打了个寒颤:“真这样的话,还不如一跤摔死了呢。”苏易用眼角瞄了眼下面的高度:“啊呸呸呸,老天爷,你可别当真啊,我就说着玩玩儿。”

苏易天不怕地不怕,但就是怕死,不对,她也不怕死,但是她可不能就这么摔死了,要不然会被人笑死了,要死也要死得其所,死得体面一些,死得大义凌然。除了死,苏易还害怕寂寞,好像一直以来,除了阿爹阿娘,她一直是一个人,也只有一个人。

她已经习惯了寂寞,但还是害怕它,关于这一点可能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但是当她一个人的,他会不自觉的一直讲话,一直讲话,也是从潜意识里安慰自己,你看,即使是一个人也有好多事情要做。

之前她曾经无数次在这样死一般寂静的梦境中惊醒,无边无际的空间中只有她一个人,只能听到自己的声音,地面是冰一样的光滑,映照着她自己的影子,当她醒来之后看到的仍旧是无边的黑暗和从梦中伴随她的死一般的寂静,除了空气流动的声音,和自己的呼吸声,她听不到任何其他的声响。她几次都快要崩溃了,但好在她朦胧中总感觉到有人守护在自己身边便安然睡去。

苏易艰难的从树上跳了下来,脚还没站稳就去找掉下来的鸟蛋,“怎么办啊,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肯定碎掉了,虽然它不是什么好鸟,但若是因我而死,那不是罪孽深重了。”苏易在草丛中扒拉了好半天终于找到了,不过上边有一个小小的缺口:“还好还好,从那么高的树上掉下来,没有碎掉就是万幸了。”她拿着鸟蛋,用手抚摸着色彩斑驳的表面,竟然感觉到一阵阵暖流从手指传至掌心,蔓延到整个身体,好像有什么似乎就要喷薄而出。但是苏易一直在紧张有没有其他的缺口,完全没有留意到它的变化。

“哎呀,这是什么呀。”不知怎的,苏易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指竟然一直在流血,随后一阵刺骨的疼痛感袭来,苏易手心里攥着那只鸟蛋,连忙去看自己手指:“肯定是从树上下来的时候划破的。”

粘在鸟蛋上的血迹就在不知不觉中随着上面斑驳的纹路慢慢渗透到里面,好像在受着什么东西的指引。那只鸟蛋变成了半透明状,像琥珀一样,不用借助阳光,也可以隐约看到里面的那一只鱼,此刻它像活了一般,在里面游动,可是再细看,竟然一动不动。

“谁呀,这是谁呀,疼死我了。”苏易前后左右都看了也没有见到是谁发出的声音,可是明明就是从身边很近的地方传来的呀:“莫不是遇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吧”然后寒毛直竖,警惕的向四周望去。

“你压到我了!”那个声音再次响起。

“各位神魔鬼怪,我苏易虽然贪生怕死,但也从未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今天冒昧打扰,还望各位鬼怪老爷大哥大姐行个方便,这次莫要吓我,不然把我吓死了,咱们黄泉路上见面也尴尬,您们说是不是?”苏易以无比虔诚的姿势趴在地上,磕头如捣蒜。

“喂,你没事儿吧?”那个声音仍旧不远不近,不温不火的问道。

“啊!!啊!!!”苏易头也不抬,闭着眼睛,趴在地上大叫。

“喂,你是苏易吧。”

苏易小心的睁开眼睛,只看到自己面前站着一只浑身漆黑的似猫似虎的动物,不过毛茸茸的好像一团棉花。那团棉花睁着自己骨碌碌的大眼睛,盯着苏易看:“嘿,你在干嘛呀?”

“咦?会说话?”苏易同样睁大眼睛盯着那团棉花,’“还是说我突然之间能听懂动物的的话了?”一人一棉花,大眼瞪小眼一动不动,时间像是静止了。

“哼!”棉花故意清了清嗓子,试图打破这层尴尬。

“会说话呀!”苏易又重复了一遍,接着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真的会说话呀!”同时一把揪起面前的一团棉花,不时凑到自己面前仔细看,开心的要跳到树上。

棉花被晃的头晕脑胀,在苏易手里一阵嚷嚷:“快放我下来,快放我下来,要出人命了的!你在不撒手,我警告你,你会后悔的!”

苏易把它放回地面,那团棉花歪歪扭扭站不稳,旋了几个圈又坐到地上,苏易好奇的问道:“你说,你是从哪里来的!你又怎么会说话?”

“你看你,孤陋寡闻了吧!”棉花趾高气昂,在地上揣着两只手,昂头挺着小胸脯。

“不说拉倒,反正你跟定我了。”苏易一根手指头戳过去,棉花又人仰马翻跌倒在地上:“啧啧,你说你如此弱不禁风,改天带你回去补补身子。”

“苏易,我最后一次警告你,你若是再如此粗鲁,你会后悔的。”

“嗯,我知道了。”苏易面上云淡风轻,看着棉花气急败坏的模样很是开心。

她对这种感觉十分熟悉,不管你如何调皮,对面的人只是佯装生气。她知道,那人无论如何都是爱她的,关心她的,即使是伤害,自己的心里也是像凌迟一般痛苦。

可是那个人是谁呢,苏易脑子里总有这样的模糊的印象,好像是自己每天做的梦,可是梦见的次数多了,时间一久,就记不清楚这到底是梦,还是自己真实经历的曾经。

他在哪里啊?苏易不去多想。

“我知道,你想跟着我,可是呢,我现在还不能带你回去,明天可以吗,明天我再来,你跟我走,可以吗?”苏易像是在自言自语。

“喂,你搞清楚。谁要跟你回去了?”棉花反驳道。

“团团,我知道你口是心非。你不要不承认,我能感觉的到。”苏易看着他一板一眼说道。

棉花只能认了,谁让她说的都是事实呢,没错,本来就要跟着她呀。谁让……哎……这个死丫头,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

“等等。你叫谁团团呢?”

“你呀!”

“你怎么能随便给人起名字吗?”

“难道不是吗?”

“难道是吗?”

俩人僵持不下,眼看就要打起来。

“喂,给你吧。”团子不知道拿出来的什么递给苏易,阻止了将要爆发的战火。

“这什么呀?”

“海暝珠珠,你拿着,自然有用处。”

“海暝珠?可真好看。大小跟我那个鸟蛋很像呢,咦,我的鸟蛋呢,苏易四处找也找不到”然后她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算了算了,生死由命,富贵在天,可能这就是它的命吧。”

棉花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什么逻辑这是,要不是你....”

苏易还没等他说完就打断了他的话,“这就送见面礼了,可是我还没有准备好送你什么呢。”苏易接过海暝珠端详了一阵挂到了自己脖子里。

就在苏易挂在脖子里的那一瞬间,海暝珠发出若有似无的光芒,团团看着那束光芒若有所思。

“团团,我今天很开心。我以前也很开心。可是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开心过。我虽然没有朋友,可我有阿爹阿娘,他们疼我爱我。可是现在,我又有你啦。你说我是不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苏易一反刚才的调皮模样,安静的躺在草地上对着天空,像是对自己说话。

“我也没有什么朋友,没有接触过外人,爹爹说外边太凶险,都是坏人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可是,我也想长大呀,想变得强大保护爹娘…………”

棉花趴在她的旁边一言不发。也不知道苏易自己一个人自言自语了多久。

“啊呀,不好啦!这么晚了,我要走了,阿爹会骂死我的。”苏易站起来往来路跑,边跑边回头对团团说:“你一定要等我呀,我明天就来带你回家,听到没有!”她的声音渐渐变得遥远缥缈,像是来自宇宙星河。

此时天光变暗,星云布满天宇。周围星星点点像是星辰降落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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