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拉森先生:
您还继续写信给我,真是太慷慨了。我发现这是日渐变老的好处之一,人们都倾向于表达善意,比如帮我捡起我掉的东西,或是当我没办法摘下手套打开钱包来掏钱去支付我想买的东西时,他们也都耐心十足地排在我身后。可是您并没有看见我,您是在善待一个素未谋面的通信者。所以,谢谢您。您还告诉了我一些我并不了解的事情,我真为自己害臊。我在这块陆地上生活了一辈子,却对它的属性一无所知,我所知道的只是些很表面的东西,比如它的黏性啦;植被稀缺啦;可以种植树莓,不能种植杜鹃花之类的。我从来没有去看过任何铁器时代的遗址。不过我是要去的。真的。我在日历上标记了有空闲的日期,无论如何我都会在那一天去的。
那些生活在我们之前很久很久的人,生活在如此难以想象的环境之中,留下的东西又如此之少,但是那极少的东西又如此意义非凡,像您这样对这些东西知道得那么多,了解所有这一切,难道不会被自己的渺小绊倒吗?我希望英语里有一些非人称代词,比如“一个人”之类,如今已经没人这么用了,因为最后那句话读起来就好像是我把重要性的缺乏归根于您一样。对于您——安德斯·拉森——锡尔克堡博物馆馆长,我想说的是,但凡任何人知道您(这里我所指的就是您本人)所知道的这些东西,难道不会让他们觉得自己的人生微不足道吗?
您提到贝拉的死对我打击很大。确实,我很难过。我仍旧想念她,为她伤心,但是,您明白的,她已经彻底离开了——被火化了,正如您告诉我的,像托兰人的同伴们一样——散落成了灰烬,一点痕迹也没有留下。同贝拉相比,沼泽居民反而更像是刚刚死掉的人,或者说根本没死,而是存在于众目睽睽之下,承受着大众对他们曾经的样子与生活的瞻仰。
我写的这些毫无意义,我不会再写了。
最诚挚的祝福
蒂娜·霍普古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