层层叠叠,宛如实质的银白雾霾掩盖众人视线,空气中带有一丝雨后泥土的芳香,甚至还略有潮湿。眼前极为真实的画面映入众人眼中,却如同妖魔鬼怪般令众人不寒而栗,背后冷汗不断流下。
却在此时,一道轻盈优美的吟唱声传来,闻声好似一名妙龄少女在感叹世间美好,众人不由纷纷沉醉在此歌声中。
只是随着雾气缓缓消散,少女的吟唱声逐渐扭曲,婉转,随后歌声缓缓浮现出深情之意。
雾霾散去,众人面前豁然开朗,而他们脚下所踏的一叶扁舟却也遇到了某些阻力,静静停滞在距离岸边足有三尺的水面。
山清水秀,整片广阔的岛屿宛如人间仙境般缥缈梦幻。这里永无白日,夜空总是挂着几颗明亮的星辰,亮到可以照亮下方的陆地,却未曾染亮天空,颇为古怪。
伴随着深情的吟唱,一位立于岸边,手握三尺青剑的银发少年缓缓转过身来,碧蓝色的瞳孔锁定扁舟上的众人。
众人中首当其冲的一位少女与银发少年眼眸相望,渐渐地,不知为何,少女居然轻声吟唱起刚刚自雾中传来的歌谣,眉目间满含深情。她早已忘却自己的身份,就像一名处于深爱中的少女一般,失去理智。
银发少年轻笑,俊朗面目竟也满含深情,旋即怀中青剑一荡,剑光仿佛满溢而出的净水般泼洒在少女有些灰尘的眉心,将少女轰然惊醒。旋即,几道气势柔和,命中人体宛如抚摸般的剑光射入众人眉心,皆被惊醒。
仅仅一刻,足有七人之多的唤灵者队伍便毫无反抗的被控制,众人反应过来,当即不由面色煞白,全身汗毛树立而起,冷汗直流。
少女缓过神来,转眼望向银发少年。
他生的俊朗,眉清目秀,唇红齿白,面部线条极为柔和。只是令人过目不忘,惊艳世俗的仍是那双明亮的碧蓝色眼眸,宛如夜空中闪耀的辰星,亦如碧蓝水面中亮起的一道青涩光晕。
“抱歉。”银发少年微微一笑,三尺青剑不知何时已然收归剑鞘。
显然,少年这句话是对那名跟随吟唱的少女的歉意。
少女闻言顿时乱了手脚,结结巴巴:“不客......唉不对!没事没事。”
“没事便好。”
银发少年点头,脸色始终未曾变过,“诸位未曾打过招呼便来到我唤梦方舟,招待不周还请见谅,亭里请。”
灰头土脸的少女身后,一位肩宽体厚的中年人心底一沉。他明白,这位银发少年话里有话,大意便是责怪几人闯入他人领地,后面几句不过是故意修饰,从而使这句话变得极为客气。
转眼望向岛屿,隐约间可以望见一个青碧色的竹亭,距离岸边只怕有百里之远。如若进去了,便难以再逃出少年所谓的唤梦方舟,也就是这片位于浓雾之中,四面环海的广阔岛屿。
轻轻将少女拉回自己身后,中年人望着银发少年的眼神不由警惕许多。这少年城府不浅。
“不必再做打扰,我们只是路过此地,误入仙境,还请仙人不要责怪。”中年男子屈身行礼,态度谦卑到极点。
银发少年瞳孔微缩,轻易地捕捉到了中年男子眼中一闪而过的警惕,当下面容温和,柔声道:“几位可知道,唤梦方舟可进不可出?”
中年男子身躯微震,背后冷汗浃背,打湿了粗布衣衫。
“进唤梦方舟只有一法,便是踏神船而行,便是你们刚刚脚下的一叶扁舟。”
众人闻言一怔,目光急转而下,却见刚刚还在众人脚底的一叶扁舟此时却静静停留在距离岸边三尺的水面,仿佛未曾动过。
而众人不知何时,已经位于岸边,站在满脸微笑的银发少年身边。
恐惧,震惊,一种种恐怖的氛围环绕在众人之间。如若靠近仔细查看便会发现,除了一旁正在与银发少年闲聊的少女外,几人身上皆是冷汗覆身,腿部微微颤抖。
“那你知道唤梦方舟出去的办法吗?”
过了一会儿,少女突然面露好奇,扬声问道。
这一问,几位中年人顿时感觉自身轻松了许多,随后便又宛如身负重担,竖起耳朵仔细等待少年的回答。
“一叶扁舟,来也是回。”
银发少年淡笑,令人如沐春风的俊颜却在下一刻成为众人的噩梦,“只是,来到这里的人皆不是自主下船,自然也没人能够自主上船。”
在少年口中,平平淡淡的几句话却令人感到无比的绝望,然而至此还不够。
少女的注意力根本不在如何离开,反而对那几位抢先一步来到唤梦方舟的人较感兴趣,当即接话问了出来:“那那几位先到的前辈呢?”
“他们离开了。”
出乎众人的预料,少年所给答案与猜想中的答案千差万别,一股脑的欣喜冲上几人心头,这次就连中年男子都坐不住了。
他急忙问道:“敢问兄台,那几位前辈是如何离开方舟的?”
银发少年转过身去,将青剑倚靠在背后,字正腔圆道:“唤梦方舟,乃是仙境,是神也不容的领域。不容神,自然也不容魔鬼,既然求不来一叶扁舟送行,不如便让它容不得你的存在,逼你出去。”
男子失神,他明白了,他明白为何唤梦方舟可进不可出了。因为唤梦方舟容得人,却容不得鬼神,想要出去只能变成鬼神。
然而,所谓真神皆是由天地大道衍生而成,成神之说尤其荒唐,如此以来,便只有自杀成鬼,灵魂回归外界,尸骨也会被一叶扁舟送回大陆。但死后,人将失去一切,所谓鬼,不过是阴间的囚犯罢了。
“仙境?”
中年男子早已崩溃。他伸出手,用力挠破自己的头皮,当即冷笑:“此等如牢笼般的世界,怎可称之为仙境?依我看,就是第二个地狱!第二个阴间!谁来这里都他妈出不去!”
银发少年微微一笑,在死寂一般的氛围中却显得极为突出。
他望着满天流动的星光,碎片的记忆中,一个天真无邪的少年映入他的眼帘。他又笑了,就像是一个孩子一般,天真的笑了。
他出去了,也会回来吧......嗯,一定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