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袖殷勤捧玉钟。当年拚却醉颜红。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底风。
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今宵剩把银釭照,犹恐相逢是梦中。
癸寅年,十月初四
史书记载,那一天是南楚黎庄王膝下唯一的女儿延祥公主出嫁的日子。
说是出嫁不太准确,其实就是去往赵国政治联姻。
当然,那位公主究竟是不是自愿前去的还有待考证。
只知道他的驸马一纸求婚书,便定下了这门亲事。
娶她的那位公子叫萧叶竹,是赵襄公之二子,与她年纪相仿,二人少时便有圆玉之约,如今成了亲,众人反倒觉得这都是理所应当。
那位萧世子给南楚下的聘礼堪比国库,我一直以为我家钱多,经那么一对比,我家的那点资产也就勉强算得上是脱贫而已。
坊间人皆云此二人郎才女貌,成亲结礼以后,定会为两国带来百年和平,实为一桩美谈。
然而在我看来却不尽然,毕竟是萧世子求来的这桩婚事,但那位公主究竟对他有没有好感好未可知。
试问一个从小长在宫墙之内的公主,怎会认得一个邻国的世子?最多最多也就是见过几面罢了。
站在城墙之上,极目远眺,自王城出发,百里之内,皆是锣鼓喧天,鞭炮齐鸣。
真可谓是盛大隆重。
难怪就连一向深居简出的那位赵家小娘子也拉着我来城墙上凑热闹。
那位身着红色华丽衣裙的公主对着城墙拜了又拜,我知她那是在与国诀别、与民诀别、与家诀别。
踏出这一步,她便既非南楚之人,亦非赵国之人,从此,便告别了友人家人亲人。
她身边唱词的那位司仪大声诵道:
一拜天地之灵气,三生石上有姻缘;一鞠躬!
二拜日月之精华,碧落黄泉不相离;二鞠躬!
再拜春夏和秋冬,风调雨顺五谷丰;三鞠躬!
站在我身旁的白衣少年用帕子捂着嘴,在那里一直咳嗽个不停,由于他发出的声音太大,让我不得不注意到他。
上上下下将他打量了几遍之后,我发现我认得他,他是陆相府的二公子,陆弦生。
我很佩服他爱看热闹的心理,都病成这样了,居然还拖着病体到这里来凑这个热闹。
然,公主转身迈进花轿的那一刻,他咳出了一口血。
我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身上那条刚买的还没穿过几次的白披风就这样染上了他的血。
“抱歉,公子”他一边咳嗽一边对我说到:“我今日出来的实在匆忙,身上没有带银子,如果你想要在下赔偿的话,去陆相府或者陆相名下的钱庄取钱就好了,你说明缘由,他们会拿给你的”。
我对他摆了摆手,道:“还是算了吧,小爷我又不是差那几两银子的人,只是公子你这副病怏怏的身子,以后就不要来这种场合凑热闹了吧,城墙上风大,委实不适合病人养病”。
在说这话的时候,站在我身旁的赵家小娘子一直拽着我的袖子,我向她投去一个正义的眼神,示意她放心。
陆弦生神色黯然,道“我要在这里看着她出嫁”。
“她”?我纳闷道:“今天出嫁的不就只有那位延祥公主吗?”
“公子,你娘喊你回家吃饭呢”赵家小娘子忍无可忍,拽着我的袖子,将我拖走。
哎,我不禁仰天感叹,平时看着文弱可怜的她,居然也是一个潜在的力量型选手,此番情景下,我竟一点还手的力气都没有。
“公子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甫一坐上马车,便看见了她气呼呼的看着我。
“何出此言?”
“陆二公子曾为了延祥公主,一个人仅带着几个侍卫就灭了南境的郸挞遗部落,今日他来目送公主出嫁,肯定是舍不得啊,你还那么刺激他……”
哇哦,厉害厉害。
“话说这个什么什么部落我咋没听说过嘞”?
她白了我一眼:“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你刚刚失言了”。
“害,这算啥大事,我相信陆二公子不会介意的,再说了,他介意也没用,陆家在朝中的势力日渐衰弱,而我父亲与陆相是同年生,他家以后还有很多地方要倚靠我家,此种形势之下,我就不信他敢动我?”
“公子真是仗着家里敢胡作非为啊”。
“此言差矣,怎可说是胡作非为?本公子为人坦率忠厚老实,是这十里八乡最有名的大善人,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呢,真真伤了人心啊”。
“打住,公子还是护好你那脆弱的节操吧”。
半晌,我轻笑着替她别好耳畔的碎发,道:“下个月我便去你家提亲好不好”?
“那我就在家里等你来提亲”。
“给,这根玉簪就是你我二人之间的信物,今日你既答应了,以后不许反悔”我把一早准备好的簪子插在她的发髻上。
“我此生非君不嫁,你莫要负我”。
我把她揽入怀中,“我怎么会负你呢,我们今生来生,从今以后的每一世都要在一起”。
“好,我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