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莹先是瞪了弟弟一眼,责怪他把自家的丑事宣扬了出去,却也没有在这件事上纠缠,转而向杨钰珺说道:“奴家先谢过先生的援手之恩,既然先生觉得可以施为,就请先生说说吧,但奴家事先声明,还请先生恕罪,倘若奴家觉得此事对弟弟有任何的不利,奴家都绝不会同意的。”
杨钰珺点了点头,斟酌了一下,说道:“考虑到事情的真相不能公之于众,所以想要翻案,基本是没有希望了,思来想去,只能绕过案子,单单把你救出来,只是这样一来却是委屈了你,弑父之名,恐怕你是洗不掉了,而且救你出来后,你在外界就是个死人了,不止不能在杭州城里出现,甚至连身份都要更换。”
刘莹听到这里,脸上的表情却没有任何变化,仿佛毫不在意一般。想想也对,在生命和自由面前,其它的一切,就都显得不那么重要了。杨钰珺说完后一直在观察着刘莹的脸色,见到刘莹仍然一脸的镇定,心下不由暗自佩服。
他继续说道:“我是这样打算的,从今天开始,你就装作身患有气疾,可以在狱卒经过之时,做出一些气疾短暂发作的样子,我们出去之后会给你送来相关的药材,让狱监给你送来,并告诉他其实你小时候就患有气疾,但是后来被一个游方郎中治愈了,但最近又因为家中突逢大变,导致你的气疾再次复发,但是你要表现出不愿意喝药,一心求死的样子,狱卒送来的药你也不要喝,当着他的面将药倒掉。”
杨钰珺小声的仔细将计划讲给刘莹听,刘莹也在用心的听着,暗自默记,并不插话。
杨钰珺继续讲道:“我会用特殊手法在你身上留下一道禁制,这一道禁制会让你三天之后,开始出现胸闷气短的情况,短时间内就会进入假死状态,这样的手段,用普通验尸的手法是查不出来的,只会认为你是死于气疾发作,并且你除了牢里饭菜,其他任何人送来的东西都没有碰过,这样一来,就没有人会对你的死产生怀疑了。这样的假死状态会持续三天时间,这三天足够我们将你的尸身领回来了。”
刘莹沉默了半晌没有说话,良久之后,刘莹终于开口说道:“先生的计划很周密,奴家谢过先生为了救我而大费周章,奴家并非不识好歹之人,定会按照先生的计划行事,但请先生注意,此事若有任何的纰漏,请先生务必确保自己和奴家的弟弟无事,万万不可为了奴家一人的性命而使得先生和奴家弟弟身临险境。”
杨钰珺点了点头,对刘莹说道:“好,我答应你,那我们现在就开始,放轻松点。”
随后右手食指中指一并,一指点在了刘莹的肩头,瞬间,一股真气顺着刘莹肩头的穴位,顺流而下,直达刘莹的心房位置,停了下来,在那里盘踞着。刘莹只感觉到自己的肩头微微一麻,紧跟着心房颤动了一下,便再也没有任何感应了。
探监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狱卒也开始过来赶人,三人便离开了大牢。刘昌转身去了药铺,按照杨钰珺开的治疗气疾的方子抓了药。然后返回大牢,告知狱监自己姐姐的气疾复发了,自己已经将药买好,请狱监安排给姐姐按时用药。
三人回到了刘家,杨钰珺让刘昌尽快处理好他父亲的身后事,在这一两天之内下葬,然后将家中的下人遣散,以免到时候等刘莹回来,人多眼杂露出马脚。
三天的时间一晃而过,经过了几天的忙碌,刘昌已将父亲安然下葬,随后便将家里的下人尽数遣散。这件事倒是让街坊们议论纷纷,刘昌也做了解释,言家中仅剩自己一人,已经用不到那么多的下人,自己也将要闭门苦读,誓要考取功名。经过刘昌一番解释,倒是没有人产生怀疑。
这一整天都安然无事,衙门的人也没有来找,刘昌却是有些急躁了,开始坐立不安起来。
“杨大哥,你说为什么衙门里到现在还没有消息传来,也不知姐姐现在怎么样了?”刘昌再次向杨钰珺问道。
杨钰珺看着刘昌在房中急的转来转去,倒也理解,他安慰道:“你不要着急,我的手法不会有什么问题的,你姐姐此时必定已然进入了假死状态,现在没有消息传来,这是很正常的,毕竟一个重犯就这么突然死掉了,衙门肯定是要仔细查验一番的,你且耐心等候,我料不出明日,衙门必定会传唤于你,到时你可照着我之前的吩咐回答,等到官差从你这里验证了你姐姐确实死于气疾之后,定会让你将你姐姐的尸体领回来的,所以你大可放心。”
听到杨钰珺信心满满,刘昌也不由得稍稍放下了心,不再焦虑。果不出杨钰珺所料,第二天一大早,衙门便差人来请刘昌,刘昌倒也不惧,跟着衙役去了衙门。
刘昌早有准备,对于知县的询问,他对答如流,知县很快排除了刘昌的嫌疑,衙门确实找不到刘昌和自己姐姐的暴毙有任何关联的地方。要说前几日刘昌确实是探视过刘莹,但是也仅仅是探视,刘昌当时并没有给姐姐准备任何东西,直接是空手而来的。
而之后,刘昌得知姐姐气疾复发,便直接在城中的药铺里抓了药,连家都没回就送来了,送来的药物也已经过检查,确实是治疗气疾的药物,并没有掺杂其它任何东西。药的来源也已经查验过了,就是城中最大的药铺,没有任何问题。而且刘莹,自始至终,一次也没有喝过弟弟送来的汤药。仿佛是在主动求死一般。
向刘昌求证了一些疑点之后,衙门终于下了结论,刘莹因早知自己被判死刑,在气疾复发后拒绝服药,最终死于气疾发作。此案到此,终于盖棺定论,以刘莹的提前身死草草结了案。
知县大人此时,方才将实情告诉他,他姐姐刘莹已于昨日因气疾发作,死于牢中。随后让他在结案的文书上签了字,将刘莹的尸体交还与他。
刘昌雇佣了一辆平板车,将姐姐的尸体运回了家中。到家之后,刘昌将家中的前后大门全部关闭并从里面上了锁,然后将姐姐安顿于后宅之中,请来了杨钰珺二人,准备将姐姐救醒。
杨钰珺下的禁制,自己要解开自然也是很容易。刘莹很快便苏醒过来。刘昌见到姐姐醒了过来,连忙跑到姐姐面前,姐弟二人抱头痛哭。
婉儿给刘莹准备了水和饭,等刘莹用过了之后,婉儿又帮她洗了个澡,重新梳妆打扮了一番,刘莹总算是恢复了青春靓丽的容貌,虽然仍显得有些憔悴,不过养上一些时日,也就没事了。
此时的刘莹,与几日之前杨钰珺二人在囚车上见到的样子相比,真可谓是判若两人,柳叶弯眉,樱桃小口,翘挺的鼻梁,再加上一双似嗔似喜,仿佛会说话的眼睛。若是抛去气质不谈,单以容貌而论,比起婉儿也不遑多让。身材娇小婀娜,颇有一种小家碧玉之感。就连婉儿,都对刘莹的样貌赞不绝口。
刘昌的任务却还没有完,杨钰珺让他先出去买了口棺材回来,在里面放了些刘莹的衣物被褥等,然后又加了些杂物,之后便在城中叫了几个青壮,将棺材运至城外的乱葬岗,只用了些香烛纸钱,草草葬了了事。
刘莹本就是戴罪之身,想进祖坟是不可能的,就连办个丧葬的仪式都不可能,否则必会有人说闲话,不过这也正好省了好多麻烦。
将琐事都处理完毕,已是将近傍晚,几人忙碌一整天,便也都早早休息了,至于剩下的事情,放在明日再谈不迟。
这天晚上,婉儿却是没有陪着夫君休息,而是和刚认识的刘莹睡在了一起,二人年纪相仿,婉儿又与刘莹一见如故,刚一认识,二人便姐姐妹妹的叫上了,还各自报了自己的年龄生日,刘莹正好比婉儿大了半岁。
第二天一大早,刘莹和婉儿一同准备了早餐,几人吃过了早餐,便坐在一起,商量着刘莹往后的去处。毕竟这杭州城肯定是待不下去了。之前杨钰珺就问过刘昌有没有一些距离较远的亲戚可以依靠。却被刘昌否决了。
姐弟二人此时也是一筹莫展。沉默良久之后,刘昌站起身,朝杨钰珺深施一礼,说道:“杨大哥,一事不烦二主,这件事恐怕还是要麻烦杨大哥了,小弟此时确实想不出来好的去处,毕竟兹事体大,小弟也不敢冒着姐姐被人发现的风险,将姐姐随随便便就托付出去,否则,一旦我姐姐不小心被人发现了,那我们之前所做的一切就都前功尽弃了。”
杨钰珺此时也是颇有些头大,他们现在是出门游历,之后紧跟着又要上京赶考,二人短时间内,不但居无定所,更是无人可以投靠。杨钰珺皱眉苦思着,撒手不管肯定是不行的,毕竟这主意本就是他出的,如今事情还没有完全了结,他还是要善始善终,但他一时之间,也想不到什么好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