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4 -
那不久以后，小念的母亲开始变得有些歇斯底里。不知是因为心理别扭还是被小念父亲的种种劣迹刺激到了极限。她开始经常变换思路的找小念谈话。
那真的一个好长久的噩梦……
其实最初小念对父母离异这件事并没什么太大的异议，因为小念跟自己父亲几乎没有什么感情，不过却跟爷爷的感情很深厚。
那时，母亲大约觉得只靠她一个人绑不住他的心，就想拉小念一起。可惜，如果小念真的在他眼里有那么一点点地位的话，他也绝对不会对小念冷漠到不管不顾的程度。
很多年以后，小念似乎明白了另外一个道理，男人的心从来都不是用绑来得到的。
都说言情剧害人，其实有些道理。那些年热播的剧集里，基本都是小三上位的戏码。现在回想起来，不但觉得剧情十分狗血还把很多观众的三观带偏了。因为剧中令人羡慕的，除了英俊多金，深情款款的男主爱着苦命的女主外，通常女主还会有一个远越人设年龄的，早熟且双商在线的完美孩子。
所以在很长久的一段时间里，母亲每次生气的时候都会责怪小念，怪她为什么不能像电视剧里的孩子那样懂事体贴还能拴住父亲的心。
可处在小念那个年龄阶段，亲情间的亲疏难道真的是孩子能够把控或者主导的吗？
- 5 -（二）
再后来，母亲嘴上虽然说着离婚心里却想要挽回，至少小念是这么觉得的。
可她似乎用错了方法，亦或说，其实那时的她无论做什么在父亲那里都已经起不到任何作用了。因为她已经不在父亲心里了。只是小念母亲之后的做法，却无形增加了她父亲离开她的决心。
她先是带着小念一起去小三的单位打了小三，之后将所有事情公布于众。紧接着又让家里各种亲戚约小三和父亲出来谈话。而小念父亲的态度也从最初表现的愧疚，中立，逐渐转变成了无动于衷，甚至出手维护另一方。
于是小念的母亲也终于在恼怒下，一封信将小念父亲的作风问题检举到了纪委。再后来小念的父亲因此被革职辞退，可却依旧坚定的选择了小三。
无奈之下，母亲又把重点重新放回在了小念身上。
那时小念四年级。那时一个暮春的午后，她在一只老旧的皮箱里翻出了一些老照片，证实了小念现在的爷爷和她并没有关系。
证据这么确凿，小念虽然不想，但却也不得不相信。只是这个世界血缘真的是最重要的吗？也许对有些人是的，但是对于小念来说。故事虽然是真的，但是她和爷爷之间的感情却是更真的。
单看当时小念母亲的做法，大部分人当然会理所应当的认为她是想把小念留在身边的。于是小念也表明态度说，自己一定会一直陪在母亲身边的。但意想不到的是，反口就被母亲骂了个狗血淋头。
她永远忘不掉母亲说的那段话：
「你要是真心疼你妈，就去跟着你爸，拖累死他，成为他一辈子的累赘。然后搅和他们的生活，让他们一辈子都别好过。这样你妈心里还能好过点，也还能有点机会再去建立一个属于自己的家庭。如果带着你，你妈这一辈子就全毁了。」
可转眼母亲却又说出了些「有后妈就有后爸」的诸如此类的言论。意思大概是想告诉小念，如果她未来的生活里没有亲生母亲，生活会变得多么艰辛。
那时开始，小念开始了严重的失眠，在那个难以置信的年龄。
虽然她被母亲那种矛盾的态度搞的有些思绪混乱。但她却开始慢慢思考母亲的话，慢慢接受了她的想法。而且关注点似乎一直也没在自己身上。
直到她坚定的觉得因为她来到这个世界上让很多人的生活变的很为难；直到她觉得自己亏欠了身边很多人很多东西。
小念心里一直觉得自己母亲很不容易，如果自己可以替她分担一些，能让她快乐一些，她自己怎样都无所谓。好吧……虽然很难过，可那时她能做的，恐怕也只有不去拖累她了。
可当小念心痛的说：「好，我可以跟爸爸」的时候。却又被母亲四处宣扬说她是个白眼狼，没良心。以至于那时候母亲单位上很多认识小念的阿姨，只要一见到她就会对说她，她应该体谅自己的母亲，多陪伴自己的母亲。
那一年，小念11岁，虽然还没弄清具体发生了什么，但却已经深深的体会到了「里外不是人」这句话的滋味了。
再后来，小念学会了一句话：说无论如何自己都会尊重母亲的选择，不管她怎么安排自己的未来，她都会服从。
却依旧没有躲过母亲对她做出反应的定义：冷漠。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母亲提出了一个小念永远无法接受的要求。那就是跟着她就永远不能跟父亲那边的任何人来往，尤其是爷爷奶奶；如果跟着父亲，就这辈子都别想再见到她了。
如果换做是在那半年前的小念，她一定会选择毫不犹豫的大哭一场，无论是喧嚣情绪还是博取同情，但心里总能痛快些。
但那一刻小念从母亲看出了一种狠戾和一种决绝。她甚至觉得母亲当时的这个举动已经不再是针对父亲的，而是针对她的。
从那以后，纵使受了天大的委屈，小念再没在任何人面前哭过。虽然她不确定母亲为什么要这样为难她。但那时她却也深刻的体会到：哭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直到后来她才慢慢知道，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母亲把父亲的背叛算在了她的身上。因为母亲认为，是因为小念的出生才导致了她跟父亲之间的疏离。
- 6 -
不久后小念的母亲就上演了更出格的桥段，小念称之为——癫狂。
她先是在一个周末说要带着小念去黄河大桥郊游，小念本以为那大概是母亲烦闷过后想要出去散心，当然是无条件的答应了。但快到黄河大桥的时候，母亲突然对小念说：「今晚我们不回家了，因为我们会一起死在黄河里。」
那是小念人生中第一次感到恐惧，因为她看到了母亲眼神里的冷漠，她觉得自己在母亲的眼里就是一个可以任凭她处置的死物。于是他开始不停的向来往的路人求救，但每当有人驻足倾听的时候，母亲又在对方面前表现出了十分慈母的样子。眼看就要到目的地了，终于有一位好心的叔叔相信了小念的话，并联络了家人将她们接了回去。
小念本以为所有事情就会这样过去了，遗憾的是那仅仅是个开始。下一场的戏码，是自残。
母亲先打电话给爷爷奶奶，之后在一张双人床上用力的往地上滚，成功的重重摔到自己后，就回到床上重复着先前的动作。
地板被震得的闷声作响，小念哭着上前阻止。可意想不到的是，母亲一怒之下拉着小念去了阳台，然后一把拉开了窗户对小念说，如果再阻止她，她就要从窗口跳下去。
那时，小念家住6层，高度虽比不了如今的高层，但真的就这样跳下去，也足以摔个面目全非。更恐怖的是，母亲还绘声绘色的跟她描述着自己摔下去后会是怎样的脑浆迸裂和死不瞑目。
小念被吓的脸色惨白，哭着央求母亲：「妈妈你别这么说，我害怕。」这时母亲的眼神转向了她。她永远不会忘记在那个原本应该充满希望的春天里，耳边和脸侧刮过的温柔的却让她觉得寒颤的风。还有母亲那说不出的眼神。
「我不能让你一个人活在这个世界上，那样你的生活会更苦。所以我要先把你推下去，你死了也就解脱了。」
就在母亲已经在拉开的窗页前用力的推搡着小念的时候，门铃响了，一声没人应门之后便越来急促的响了起来。一定是爷爷奶奶来了，自己大概是有救了，于是小念趁母亲分神的时候用力挣脱，然后飞快的跑到门口。门被打开的瞬间，小念那颗惊惧过度的心脏仿佛终于落回了自己身体里，只是最后她却选择了什么都不说。
她不说的原因有两个：
一个是，爷爷奶奶终究还是会回家，最后还是会剩下她跟母亲，以母亲那时的状态，她不敢想象独处时会发生什么。
另外一个，是她也可以跟着爷爷奶奶回去生活一阵子，把母亲自己留在家里。可她又怕那样母亲会真的想不开，至少在那个时候，她觉得自己心里是承受不了那个最坏的结果的。
见到爷爷奶奶后，母亲的状态似乎一秒恢复到正常，以至于小念觉得刚刚发生的一切不过是一场蹙觉，就像她心里期待的那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