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的L城,天荒地凉。
我生活在一座寂寞的城市,人们已经忘了我,人们已经忘了那个闪烁着光芒的叶子君了。
——叶子君写在2001年。
L城的冬天原来是这样的。
白玲往手里哈着气,对子君说。
叶子君看着在风里发抖的苏小菲,只得叹了一口气,好了,小玲,那么冷,你就先回去吧,不要管我了。
白玲抖着粘在靴子上的雪,你不回去,我也不会回去的。
看着一脸倔强的白玲,叶子君只得任由她了。
北方的雪苍凉的沿着山势绵延,干燥而寒冷的风呼呼的刮着,叶子君站在草已苍黄的山坡上,心情亦是如了这天气,变得荒冷不堪。
我以前是如此的热爱着这个季节,热爱着它的万籁俱静,晶莹洁白。但我不知道,在这个冬天,我会失掉我的第一份爱情。
校门口的烤红薯在寒冷的冬日总是卖的很好。
我总是在下课的时候在老师傅那儿买上一个烤红薯,红薯的热气总是隔着毛线手套就传到了手心,这在冬日是件很幸福的事情。
在那些生命荒芜的季节里,这座寂寞的城市却成了我百无聊赖时的避风港。
L城第一场雪落下的时候,我穿上了我深蓝色的羽绒服,冬已经深了,荒芜的风在楼宇间寂寞的穿行。这些天,我走了很多的路,寂寞的鞋跟踩过寂寞的街道,空旷而荒凉。
何禾来找我,那天我穿了我蓝色的羽绒服和他一起出去吃饭。
他在校门口的槐树下等我,他穿了黑色风衣外套,戴了黑色边框的眼镜。见到我,他微笑着说,我本来不喜欢穿风衣的。
那你今天为什么穿了风衣?
不是因为今天是来看你么,他们说我穿风衣比较帅。
我盯着这个站在我面前的男生,想起他在大一的时候总是坐在的后面,在我上课的时候用笔拨弄我的头发,我总是回过头去狠狠的瞪他一眼,但通常老师会瞪我两眼。
有一天,我把这事告诉了辅导员,我还记的他被辅导员叫出去批评的时候,神情有些落寞。眼里没有了往日的孤傲。
在阳台上,他和辅导员老师并肩而立,他的白衬衣在风中猎猎的飘着。
回来的时候,他恨恨的对我说,叶子君,没想到你是那么小肚鸡肠的人。
我没有理会他,他亦不知道,下课后,我去找了辅导员,让他不要扣掉他的操行分。
那天在校门口的一家四川餐馆里,我们相对而坐。他点了些川菜,还给我要了瓶啤酒,在菜上来的时候,他给我倒上了一杯酒。
你还想着他吗?何禾问。
我没说什么,只顾吃自己碗里的菜,气氛开始变得有些微微尴尬。他忽然停下来望着我,我忽然觉得他那种眼神是那样的熟悉,刹那间,我掉入了回忆的世界。
时间定格在2001年的X大学。
那一年,我,叶子君,十九岁,在X大学读书。
X大的下午的阳光是那样温和,春日的大西北依旧有过境的风沙直直地拂到面上,吹面而寒地风在X大的校园里轻轻地吹过。
星期五下午的时候,久违的铃声打破了校园的安宁。汹涌的人潮在校园里涌动的时候,我还坐在位置上没动。我一直都是这样的,因为我并不想在那些汹涌的人潮里去挤别人,也被别人挤。但最重要的是,我在等一个人,他总是走的很晚,他走后,我就远远地跟在他身后走上一段路,直到目送他回到宿舍。
在那个春日的午后,我等到校园里的人都走得差不多的时候,向后舒服地伸了个懒腰,就在这时候,我发现何禾站在我后面微笑地看着我。我很惊讶,因为这个时候,他应该走了。
“你怎么还没走啊?”我问他。
“我在等你啊。”
“等我?”
“你每天都等我,我也等你一天呗。”
我在那一刻无比复杂,一方面我对他识破我的把戏而羞愧,另一方面,我感到自己有些幸福。我静静的看着眼前的这个男生,他是优秀的,从第一天看到他从教室门走进来时他的心就狠狠地动一下,如同一片温柔的风吹过平静的湖面,荡起微微的涟漪。
那个春日的午后是记忆里不可磨灭的美好。
直到多年以后我依然记得那个春日的阳光是那样温和,细细的光线穿过浓密的槐树叶在地上留下了圆圆的光斑。校园里几乎没有行人了,风吹过,刮起那些冬日凋零在草地上的枯叶,而那草地经历了一个严冬,已是一片枯黄。
“刚才老师布置背的课文有哪些呢?”我轻轻的问。
“恩,你说什么?”他恍惚的转过头来。
“我忘了刚才老师要求背的课文了”
“喔。老师说要背……”
我拿出一个微型的笔记本认真的记下来。末了,我抬起头来,把笔记本装进那黑色的书包里,甩甩手,对他说,那我先走了。
他轻声的说,好,拜拜。
我便不由自主的忆起了和何禾的相识过程。
我的男友夏宇给我庆祝生日,在KTV办了一个派对,在那个派对上,我认识了何禾,一个来自南方,明目善睐的少年。
开学已经三周了,何禾因对语言有一种特殊的感悟能力,尽管中文系有那么多的课程,可是学来亦不是很吃力。
但我的情况却不是那样的,高中时学的是理科,却阴差阳错的读了这所大学的中文系,以前只读过很少的书,到了大学因了有良好的交际能力,便混迹于学生会和各种社团间,亦没了读书时间。便时常感到学习的艰难,却是在一份杂志上见了何禾高中时发表的文章,便和他联系,让他给自己补一补文学课。
何禾想想和自己虽不是很熟,但毕竟是同学,便点头应允了下来。
那后,每周周末的时候,我都会约了何禾到一家咖啡厅坐下来,听何禾讲文学课。后来因为我在周末忙于学生会与社团的种种事情,便少有和何禾见面的机会,何禾每一次都会望着门口呆坐,直到我发来短信说我在哪儿开会,来不了。
何禾便每次都回了,没事,你忙吧。
许多时候,何禾回了短信都会握着手机等我的回复,但许多时候,我是不回的。
后来,学校举办大型艺术节,我便忙于活动的筹办上,便有很长的一段时间不再和何禾联系,开始的时候我的内心亦有一种淡淡的失落,但很快便没了感觉,只是还是在有时间的时候,去那家咖啡厅坐坐。因了我的美丽,在第一次带何禾去那儿的时候,我站在柜台前问何禾要什么咖啡的时候,老板还微微的笑着看我们,或许以为我们是情侣吧。
后来何禾一个人去的时候,老板还关切的问,你的女朋友呢?
每次何禾都不知道该怎样回答,后来索性便不去了。
闲下来的时候,我亦会想自己和何禾有没有可能成为那种关系,想想亦是不可能的事,便不再想了。
多与相离,少于相见。我们的关系便日渐疏离了。
过了不久,学校却开了一门新课。因为没有新书,同学们都相拥去印书本。我这时便联系了何禾,让他和我去印书。我们两人站在那家小小的复印店,店主不时抬头看他们,我自顾自的和店主讲价,何禾跟在我后面默默无言,仿佛是个小孩子。
傍晚的时候,何禾去取书,我打电话给他,让他给我取了,自己有事去不了。何禾高兴的答应,尽管他仅仅淡淡的回答了一句,好。
下楼的时候,何禾还在沉寂一种迷幻而温暖的喜悦里。在店里付了两人的钱,何禾就把两本厚厚的书装进了自己的包里。准备在晚自习的时候交给我。却在这时收到了我的短信,让他不用给我取了,我自己去取。
何禾回,我已经给你取了。
我回复他我何我男朋友在西门口,你过来把书给我吧。
他回我,你男朋友过来看你了吗?
我回答,恩。
晚上的课,我刻意在教室里用目光扫视了几圈,何禾果然没来上课,心中便有一种失落的感觉弥漫开来。
我取出书,认真的做起题来,那时何禾的心中仅仅是有一种淡淡的惆怅。那以后,何禾就有意躲着我,尽量不和我见面,他知道自己和我连露水情缘都是不会有的,又何必相见呢。
大概有一两周,何禾都没有和我说过一句话,虽然我在学生会和社团是积极的分子,可是生活中的我却是那么安静的一个人。几乎是不说一句话的人,黄昏的时候,我背了双肩包,慢慢的就着落寞的暮色走去自己办公的地方,我的头发很长,即便是扎成了马尾,依然是在肩背上披开了一大片的柔软的发。
那天,我又遇到了何禾。
那天,何禾在路上看到了我背了双肩包,一个人慢慢的走到他的前面,他显得有些落寞。何禾知道,我是一个不喜欢的吵闹的人,虽然在学生会和各种社团之间说笑。
所以他便走来和我并肩,淡淡的说了一句,你还在这里啊。
我有些惊喜,却也是淡淡的回答,嗯。
我便说了一些刚才课上的问题,他听出我的言语间有些落寞。他不知道那一段时间里,我因了社团的众多繁杂不堪的事而忧愁不堪,身边没有一个朋友的陪伴,加上何禾那段时间我和我的男友夏宇吵了架,便在一种落寞忧愁的情绪里生活了很长一段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