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州西境，距离烈州也不过三五百里的一片树林中，沈清寒、陆清英与金清钧三人围着一堆篝火，席地而坐。
“再往西边过去一些，便是烈州了。”
陆清英朝火中丢了几根树枝，篝火又旺了一些，“明日变向，朝南边走吧。”
沈清寒点了点头，“一路向南还是会进入烈州，离前线却远了很多。平州也近在咫尺......”
“——该回去了。”
金清钧手中树枝的最前端，架着一只半生不熟的野禽。他来回转动手中树枝，力图将它烤得均匀。
沈清寒与陆清英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尽力不去看他。
但当金清钧缩回树枝，准备下口时，陆清英还是没忍住。
“别吃。”
金清钧面色一垮，“陆师姐，我还没下口呢。不尝尝怎么知道......”
“信我。”
少年顿时挣扎不已。
陆清英见状，干脆伸手将他手中的树枝夺了过来，往沈清寒的面前一递。
沈清寒深吸一口气，“为什么？”
陆清英没说话，只是转了转手里的树枝。
“我知道了。”沈清寒认命地点点头。
他取下烤鸟，撕下一片肉丝放入口中。
“嗯？”
嚼了几口后，他的脸上忽然露出异常惊喜的神色，“不对......这一次，味道很不错......不，应该说味道非常好！”
“金师弟，你终于成功了！”
金清钧激动，“真的吗！”
“真的！”
陆清英只是冷笑。
沈清寒撕下一片嫩滑的肉丝，递给金清钧，“非常美味，你自己尝尝！”
金清钧伸手接过，在另外两人或期待或冷漠的眼神中，伸到口边......
然后奋力一甩，丢得老远。
沈清寒也跟着将手中的烤鸟往篝火中一丢，火光猛地一亮。
他朝金清钧抱怨道：“你自己都下不了口的东西，为什么老是拿来折磨我？”
金清钧望了一眼陆清英，想说折磨他的另有其人，但到底还是没敢开口。
“明明师兄自己也很敷衍，每次都是同一套模式。下次换一种方式，我说不定就上钩了。”
沈清寒怒目，“你还想有下次！”
“不加以苦练，哪能取得进步？”金清钧理直气壮。
“你都苦练四个月了！”
“持之以恒，方显真心。”
沈清寒猛吸一口气，“我知道了。”
“回到真华山后，我会将师弟的真心好好转达给奚师兄的。”
少年眼角一颤，“哼......哼！”
“奚师兄人在烈州，回来都不知道是多少年后了。”
“......”
陆清英摇摇头，不再理会两人的拌嘴。
距离沈清寒小镇遇险，已经过去了四个月。这段时间，为了杀妖赚取玉叶，三人在庆州境内一路游历。
他们从庆州中部出发，游历到东部，又寻到北部，五多天前又一路西行到附近。
三人兑换炼制灵器材料所需的玉叶，倒是一个多月前就已凑齐了。因此他们之后也就随意了许多，没有刻意循着鱼龙混杂的官道继续前行。
兴之所至，无路也有路。
正如此时，三人所在的树林，乃是方圆几十里都没有人烟的荒野。
沈清寒与金清钧还在争论不休。陆清英扫了两人一眼，随即合上双目，开始休息。
两人见状，也识趣地闭上嘴巴。
沈清寒盘膝坐正，内观灵海。
元液之海上，竖着一道由元气构成的细长白烟。一端连着海面，另一端与他的经脉相连。
元气不断汇入经脉中，接着透过经脉内壁上的小孔，散出体外。
——沈清寒体内元气外泄的症状，又复发了。
他眯眼望着身旁的陆清英，发现她没有任何察觉后，才继续合目修炼。
为了不让她担心，沈清寒并没有告诉她“病症复发”的事情。
实际上，他自己也并不担心。
在最初几日的懊恼过后，沈清寒很快发现，这种诡异症状对他的修炼并无太大影响。
虽然体内的元气在不断外泄，但相较于他灵海中无穷无尽的元液，不过是九牛一毛罢了。
哪怕他体内元气完全耗尽，运转一次纳灵诀所吸纳的天地元气，也足够泄露好多天了。
不仅如此，沈清寒逐渐发现自己还从中获得了一些好处。虽然他也无法完全肯定，这些好处是由元气外泄带来的。
相比于四个月前，现在他修炼时淬炼元液的效率，提升了足足三成。
要知道，除非修炼者自身的境界大幅提升，否则淬炼天地元气的效率很难产生如此之大的变化。
而沈清寒此时依然是雷鸣境初阶的修为，距离中阶还有一些差距。
他思来想去，只能将其归功于元气外泄的“补偿”。
此外，最让沈清寒惊喜的是，他的灵魂强度也获得了不小的提升。
炼气，锻体，养魂，概括了修炼的全部过程。
古往今来，有无数修炼者痴迷于神魂一道。但对于如何提升灵魂强度，最终也只摸索出“养魂”这种不靠谱的办法。
灵魂的强度，直接决定了修炼者的感知能力，以及对灵力的掌控程度。
与同境界的其余修炼者相比，沈清寒的灵魂强度本就极为突出，此时更是又提升了五六成。
将神识展开，能笼罩的范围也大了一整圈。
因此，当身旁的陆清英和金清钧还毫无知觉之时，他最先发现几百步外那道渐渐靠近的身影。
似乎是个人。
他没有陆清英那双辨妖无数的慧眼，此时也感觉不到对方身上有无妖气，只能得出这样的结论。
他握住陆清英的手，轻轻捏了捏。
在他触碰的一瞬间，陆清英就已经恢复清醒。
她面若寒霜，无声地质问着。
“有‘人’来了。”沈清寒压低声音说道。
陆清英微微一怔，片刻后又问道：“哪里？”
“西边的树林里。”
过了一会儿，她完全展开的神识，终于也察觉到了那道身影。
“看到了。”
“是人是妖？”
陆清英神色复杂地望了他一眼，“现在还不好判断，等他走近了才行。”
沈清寒点点头，又将金清钧唤醒。三人又恢复成休息前的模样。
“松手。”陆清英轻声道。
沈清寒的右手，此时还按在她的手上。
“我紧张。”
“......”
林中树木层叠，加上又是夜里，隔得也远，因此当那道人影走到篝火边、沈清寒三人起身相迎时，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他们之前还是半睡眠的状态。
“真难得啊。”
来者是一名中年男人。
他面容沧桑，似是饱经风霜。及肩长发也未束起，而是随意地披在脑后。
“这样的深夜，这样的边远险地，居然能一下子碰上三个小修炼者。”
他望着三人，“你们胆子不小啊。”
沈清寒对他笑了笑，“我们也是迷了路，才流落至此。”
陆清英盯着中年男人望了一会儿，收回目光，往火堆里丢了几根枯枝。
这代表着，他不是妖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