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州防线已在身后百里之外，金清钧收回目光，望向飞在前方的沈清寒。
“师兄，听说你昨日去虐杀营地里那几只妖族俘虏了？”
陆清英也投来了关注的目光。
沈清寒闻言不由愕然。
但仔细一想他昨日的行为，从表面上看确实与虐杀并无区别。
“是......也不是。”
龙影之事无法与二人细说，他细思片刻，想到了托辞。
“昨日我在无相诀上忽然有所感悟，苦于身边没有可以验证的对象，只好去找那几只妖族俘虏试手了。”
一听到无相诀，两人的兴趣都小了许多。
无相诀作为最顶级的辅助功法，可以令修炼者发出的攻击无相无形，没有任何灵力波动，但这是只属于沈清寒一人的绝学，他们是学不来的。
他们此时正处于烈州北境，现在正朝着东边的平州赶去。
沈清寒本打算多花几日时间，沿着烈州防线一路向南，去最前线、两族交战最激烈的地方看看。
只是金清钧无论如何也不愿意，他也只好作罢。
“既然都来到烈州了，不顺道去看看奚师兄，日后被他知道，还是会念叨你的。”
金清钧撇了撇嘴，“到时再说吧。”
“这一次险些身死，他见到我肯定要说上一整天的。”
三人无所顾忌地全速飞行，五六天后终于赶到了平州。
在平州的真华别院中休息两天后，他们正欲启程赶回青州真华山时，一名清字辈的真华弟子匆匆赶来，拦下了三人。
“找到了高长月的尸身？”
沈清寒略显意外，“那边是在防线数十里外了吧，他们去那里做什么？”
那名真华弟子苦笑，“是金玄明师叔门下的奚清风师兄，他赶到北部防线后，独自去域外搜寻来的。”
三人皆是意外，又听他继续说道：
“经他确认，妖心人高长月，生前拥有月移境的实力，而他在人族中的另一重身份，似为越州一家二流门派星野观的掌门。”
“奚师兄因此怀疑，星野观余下的弟子中，或多或少地会与妖族有所牵扯。所以，特令金清钧师弟召集真华弟子，去越州调查此事。”
“我？”
金清钧不明所以，还未接手便已开始嫌弃，“让沈师兄来做这件事不是更合适吗？”
那人拱了拱手，“这是奚师兄与师门商议后的安排，在下无可置喙。”
他又从怀中取出一枚三寸长短的玉牌，“凭此玉牌，师弟可以在任一真华驻点召集附近的弟子。”
见金清钧脸上仍有犹豫，他笑道：“师弟无须担心，这是赚取玉叶的好机会，普通弟子争着抢着也会跟去，不用担心没人。”
“而且星野观除去已经身亡的高长月，余下之人实力不足为惧，并无风险。”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金清钧也没办法，只好接过玉牌，向对方道了声谢。
目送那名弟子转身走远，金清钧立刻换上一张苦脸，“奚师兄想干嘛呀，净给我添麻烦。”
沈清寒笑了笑，“他这是在帮你。”
“你现在在真华山门内，也就是金玄明师叔的后人这一点比较特殊，除此之外并无半点声名——你要是把你结交的那些晚辈的吹捧当真了，那我也无话可说。”
金清钧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好在忍住了没有开口。
“趁现在多为师门做些事吧，日后有的是好处。”
沈清寒说着，忽然又笑了一声。
“待师弟带人铲平了星野观，那高长月也会变成死于师弟的手上了。”
金清钧愕然，沈清寒却并没有多做解释。他忽然想起了之前的猜测，张庭雪似乎有意让他接手真华掌门之位。
不管这样的猜测是否属实，现在让金清钧多积累些名声，也方便自己日后顺理成章地推他挡在身前。
陆清英在一旁冷眼旁观了许久，开口道：“既然如此，那我们现在直接赶往越州即可？”
“不急。”
沈清寒摇摇头，“时间还早，消息传到越州那边至少还要月余。我们先回真华山将灵器炼制出来，再下山也不迟。”
两人皆是目光一动，露出隐隐期待之意。
几日后，沈清寒、陆清英与金清钧终于赶回了真华山。
阔别半年之久，金清钧只觉得真华山上的一切都变得顺眼了许多，尤其是那片没有奚清风的幽静竹林。
天色见晚，三人长途跋涉已是十分疲惫，于是决定先歇息一夜，第二日再一道去往后山的真华宝库。
“师弟要回去歇息？”
沈清寒微感意外，“平日里你巴不得整天待在此处。现在奚师兄不在，怎么又要急着回去了？”
金清钧望了一眼已经走到水边坐下的陆清英，颇为老气地拍了拍沈清寒的肩膀，“清寒啊，今时不同往日了......”
后者拍掉他的手，皱眉看着他，“你在胡说什么？”
“哎呀，师兄真是不懂啊。”
金清钧摇摇头，“正是因为奚师兄不在，我才更要趁此良机，一个人独占那一整片竹林啊。”
少年说罢独自飞走，沈清寒望了一会儿，也走到水边坐下。
三人下山时还是盛夏，回山时已经半年过去，已经进入寒冬了。
水池里的荷叶早已枯败殆尽，现在只余下几截残枝露出水面。
陆清英横着左腿，另一只腿自然垂下，足尖在水上时点时缩，似在试温，少见地露出了几分少女的天真。
沈清寒也试着探足下水，只是稍一触碰便立即缩了回来，“好冷！”
“师姐不冷吗？”
他自然地拉过陆清英的柔夷，合于掌中轻轻揉搓着，“若是一直这样冷下去，再过几天恐怕要下雪了。”
陆清英横他一眼，又看向天空，“我们入门这五六年来，真华山上倒是从未下过雪。”
“师祖不喜欢。”沈清寒说道，“雪便落不到真华山上了。”
“不喜欢？”
少女闻言微愕，“明明他的名字里还带着‘雪’呢。”
沈清寒微微摇头，“另一位师祖。”
“......”
是赵真良。
“原来天乾境的宗师，也会做出这样无聊的举动——就和师弟此时一般。”
陆清英一挣，将已经被沈清寒揣摩得发烫的右手缩回。接着，她的指尖浮起一团极为炽热的火焰。
火焰跳动着脱离她的手指，悬浮在他们中间，内部还在不断旋转，两人身周的温度立时上升了许多。
沈清寒眼尖，认出这一招正是出于他借给陆清英的离火焚业诀。
他也跟着出手，一团幽水立刻覆了过去，扩张、包围，将火焰完全裹入其中。
虽未将之扑灭，但也隔绝了其中的热力。
“哎，夜里真冷啊。”
沈清寒望着天，吐出一团白雾。接着又朝身边一抓，握住陆清英的手。
陆清英无可奈何，只能任由他抓着。
两人就这样在水边坐望了一夜，临近天明时才相继睡去。
待金清钧过来时，只见到两人倒卧在地板上，在清晨的寒风中抱着彼此瑟瑟发抖，犹未醒来。
“昨天没留下来，果然是正确的选择。”他心想。
